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薑安接近逼問的話,丞相夫人也隻是垂下眼眸來,一副委屈的模樣。


    她在逃避…


    薑安端詳著她的神情,甚至不想聽她會怎樣為自己狡辯。


    “這些都是男人們的事情,我一個婦道人家自然不好插嘴。”


    這世道不就是這樣,他們說要雲山去,她這個做母親的又能怎麽辦。


    若是為了雲山與老爺鬧翻…


    她與謝斯本就沒什麽少年情誼,不過就是門當戶對定下的這門親事。


    一朝相厭,多的是年輕貌美的女子想要入丞相府!


    若是她在這偌大的宅院中失了勢,那懷青的前程怎麽辦?


    她母家那邊又怎麽辦?


    “雲山那兒…”


    “聽聞他在北地是過得極好的…”


    薑安冷下眉眼,不欲再聽。


    “謝雲山過得好還是不好,你這個做母親的自然知道。”


    “夫人話至如此,本縣主無話可說。”


    小姑娘快步離去,就隻剩下茫然的丞相夫人還在原地。


    “夫人…”


    嬤嬤扶住她,低聲勸慰著,“夫人已然夠艱難了,二公子向來是個孝順的,他會理解夫人的。”


    “是啊…”


    她木然轉身,向著幽深的宅院深處走去。


    丞相夫人喃喃,“雲山會體諒我的…會的…”


    明明是萬裏無雲的晴朗天氣,可這宅子裏卻沒什麽暖意。


    如今丞相夫人的轉身離去,也像是昭示著什麽…


    謝家老太傅病來的消息入宮,被江淩三人糾纏的丞相也終於被放開,隨太後親自安排下來的太醫一起迴到家中。


    而對丞相糾纏不清的江淩三人差點遭了太後訓斥…


    還是薑安帶剿…不是,是謝家舍下的半身家財迴宮複命,正巧給解救了。


    當時,太後宮中的太監正帶了不少人‘請’這三位入太後宮中…


    薑安將人直接攔下,“前朝官員,青天白日的就往後宮走,你們可曾問過陛下應允嗎?”


    太監以為縣主是在同他們說話,正提了一口氣準備反駁…


    隻聽宋慎在一旁說道:“太後宮中的公公來的急,我們還不曾請示過陛下。”


    “宋尚書,這我可就要好好說說你了!”


    “身為陛下臣子,一言一行皆要得體,還不快去乘龍殿請示陛下~”


    宋慎一副受教了的模樣,乖順垂首,“本官知曉了。”


    然後…


    就見他們三個水靈靈的往乘龍殿的方向而去。


    “誒這…這!”


    老太監想要攔人。


    合著你們一唱一和的,在這兒演我呢!


    “不行,你們不能走!娘娘懿旨,三位必須去麵見太後娘娘!”


    “怎麽,如今太後懿旨都能跑在陛下前麵去了?”薑安語氣幽幽。


    她眼神藏著肅殺,一步步向這老太監逼近,“公公如今這般威風的嗎?不知道是仗了誰的勢!”


    老太監被薑安的眼神嚇到,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也沒那份好興致再同這個醃臢老貨糾纏,隻錯身離開了。


    自宮道往另一方向走,拐角那兒崔懷序閃身走出。


    “不是說去謝家拿那本身家財了嗎?怎地不見你帶來?”


    小姑娘也沒有被突然出現的幾位嚇到,一臉的淡定。


    她指了指釀釀手上捧著的足足五冊賬冊,“賬本帶來了就成,東西在宮門前擺著呢。”


    陛下過目後自會送去戶部入國賬。


    江淩往賬冊那兒瞄了幾眼,狗狗祟祟湊近了薑安。


    “你就說,一共拿了多少?”


    “都說了是半身家財,我奉陛下之命…自然最是公正。”


    一分不多拿,但也別想逃了一毫!


    比起這兩位的幸災樂禍,宋慎則更謹慎些。


    “謝老太傅病了?”他與薑安並肩,輕聲問道。


    “謝丞相離宮時帶著太醫走的,瞧著神色驚慌…”


    “是病了…”薑安似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笑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謝家旁支丟了好處,被人突然搶走了多年積蓄,自然是要同丞相府鬧的。”


    “謝家旁支?”宋慎突地眼睛微睜。


    他腳步微頓,似是想笑又似是被薑安的大膽嚇到。


    “你連旁支也沒放過?!”


    謝家旁支是憑著謝老太傅這一脈的關係才能在這京中混的風生水起。


    但比起丞相府來說,他們還差的遠…


    搶了他們的半身家財,那可是實實在在的半身家財!


