次日,攝政王去聖女殿拜見黛芙,故人相見,還是那一年的位置,還是那一年的茶,還是兩個有智慧的人相對而坐。隻是歲月在攝政王臉上並無多大變化,還是豐神俊逸。有變化是聖女,她已如老婦般垂垂老矣!


    如攝政王一般見過風霜的人,麵對眼前的聖女,也是非常震驚。來之前,攝政王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見到聖女的這一刻,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


    黛芙淺笑:“攝政王莫怪,本座這副尊容確實不太養眼。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先喝杯茶。”


    黛芙伸手為他斟茶!


    攝政王收了心神,儒雅的一笑,剛毅的麵容一時也變得有些許柔和:“多年不見,再見聖女,本王一時失態!


    聖女以一己之力解救邊關二十萬大軍,堪稱神人也!本王素來眼高,放在眼裏的沒幾人,聖女確是讓本王唯一佩服的女人。


    女子的容顏易逝,但品格和德行才是決定她走多遠,登多高。


    即便容顏不再年輕,聖女一眼氣度非凡,恬靜賢淑。一路走來,大虞對聖女都是讚譽有加!”


    黛芙便聽便悠閑的泡茶,抬頭看向攝政王:“能得攝政王讚譽,本座也是無憾了!攝政王一路舟車勞頓,甚是辛苦。本座替元英謝謝攝政王和王妃,以後的五年,元英就拜托攝政王和王妃了!”


    攝政王放下茶碗,茶香令口齒留香,迴味無窮,令人心曠神怡:“聖女的茶還是那麽好喝!本王很喜歡元英,難得元英也喜歡本王,這是我父女的緣分。王妃早盼著見到元英,王府竟是一幫小子,哪有女兒討喜。”


    “本座倒是沒覺得,兒子女子都喜歡!此次元英跟隨攝政王迴去,除了王爺與太子的國事,本座也為攝政王準備了農桑耕種、各式匠人、巫醫、夫子,教化民眾,開墾耕種,改善民生,希望攝政王不要推辭,也希望攝政王妥善安置我大虞的子民。”


    黛芙總是能給人帶來意外,如此惠及百姓之事,攝政王哪有不應的道理。他感激的看著黛芙:“聖女總是能把事情做到別人的心坎,聖女放心,本王一定會好好善待大虞的子民,入了我朝,就是本王的子民,本王希望他們可以紮根留下。”


    兩個老朋友閑散的喝茶交談,從國事聊到風物地理,從商貿聊到柴米油鹽,從政敵聊到盟友,從朋友聊到家人。


    兩個時辰,已經是黛芙的極限,送走了攝政王,晏基與新月和杏月一起安置黛芙臥床歇息。


    黛芙疲乏連手都抬不起來,兩盞茶的時間,心銘端來一碗血藥,晏基猶豫一下還是接過來,黛芙迷迷糊糊的狀態,接過藥碗喝下。血腥的味道彌散口中,等她喝完,新月快速的放黛芙嘴裏一顆陳皮糖,來驅散口中的血腥味。


    幾日後,攝政王帶著元英來開,太子帶著群臣在大門口相送,鄭氏和南榮氏舍不得元英,忍不住落淚。晏坤抱著大孫女也是舍不得,親了又親。


    攝政王看著他們也是理解,一再說會把元英視如己出,好好寵愛。


    攝政王一如預想的一樣,沒有看到黛芙,他往城樓上,不出意外,黛芙坐在城樓上,見他看過來,便微笑著揮揮手。


    攝政王抬手向著城樓揮揮手,兩個相惜的老朋友,自此後因為元英生死不忘。


    送走了攝政王,黛芙的生活恢複平靜,每日在晏府靜養,看著孩子們玩耍,她也感覺很幸福。


    美好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黛芙想到了,自己日漸衰老,早晚有一日,晏基會有其他女人,畢竟晏基正當年。隻是沒有想到,事情來得時候,會對她造成致命的打擊。


    晏基最近總是被子雅蘭以各種找過去幫忙,黛芙知道,卻沒有過問,她覺得有些事,如果晏基不想,誰說也沒用。目前這種狀態很安逸,她不想因為一個外人,打破現在的團圓和睦局麵。


    這日,伊人做了糕點,差人送到主院,冰月收到,直接扔掉,懶得試毒。伊人連續送送了好幾天,冰月都是直接扔掉。


    這天黛芙剛從聖女殿迴到晏府,往主院去。而此時,晏基手裏拿著安氏給的糕點迴來主院,盈盈與嬌嬌和一元在玩耍,嬌嬌便奔向晏基,他抱起小女兒親親,便把糕點拿出來先給嬌嬌,嬌嬌伸手拿過來就開始吃,吃的很開心。


