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查?怎麽查?查了之後又以何罪名去定罪呢?”


    陛下神態鬆怔了些,半倚靠在位置上,有些準備看好戲的架勢。


    小姑娘垂首行禮,正巧遮住她嘴角那抹誌在必得的張揚笑意。


    她說,“自然是順藤摸瓜,然後再嚴刑審問,抓住背後故意散播流言之人以亂臣賊子之罪名將其押入大理寺死牢,聽候陛下發落!”


    “哈哈哈…”


    深更半夜的,乘龍殿內傳出陛下暢快大笑聲,惹得殿內外的宮人駐足一瞬。


    “好!”


    皇帝用手指著薑安,眼中盡是喜愛之色,“好一個亂臣賊子!”


    往日謝家作亂,想他堂堂皇帝不是隱忍不發…便是吃虧上當,如今有了他侄女兒在朝中為官,三番兩次打的謝家抬不起頭來。


    陛下是真的暢快,這都不避著謝斯了!


    殿中四人,四個皆是滿臉笑意,前麵三位那是真情實感的笑,至於謝丞相嘛…


    怕不是苦笑。


    徹查流言一事已然板上釘釘,謝丞相便想告退離去。


    說是年老體弱,熬不住夜,誰還不知道他是迴府上去收拾自己的‘尾巴’去了!


    “丞相不急…”


    陛下招唿著宮人搬來椅子,可不想讓他這麽早離宮,後麵還有好戲等著他呢!


    皇帝轉而看向薑安和定遠侯夫人,“近來朝中變動過大,京都不安穩,又逢科舉臨近…”


    “城中人多又雜,南商多數學子文人都在京都,時間久了難免生亂。”


    “崔家的…”


    定遠侯夫人自椅子上起身,談及正事,她麵上難得恭順,“陛下您盡管吩咐。”


    “世家貴族多與你崔氏交好,你近日喊了那些勳貴家的夫人們多辦些個雅集詩會、賞賞花…看看景。”


    “等公主迴京安定下來,朕也在宮中行辦次家宴。”


    “這上麵安穩了,底下的人自然就心安。”


    “正好也讓三位新任官的公子在這些場合多露露臉,讓大家瞧瞧…朕選的官員是不是真有那麽不堪!”


    定遠侯夫人滿口應下,“陛下放心,這些個雅集詩會操辦起來,我們這些個婦人最是擅長。”


    “正好…”


    皇帝指了指薑安的方向,“縣主自入京起也未在京都正式露麵,你帶著她一起操辦。”


    小姑娘當即擺手拒絕,“陛下,臣哪懂什麽詩會…”


    “況且兵部和刑部還有一堆事呢。”


    陛下瞥她一眼,哼了聲。


    什麽不懂…這小姑娘分明就是嫌麻煩!


    “這是聖旨!”皇帝故意說道。


    “你還有一兩年也該及笄了,這未來郎君還是要在京都城裏選…”


    “你是朕的侄女兒,不但在朝中任官,又有縣主之位,這未來郎君可要好好挑…慢慢挑!”


    “隻要你說看上京都城裏哪家的公子,朕親自給你提親去!”


    “陛下當真?”


    小姑娘語氣隨意還帶著幾分孩子氣,任誰都覺得她不過是在同陛下玩笑。


    殿內燭火光不算太亮,照不透薑安那雙藏著鋒芒的眸子。


    皇帝:“自然!”


    她語氣嬌蠻,“那陛下可要好生勸勸我爹了…”


    “就去年…我不過去瞧了瞧北地館子新來的小倌兒,被我爹拿著棍子追了一條街出去!”


    原本寂靜的殿內,定遠侯夫人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


    薑安睜著水靈靈的圓眸,煞有其事的看向侯夫人,“真的!”


    “那麽多護衛都沒拉住他!”


    “咳咳…”


    原本把算盤珠子撥的劈裏啪啦響的皇帝此刻也熄了火。


    他有些尷尬,還要裝出副長輩的模樣來,“這風月場所…還是少去的好。”


    小姑娘歎了一口氣,得了便宜還賣乖,感歎道:“陛下您是有所不知,那小倌兒實在是生得好看極了!”


    皇帝不過是想用對待定遠侯府的方法一般,讓薑安選中京都中的公子作夫婿。


    如此一來,小姑娘定然是要在京都久居,他便有了拿捏北地戍邊大軍的命門。


    薑安能如他所願?


    還真以為伯伯侄女相稱幾聲,便是一家子人了?真是可笑!


    想要做主她的婚事,當她爹…當鎮國王府是吃素的不成!


    她如今專心對付謝家,可不代表這位高坐皇位的受益者能完美隱身。


    小姑娘垂下眉眼,藏住眼底閃過的殺意。


    老東西,你且等著本小姐騰出手來!


    在薑安身上沒討到好處,陛下又盯上了一直沒作聲的謝丞相。


    “丞相身為百官之首,當盡心盡力些…”


    “不管流言從何而起,可兩位新入仕的官員你合該多照看著些。”


    謝丞相臉皮抽搐,你當我是奶媽子嗎?


    用不用我抱在懷裏哄睡啊!


    心下咒罵著,謝斯麵上還要裝出一副君臣和睦來,“此事確實是臣的疏忽…”


    皇帝等的就是他這句客套話!


    “既如此,丞相就多費心吧!”


    “若是日後還有新任官員的流言,那朕便要問你的罪!”


    這一下,算是將謝丞相舊招再用的路給堵死了。


    “臣…自當盡心盡力!”


    “行了…”


    陛下從位置上起身,披著外袍朝殿裏走去,“深更半夜的,都迴府罷。”


    “臣恭送陛下。”


    因著宮門已封,皇城內並無人隨意走動,長長的宮道上就隻有薑安他們三人和兩位提燈引路的太監。


    謝丞相走在最前麵不發一言,隱忍著怒氣。


    走在後麵的定遠侯夫人白了他一眼,低聲同身側的薑安道謝,“幸虧你方才來的及時。”


    不然她這張嘴今日恐怕是惹下禍患!


    夜裏微冷,小姑娘的鼻腔裏都是冷空氣,刺得她精神許多。


    “侯夫人哪的話…”


    “你既已然開了棋局,本縣主哪有不應的道理。”


    “況且今日可不是我一人之功…”


    薑安自袖中拿出那塊隨意出入皇城的令牌給她看了眼。


    定遠侯夫人當即了然。


    皇帝忌憚後宮的太後和皇後作妖,並未給小姑娘能無召入皇城的令牌。


    而今薑安身在皇城,全憑大將軍府著人送來的令牌。


    侯夫人低聲嘟囔著,“今日謝丞相可是被坑慘咯~”


    誰讓他捏的不是軟柿子呢,活該!


    謝丞相被定遠侯府的夫人半夜抓著入了皇城,隨後這京都新貴刑部左侍郎…也就是北地來的那位祖宗也入了皇城…


    甚至就連謝斯差點被侯夫人抓破了相一事都傳了出去!


    這消息好似生了腿,早朝沒下就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眾人紛紛猜測是為何,甚至有幾家不知死活的賭坊酒樓還私底下開了賭盤。


    緊接著又是刑部同大理寺當街抓謠傳流言之人…


    大理寺金衛在鬧市張貼了告示,凡是能提供線索的賞一貫錢,線索有用的…再賞白銀二十兩!


    “二十兩!”


    尋常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啊!


    “我有!我有線索!”


    “別擠,我先來的…”


    “你們都走開,我的線索保真,我親眼看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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