    不比丞相府,還有些見不得光、旁人看不見的來財路子。


    因為真的肉疼,所以他們才會什麽都不顧忌的闖上丞相府去鬧。


    若再深扒些…


    患寡而患不均。


    他們實實在在受了重傷,可起禍事的丞相府卻隻是破了點皮肉,任誰心裏都不能平衡。


    謝家和謝家旁支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


    謝家旁支要依附著丞相府過活,所以不會真的撕破臉,但心裏總歸是紮了刺的。一旦有能翻身的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舍棄丞相府。


    “縣主真是…”宋慎的話隻說了一半。


    薑安哼笑,語氣充斥著危險,“怎麽?”


    “覺得本縣主心機深沉?”


    旁邊,江淩和崔懷序縮了縮脖子,離著‘戰場’遠了些。


    宋慎一聽便知,小心眼的小姑娘怕是生氣了~


    “非也…”


    “以你我之間的關係,宋慎隻會讚歎縣主的聰明才智。”


    畢竟他宋慎身上還有一半是薑家血脈,他與南商公主最不願看見薑家江山易主的那一天。


    薑安不置可否,也沒迴答,隻目視前方大步向著乘龍殿而去。


    自謝家拿出來的所有家財一直停放在宮門前,那些成山堆積的箱子前有赤羽守衛,卻沒阻著百姓在不遠處議論紛紛。


    這期間,太後不止一次想要越過陛下,直接命令戶部和宮中赤羽…


    戶部的人尋了花樣百出的借口,硬是沒一個敢答應的,至於戶部尚書早就告病在家,聽說太醫都上門了。


    宮中赤羽將領倒是太後親信,可陛下那邊下了死令,若是不見皇令擅自做主便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後宮今日怕是要砸了不少杯子。


    謝老太傅中途醒來突聞噩耗,兩眼一翻又暈死過去。


    至於謝丞相…


    他迴到熟又陌生的家中,直挺挺站在斑禿一般的庭院中,眼睛瞪的老大。


    明明府邸還是那個府邸…


    可誰能告訴他,他院中栽種的名貴花草去哪了?


    他書房牆上值千金的畫又去哪了?


    他百年梨花木的衣櫃呢??


    “薑安!!”


    “啊欠!”


    小姑娘在自己院中,揉揉發癢的鼻子。


    祁善淵燃著一支香,屋子裏很快就充斥著小姑娘喜歡的味道。


    冷香沁人心脾,更像是父親身上的味道,讓她心安。


    “可是晨起太冷,凍著了?”少年麵露擔憂,伸手探了探小姑娘的額頭。


    “哎呀,淵淵婆婆你就放心吧!”


    薑安趴在桌上,無聊的把筆擱在嘴唇上,圓眼聚神,瞧著不太聰明的樣子。


    她嘟囔著,“我又不是三歲,冷了會自己添衣的。”


    “倒是你,我這幾日沒得閑,你手上的傷勢如何?”


    “有府醫親自調配的藥在,自然是好得快…”


    祁善淵舉起依舊纏著紗布的右手,嚐試著握拳,“你瞧,如今都能握筆了。”


    “那就好…”


    薑安蔫巴巴應著,如今便是他傷好這般值得慶祝的事情竟也不能讓她一展笑顏。


    “可是在想謝小將軍的事情?”


    祁善淵變戲法似的變出塊糖來,放在小姑娘手心。


    “嗯…”


    “謝雲山平日裏是胡鬧了些…”


    小姑娘不忿道:“可你瞧瞧這京中世家門閥中的公子,哪個不是紈絝的很!”


    “誰家也沒說就將人丟出家門去,不管也不問。”


    “近些年,他在北地做了不少事情,哪一件拎出來不是讓家族有光的,何至於…何至於連問都不問!”


    越說,薑安越是生氣。


    更多的是心疼…


    祁善淵給小姑娘順著毛,輕聲問道:“那你可要同謝小將軍說?”


    鎮國王府注定是要與謝氏為敵,若是此刻讓謝雲山更厭棄京都謝家,於王府而言是上上策。


    但同時祁善淵也知道,薑安的算計絕不會用在自家人身上。


    “算了…”小姑娘將寫了幾個字的信紙揉成團扔到桌案下。


    “他不是個蠢的,謝家待他如何,謝雲山心中自有判斷…”


    “而且怎麽說都是親生血緣,我若是如實說了,那貨難免要傷心一陣。”


    事實如此不能改變,可揭開傷疤再撒一層鹽,終歸是傷人。


    別以為她不知道,謝雲山那般風流瀟灑的人也是會躲在屋子裏獨自傷心的。


    隻不過是給他留著麵子罷了!