    奶娘看著嬌嬌沒洗手,想要提醒已經來不及,便忍住,轉而帶著盈盈和一元去洗手。嬌嬌吃的正開心,父女倆很親密。


    當黛芙來到主院看到這一幕也覺得很溫馨。在對待她和孩子上,不得不說,晏基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變故隻是一瞬間,嬌嬌突然大哭,扔了手中的糕點,小手抓著晏基的衣服,口鼻流血。


    “嬌嬌!”晏基看到小女兒的樣子,驚慌的叫著。


    “嬌嬌!”黛芙看到小女兒的樣子一聲驚唿,快跑幾步上前,拉過嬌嬌的手腕把脈。


    “小主子!”新月和杏月驚唿!跟著跑過來,其他人被驚唿聲驚到,抬頭看到三個人圍著晏基父女。


    “啊啊啊啊!”一元和盈盈轉身看到嬌嬌的樣子被嚇到,哇哇大哭。


    奶娘哄著兩個孩子,抱著迴了旁邊的屋子。


    嬌嬌已經沒了氣息,新月迅速取來銀針,黛芙示意晏基把嬌嬌放到床榻上,晏基輕輕放下,站到嬌嬌頭上。


    黛芙忙著掀開嬌嬌的衣裳,給她施針。


    “嬌嬌!嬌嬌!”黛芙顫聲喊著。


    “嬌嬌!嬌嬌!嬌嬌!”晏基蹲下身子,喚著。


    冰月和霜月過來看到嬌嬌的樣子愣在原地,驚嚇過後,兩個人對視一眼,霜月忙去派人通知晏坤,和派人去請大巫醫。


    冰月找服侍的下人和奶娘詢問情況,知道來龍去脈,便用銀針試了糕點,看著發黑的銀針,冰月氣的直哆嗦!她把糕點盒子拎在手中,便開始吩咐人去排查糕點的來源。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嬌嬌一點生機都沒有了。銀針對嬌嬌沒有作用,煎藥也來不及。黛芙握著嬌嬌的手腕,用帕子擦掉口鼻黑血,眼淚刷刷的掉。


    晏基看到妻子的樣子就知道,小女兒沒救了!他絕望的坐在腳踏上,伸手摸著嬌嬌的頭,低聲喚著:“嬌嬌!嬌嬌!”兩行熱淚落下!


    黛芙低聲痛哭,慢慢的抱著嬌嬌的身體哭出聲來!


    冰月把護院召集起來,查清楚糕點的來源,直接帶著護院去後院把伊人扭過來。來到主院主屋,護院直接把伊人推到地上。


    伊人掙紮坐起來,忙看向晏基求救:“二爺,救救妾!妾被無緣無故帶到這裏!”


    冰月上去就是一巴掌:“賤人,竟敢給小主子下毒,活膩味了!這幾天送來的糕點,我都直接扔了,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冰月冷冷的看了晏基一眼,也沒管她是二爺的妾室,真是恨得不行,她接著稟告:“主子,小主子不幸是人禍,請您先收斂心神,處理了這個黑心肝的,不能讓小主子這樣受這樣的委屈。”


    新月和杏月上前扶著黛芙站起來,走幾步坐在矮椅上。冰月忙去拿了打濕的巾帕,給黛芙淨麵,沒有人去理會晏基,眾人都從冰月的表情看出這件事與晏基有關。


    如果眼睛能殺人,冰月早就用眼神殺了晏基和伊人。


    黛芙拿著帕子擦拭眼中的淚水,在她的心中對幾個孩子都是愧疚的,每個孩子都是出生前後,她離開,平時也是家裏人幫著照看,尤其她現在的身子,更是無法照看親自照看。小女兒是最會撒嬌的一個孩子。


    冰月見她整理好了,便忍著怒氣稟報:“主子,已經查明,二爺帶迴來的糕點就是伊人做的,這幾天都有送到主院來,說是孝敬您和小主子的,被我等直接扔了,就怕有不幹淨的入口小主子。


    沒想到這個賤人竟然去求了夫人,二爺迴府,夫人和伊人就在廳裏等著,把這毒糕點讓二爺帶迴來給小主子們吃,夫人還特意說了這是伊人的心意。二爺二話沒說,接過糕點就帶迴主院了。


    我等沒有防備二爺,才導致小主子的不幸!


