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安舔舔嘴唇,一副小饞貓的樣子,“甜嗎?”


    孟不忍低頭,對上她精致的眉眼,唇角彎下,“甜…”


    團子拉著她爹,興衝衝朝著這小山出發,“那快走呀~”


    這條小徑應該常有人走,一路上沒有什麽荊棘。秋日裏樹葉泛黃,一陣涼風吹過,就像是滿地黃金飄飄灑灑。


    薑安格外喜歡這個聲音,一身火紅顏色隨著她蹦蹦跳跳的動作乍開裙擺。


    她手中握著兩片格外漂亮的落葉,咯咯笑聲渲染了整片山林。


    後麵的人就那樣一臉寵溺的望向團子,誰也沒有發出聲響,去打斷這片刻的鮮活…


    眼見著撒手沒的薑安越跑越遠,薑寂臣揮手示意觀硯跟上她。


    胡晏身上披著披風,這山路雖然不算難走,對於他這個身體不好的也是個不小的考驗。


    他長舒一口氣,停下腳步,看了眼跑沒影的薑安,淡淡出聲,道:“在下還以為王爺這輩子都不會讓團子來這裏。”


    薑寂臣挑眉,偏過頭去看好友,“本王為何不讓阿安來?”


    反問一句後,他看向不遠處的山頂,嗤笑一聲,笑容略帶嘲諷,“本王的阿安是掌上明珠,也該讓他看看。”


    也該讓他看看,他做的決定有多麽荒唐!


    胡晏失笑搖頭,也不顧什麽臣子禮數,用扇子輕拍薑寂臣的胳膊,“所以你便讓她穿一身赤紅?”


    總歸說是祭奠生父,怎麽也不該…


    “隻是見一故人,有何不可?”


    麵對王爺滿身的桀驁和對山頂那位的埋怨,老狐狸連忙告饒,“行,怎麽不行!”


    他提著長袍,繼續往前走,幽幽提醒,“王爺,在下不知您為何突然要帶團子來這裏…”


    “可你既讓她知道這裏,就要做好她終有一日發現所有秘密的準備。”


    他為什麽要帶薑安來…


    薑寂臣再次邁動步子,眉眼之間藏著團散不去、化不開的濃霧。


    他的聲音很沉,隨著山風吹去遠方,“三日前,阿安與本王說,她想習武…”


    “她說她想保護身邊的人。”


    在薑寂臣來到崇州的第三年,也有一人曾與他說過一樣的話…


    可那人沒有做到,他帶著所有的遺憾和不甘死去,甚至在臨死前決絕的想要斬斷這世間最後的血脈,最後葬在這山上,永遠的凝視著那座吃人的皇城。


    “唉…”


    胡晏眸中無奈,笑著輕聲念叨,“一個小團子,短胳膊短腿的。”


    薑寂臣也笑了,卸下心中的沉重,“阿安的話提醒了本王,也是時候來祭奠他。”


    “爹呀~”


    山頂,薑安踩在一塊大石頭上,朝這幾位慢騰騰走著的大人揮手。


    “快點呀~”


    還沒等老父親迴她,團子一個轉身又跑遠了…


    胡晏以扇遮麵,嘖嘖兩聲調侃,“咱們這位小祖宗肯定是個練武奇才!”


    瞅瞅,就連觀硯都沒抓到這條小泥鰍。


    沉默的孟不忍應聲,陰翳的眸子發出光亮,“小姐天資聰慧!”


    胡晏嘴角抽搐,你確定我真的是在誇她?


    “誒?”


    走近了桃林的薑安並沒有發現房子。


    她摳摳腦殼,手上的金鐲叮叮當當作響,怎麽沒有人嘞?


    她爹的故人在哪裏呀?


    薑安踮起小腳四處打量這山頂,在一個不經意轉身時,看見了藏在身後方的墳包。


    “哎呀!”


    她眨眨圓眼,胖手捂上驚訝的小嘴,感情故人真的是故去的人啊!


    團子扯扯自己這一身華貴精致的新衣裙,胖臉犯愁…


    崇州疫症期間,她也見過百姓辦喪事,大家都是一身素縞呀。


    不管了!


    薑安鼓著臉,噠噠跑向那座墓。


    “嗯…雍王薑…薑嶼川?”


    這個人是誰呀?


    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上來就是個三鞠躬,嘴裏念念有詞說道:“安安可不是故意穿紅色的呀…”


    “莫怪、莫怪啊!”


    “你看,這紅色也挺新鮮的,給你換個顏色換個心情嘛~”


    “額…雖然不知道做了鬼還有沒有心…啊呸呸呸…”


    “都是我爹讓我穿的,有事找我爹,對!找他!”


    “我爹叫…叫…”


    薑安眼珠子一轉,呲著一口小白牙,“我爹叫謝雲山~”


    我爹叫謝雲山…


    湊近的老父親差點平地摔,他穩住身形,臉色鐵青的瞪了眼閨女。


    真是討打!


    胡晏在後哈哈大笑,半個身子倚靠在霍朗身上,笑到肩膀顫動。


    後知後覺的團子撓頭,圓眼不解,“這故人怎麽和安安一樣姓薑呀?”


    胡晏(持續大笑):有沒有可能,你爹也姓薑?


    “啪唧!”


    “哎呀!”


    後腦勺被挨了一下的薑安呲牙咧嘴,朝著她爹心虛一笑。


    “爹呀,他是誰呀?”


    薑寂臣牽上閨女的手,大掌包裹著小手,給予溫暖和保護。


    他看向這墓碑時挑眉一笑,笑容多少有幾分欠揍的炫耀,“他是本王的同胞兄長。”


    “阿安,叫伯伯。”


    “嗷~”


    團子點頭,老老實實朝墓碑甜甜喊了聲伯伯。


    布置香燭的胡晏眼角抽搐,暗戳戳瞅了好友一眼。


    差不多行了,一會兒再給氣活了…


    薑寂臣權當沒看見,他右手摩挲著腰間白竹玉佩,久久凝視墓碑上龍飛鳳舞的刻字。


    皇兄,我沒有聽你的話。


    三年前,薑寂臣沒按照薑嶼川的吩咐殺了即將臨盆的東離長公主,阻止這孩子的出生。


    他又用了三年,輾轉將阿安尋迴來。


    “阿安,讓霍將軍帶你去桃林摘果子去…”


    薑安昂著頭,“不用安安給他燒紙錢嘛?”


    薑寂臣輕撫閨女的腦袋,“不用,阿安便當此次是來玩的就好。”


    他又看了那孤寂的墓碑一眼,“咱們以後就不來了。”


    “好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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