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山捂臉,躲避吳鶴亭的視線,又不是他教的,看他幹嘛!


    老太太萬萬沒想到薑安揮退赤羽軍,就是為了罵她,整個人都呆愣住。


    反應過來後,她覺得自己受到羞辱,騰然起身,“老身是太妃娘娘的生母,你怎敢…”


    薑安懟她,“我就罵了,有本事你就去找我爹!”


    她擼了擼袖子,雙手叉腰,“就你還有臉把侯府掛在嘴邊上,‘忠順’二字你家擔得住哪個?”


    “論忠,你家販賣私鹽,從皇帝手裏摳錢花,臭不要臉,大了你個狗膽!”


    “論順,君子以順德,積小以高大…”


    小姑娘喘口氣,接著罵,“你家的品行都快低到茅坑裏了!”


    “說你是個人,都是對狗的侮辱!”


    “為了自己一己私欲,去搶別家的家產,搶完了還殺人放火…”


    “就你還好意思說什麽侯府富貴是天家所賜,天家讓你殺人放火了?還是天家讓你搶錢了!”


    “不過就是個侯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權勢大到都能反天了…”


    “還在這兒賤民…賤民個屁!”


    “要是沒你口中的賤民,你天天吃什麽穿什麽!”


    “吃著飯罵著娘…你撒開我!”


    “你別扒拉我!”


    小姑娘還沒罵夠,反手掙開謝雲山,一時間沒收著力氣,一拳差點沒給謝小將軍送走。


    吳鶴亭嘴角抽搐,王爺家的小姑娘有點彪悍啊,這性子是隨了誰了?


    她指著明顯已經上不來氣的老太太,稚嫩的聲音迴蕩在前廳,“誰的命都是命,他就是棵街邊的野草,也輪不到你說殺便殺!”


    “不就是喜歡仗勢欺人嘛,安安也喜歡!”


    薑安輕喝一聲,“薑四!”


    “屬下在。”


    她指著被捆了個結實的侯爺,“堵了嘴,給我打!”


    “是!”


    吳鶴亭剛伸手想要製止,就對上薑安兇巴巴的目光。


    “咳…本官還要將人帶迴大理寺審理,別…別打死了。”


    薑安:“審什麽審!反正證據都在這兒,拖出去砍了不就行了!”


    “呃…”


    吳鶴亭收迴手,摸摸鼻尖,你爹厲害,你說了算咯~


    守在前廳外的將領全當沒聽見,還問了問已經站在門口半天的夫子和祈善淵,“進去嗎?我把門關上。”


    夫子看他一眼,你還怪貼心的…


    夫子拍拍祈善淵的肩,“進去吧…”


    祈小公子神情平靜,點了點頭,跨過橫木。


    他未曾看正在挨揍的忠順侯一眼,直直走向小姑娘。


    “安安…”


    捕捉到熟悉的聲音,薑安收起利爪,圓眼迸發出驚喜和懊惱。


    驚喜的是祈善淵的出現,懊惱的則是這麽重要的時刻居然忘記叫淵淵來看。


    她拉著淵淵的手,像是護犢子的老母雞,“你放心,今天你想幹嘛就幹嘛,安安給你兜著!”


    祈善淵眉眼柔和,眼睛裏倒映著小姑娘的樣子,“好。”


    他上前兩步,並沒有鬆開安安的手,“老夫人可還記得祈家?”


    老太太並沒有與祈家任何一個人見過麵,她自認為他們還不配。


    看著這少年,她手扶著胸口的位置,眼睛閃過狠厲,“你是祈家的人?”


    “原來…原來當年還落下一個…”


    祈善淵站在那兒,連衣角都不曾亂過,若是他不說,誰又能猜到眼前的人指使殺了他全家。


    “善淵今日隻想問老夫人一個問題…”


    “到底是我祈家不小心發現侯府販賣私鹽惹來的殺身之禍,還是侯府本就不打算放過我們。”


    麵對祈善淵,老太太從容的很,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怎麽說她也比他強!


    她神色淡淡,隻迴了一句,“沒有權勢的商賈之家就是我們眼中的一塊肥肉。”


    答案昭然若揭…


    從來都不是父親的不小心,他們祈家注定是要死的。


    祈善淵反唇譏諷,“那現在的侯府又是誰眼中的肥肉?”


    他偏頭看了眼已經不成人形的忠順侯,不緊不慢繼續對老夫人說道:“善淵近日在沛州茶樓的說書先生那兒聽聞到一樁舊事…”


    傳言幾十年前的沛州城裏有一戶能夠隻手遮天的人家,這家的公子長得俊美,性子軟和,與一花魁互生情愫、珠胎暗結。


    如此公子便想求了母親讓花魁進門,做個妾就好…


    可母親不同意,勸誡公子。他剛剛娶妻,胞妹又在宮中為妃,母族不能有任何的過失落人口舌!


    祈善淵嘴角扯開抹笑,繼續說著,“這位母親便告訴公子,要為了一身富貴舍了這花魁和未出生的孩子…”


    孩子,他的正妻會給他生下來。


    “可是如今幾十載過去,善淵鬥膽請問老夫人,如今這公子可有子嗣?”


    忠順侯有過孩子的…


    他很確定當時花魁懷的就是他的孩子…


    當時太妃還不是太妃,是宮中最得寵的寵妃,沛州城裏沒人敢跟他搶,他的女人沒人敢碰。


    那為什麽他這麽多年再未有過子嗣呢?


    為什麽呢?


    因為太妃娘娘對一些人構成了威脅,這些人要斬斷她所有的路,她的皇子不能做太子,她的家族不能興昌…


    所以忠順侯不能有子嗣,陳家的香火得斷!


    鼻青臉腫的侯爺趴伏在地,目眥欲裂。


    他撕心裂肺的喊,喚著老夫人,“母親!”


    “母親…這是為什麽啊啊…”


    “你不是說有了太妃娘娘,才會有侯府的富貴嗎!”


    他掙紮著上前抓住老夫人的衣擺,“可這富貴害了我!!”


    “她害了我!”


    他想要個孩子,想要個自己的孩子!


    祈善淵拉著安安走到一邊,就這麽看著自己的仇人發瘋…


    他們是該發瘋,過往最不舍得放開的權勢、金銀是陳家再無子嗣的罪魁禍首。


    其實在太妃娘娘沒進宮前,陳家原本在沛州便是富貴人家。


    他們原本可以守著自己的富貴,平淡一生,兒孫滿堂…


    老夫人唇色烏黑,身體被兒子晃著,像是要將她撕碎。


    她眼珠子動了動,張嘴想說什麽卻一口血噴了出來…


    “你…”


    她抖著手想要指祈善淵。


    好狠毒的心腸!


    手抬起又落下…


    祈善淵垂眸,依舊神情平靜,殺人得誅心,要誅心,那就要找到誰都救不了他的那處傷口,狠狠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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