    主子,這個賤人得給小主子償命!”


    晏基聽了事情的經過,沒想到自己最心愛的小女兒,竟是自己親手害死的,自己親手把有毒的糕點送到小女兒的手中。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晏基懊悔不已,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


    黛芙聽完仰天大笑,驚到了所有人!晏基也被驚到迴過神來,他忙走過去,蹲下:“敏慧!你不要這樣!是我的錯!我沒有想到母親給的糕點會有毒?”


    新月從短靴裏抽出匕首,上去就把伊人的手紮穿。


    “啊!”伊人大叫!


    新月冷冷的質問:“說?誰指使你毒害小主子的?不說你就等著全身被匕首紮成篩子眼兒!”


    “二爺!救救妾身!妾是蘭側妃的婢女,愛慕二爺,怎會給小主子下毒呢?蘭側妃時常教導妾身要好好服侍二爺,蘭側妃如此重視二爺,妾身愛慕二爺,也愛重二爺的子嗣,妾身也喜歡的緊三姑娘。”伊人的話讓晏基有些猶豫,一直未作出迴應。


    黛芙看著晏基諷刺的一笑,新月見伊人還是不老實,這次直接捅了兩下,一下再大腿上,一下還是紮穿另一隻手。


    “啊!啊!”伊人差一點疼暈過去,在新月舉起想再紮一下大腿上,伊人忙說:“我說,不要紮我了!是蘭側妃,她讓我給三姑娘和二公子送有毒的糕點。她說二少夫人太幸運了,這樣幸運的人應該有點缺憾才是。”


    “你胡說,蘭兒怎會如此狠毒?”晏基激動的站起來指責伊人,他怎麽也不相信,那樣溫婉的人會毒害一個孩子。


    冰月真是看不下去:“二爺,這個賤人是蘭側妃的貼身丫鬟,若不是蘭側妃,她已經是晏家的妾室,誰能指使動她?她親口說出幕後之人,二爺怎麽親疏不分?蘭側妃與您情誼甚篤,那也是外人,小主子才是您的家人!


    您這樣,真叫主子和小主子傷心!拿到小主子就這樣被一個外人毒害嗎?小主子多麽乖巧伶俐的孩子,就這樣一瞬間沒了。蘭側妃該是一個多麽狠毒的人?您不替小主子報仇,反而替殺人兇手說話?您是糊塗了?還是太不拿小主子的命當迴事?


    就算二爺您今日為兇手脫罪,小主子的外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聖女殿也不會讓他們的少女君枉命,太子殿下也不會放過兇手。”


    晏基被冰月質問的愣住,他看著黛芙忙解釋:“敏慧,我不是,我沒有!我隻是不相信蘭兒會如此狠心,她這麽做為什麽啊?”


    黛芙緩緩的站起來,輕蔑的看著晏基,緩緩的出聲:“問什麽?難道二爺不知道嗎?為了你啊?你們可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啊!婆母一直對我不喜歡,若不是公爹為我們定親,你的妻子該是她子雅蘭,婆母早就為你選好了!其實,一直以來,都是我拆散了你們這對鴛鴦。這些年,隻要是子雅蘭找你,你必去。這已經說明一切。


    我隻是在想,我們兒女都有了,你總會有想明白的一天,總會有放下的一日,總會顧忌幾分我的顏麵,總會為孩子們考慮一些。


    晏基,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我能給你的全部都給了,我不能給的,找別人求,也會給你求來。我對你從未有任何約束,從未提任何要求,從未指使為我單獨做任何事情,從未要求你為我的父母外祖做過任何事情。


    我愛你,敬你,疼你,惜你!做到了妻子能做的一切,想到一切為你好的事,人前人後給足了你顏麵!為了你,我傾盡了所有精力。


    你的眉毛皺一下,我都舍不得,忙去為你解決。你的一個笑容,我要高興好一會兒。你多吃一口的菜,我就吩咐廚房給你調樣做,就想你能多吃一些。


    你不愛說話,那就我來說,隻要能讓你開懷,我做個嘮叨的妻子也無妨。


    晏基,你沒有心嗎?難道我們成親幾載,朝夕相對,兒女繞膝,都抵不過你與子雅蘭的青梅竹馬之情嗎?


    既如此,你為何不跟我說,你若跟我說,我不會與你成親,我是祭祀府的嫡女,聖女殿的聖女,即便如今容顏不再,求娶的人還是趨之若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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