    “對了,明日定遠候府在上仙坊辦了詩會,過午時侯夫人送來了一身衣裙讓你試試…”


    “她還留下了繡娘,若是哪裏不合身再改。”


    “嘖,她還真辦起來了~”


    小姑娘失笑一聲,實在是想不出整日裏母老虎一般的侯夫人吟詩作對的模樣。


    “不過,主角又不是我,我換什麽衣裙?”


    “不幹不幹!”


    薑安就差把腦袋晃掉了,作勢就要往裏間的床榻上跑。


    釀釀和祁善淵趕緊將人攔下,“明日詩會來的人不少,還有京中有名氣的學子文人隔席而坐,好歹你也是個縣主…”


    “不穿!”


    薑安瞪圓了眼睛,嚴詞拒絕。


    那宮裝繁瑣,左三層右三層,邁個腿都費勁,萬一詩會上她要是揍個人都不方便!


    聽到薑安的理由,祁善淵也是怔了怔,失笑一聲。


    本就生得俊朗雅正,如今一笑更是如沐春風般…


    小姑娘一時瞧直了眼睛,也跟著嘿嘿傻樂。


    獨留下釀釀一人自閉。


    就憑小姐這三觀跟著五官走的性子,她是真怕有一天來頭豬拱了她種的白菜!


    “便是要揍人,你身邊還有這麽多侍衛在,何須你自己親自動手…”


    “那衣裙釀釀看過,甚是漂亮,聽說裙擺上墜著西蜀來的晶石,璀璨奪目,當真不看看?”


    釀釀順著祁公子的話,點了點頭,“小姐若是真不想試試,奴婢便讓繡娘帶著衣裙迴來定遠候府…”


    “別!”


    小姑娘手心微癢,明顯就是上鉤了,“當真漂亮?”


    祁善淵頷首,“非常漂亮!”


    侯夫人親自送來的衣裳哪裏有不漂亮的道理…


    小丫頭直到穿上了這宮裝,也終是反應了過來。


    她這是被坑了啊!


    薑安撅著嘴巴嘟囔,“我在外麵坑旁人,迴了府被你們坑,還真是天道好輪迴!”


    蒼天饒過誰啊~


    “好消息啊!”


    “妹妹!”


    “聽說謝丞相急火攻心昏倒了!”


    “太後下了懿旨,帶走了皇城大半的太醫,聽說陛下突發急病都沒人能醫了!”


    祁善淵:“皇城裏的事情,你從何得知?”


    霍長明拎起手上鋪子裏剛買的熱騰騰糕點給善淵看,“我出府買果子聽街上人議論的。”


    薑安整著身上衣裙,“向來是咱們這位陛下故意的了~”


    別說,皇帝蠢是蠢了點,但學東西還挺快。


    帝王病重,可皇城裏有點本事的太醫卻都被後宮送到了臣子府上。


    君不君,臣不臣…


    丞相府這下要被千夫所指了!


    聽見薑安說話,霍長明這才往妹妹的方向望去。


    隻見他半張著嘴巴,嘿嘿傻笑,“妹妹,你好漂亮誒!”


    祁善淵無語扶額…


    這話也就是從這憨貨嘴裏說出來,大家都知道是真心實意的誇讚。不然還以為是哪家的登徒子來了!


    隻見薑安一身煙紫宮裝,纖細腰身用腰帶勾勒,一頭墨發挽了簡單發髻,鎏金簪子墜著,閃閃發光的寶石直垂到耳朵旁,隨著主人頭的晃動散發出光彩。


    特別是小姑娘的眼睛,幹淨的像是一池澄清的湖水…


    “咳咳…”


    小姑娘臭屁的昂起頭,被所有人嬌養著長大的人間富貴花在她微揚下巴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她轉了一圈,裙擺綻放出朵朵蓮花,又因著不習慣宮裝長長拖尾差點摔倒,還好身邊站著釀釀。


    祁善淵笑小姑娘的小孩子心性,霍長明還沉浸在妹妹好美的夢裏,隻傻嗬嗬的跟著笑…


    衣裙試完了便脫了下來,還有幾處細微的地方等著繡娘再改動。


    小姑娘自屏風後出來,就瞧著廊下坐著的祁善淵背對著屋子,手上似拿著筆在做些什麽。


    她擰眉,“你手上的傷還沒好利索,還是少動筆…”


    “哇!”


    走近了的薑安忍不住讚歎出聲。


    她蹲下來看淵淵桌前的畫紙,“這畫的是我?”


    “嗯…”


    祁善淵溫柔笑著,揉揉小姑娘的腦袋,“等我畫完,就將這幅畫送迴到王府,讓王爺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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