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安手腕上纏繞的佛珠束縛著她,


    明明自己另一隻手腕上還帶著孟參將送的袖箭,卻沒有佛珠帶給自己那種不舒服感,


    她閑來無事,用胖爪撥動那菩提子,圓圓的眼睛帶著新奇去看這堂廳中的擺設,


    這堂中,四根高柱上刻著不知是哪位文人留下的墨寶,筆跡如遊龍般靈動,仿佛在訴說曆史的滄桑與文化的底蘊。四周輕紗環繞,似雲似霧,別苑的小廝們垂首立於角落,手上俸著的小巧精致的香爐。


    堂內布置簡雅卻又不失華貴,每一處細節都彰顯著主人家的品味與用心,


    就連每位學子前的桌案都是用上等的木材製成,木材的紋路如同虎皮般絢爛。


    堂廳正中央是一處台子,上麵有幾把空著的椅子,李星桑說那是監院與各位夫子的位置,


    南商與東離被安排在台子旁,對立而坐,他們中有國仇,每個人眼中都燃著熊熊燃燒的火苗,


    往下依次是南昭、殤國、漠北和夷國的使者團中的世家子。


    “妹妹!”


    霍長明不知從哪裏跑出來,小熊一樣撲向李星桑的位置,一屁股給小正太擠到一邊去,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旁邊的薑安,


    他從懷裏拿出一路小心翼翼護著的吃食放到妹妹麵前,抻著脖子去看她的手,


    “我聽樓裏的小二說,你前日與陵武侯的弟弟打起來了!”


    “我昨日想和娘親一起去看你,娘偏不讓!”


    穿著一身幹練騎裝的小少爺唇紅齒白,眼神委屈中又有憤怒,


    “妹妹你放心,下午的武場,哥哥給你報仇!”


    薑安見到吃食,胖臉高興,還沒完全消腫的小手捧著精致的糕點,非常認同霍長明的話,腦袋瓜直點!


    “哥哥加油!”


    霍長明憨笑,攥起拳頭,“妹妹也加油!”


    兄友弟恭的另一麵是李星桑整理好衣擺,在堂中學子們好奇的目光中麵色如常起身,


    小正太木著張臉,拎上霍長明的耳朵,“所以你個憨貨可以走了嘛!”


    “你的比試在下午!”


    霍長明:“誒!你撒開嗷!”


    “走走…我走!”


    “不愧是荒蠻之地養出來的人…”


    這熟悉的聲音…


    團子挪動屁股坐正,圓眼盯上對麵出聲的少年郎,


    他眉眼之間與陵武侯卻有幾分相似,麵色蒼白又浮腫,特別是那雙哭腫的眼睛和臉頰處明晃晃的牙印,讓薑安印象深刻,


    這不是被自己揍的惹禍精嘛!


    薑安看他,他高抬著下巴神情倨傲迴望,


    團子咽下嘴裏的糕點,惡趣味的對著他呲牙,一口白糯糯的牙齒讓這個惹禍精成功打了個冷顫,隻覺得身上哪都疼…


    見他縮了脖子藏在別人身後,薑安又扔了顆梅子進嘴,無辜的大眼睛眨呀眨,可愛的緊!


    坐在漠北國首位的漠北公主指尖纏繞著垂在肩頭的秀發,上挑的眉眼看向四歲的薑安滿是惡意,


    前日,就是這位鎮國王府大小姐的馬車逼得她避讓,讓她在那些庶民麵前丟盡了臉麵!


    她嗤笑著,用漠北語言與身側少年交談,“南商叫一個幼兒上場,也不怕丟臉?”


    那少年蹙起劍眉,眸子銳利掃過身側走過的旁人,低聲勸告,


    “我們在南商的國土上,不要給王惹事!”


    漠北公主臉上的笑意落下,纖手鬆開秀發,用力揮動手臂時還不小心將茶盞帶落,


    鞋子打濕,她的臉色更加不虞…


    東離的陵武侯姍姍來遲,他剛踏進門,爽朗笑聲便傳了全場,


    隻見男人姿態瀟灑的拱了拱手,向二樓之上的鎮國王爺告罪,


    “這南商的酒太醉人…”


    “本候來遲,還望王爺莫怪!”


    二樓主位上的薑寂臣懶散撐著額角,手上拿著的正是國師送於薑安的錦囊,


    他狹長的眸子半垂,根本不屑於看他,語氣肯定的說道:“陵武侯確是來遲了,”


    對,沒錯,就是你的錯。


    陵武侯臉上笑意差點沒維持住,咬著牙又應承一聲“是。”


    他往裏走去,目光落在乖巧坐著的薑安身上,


    “喲,小姐這般小的年紀怎得坐在這兒參加比試了,”


    他眉眼溫和,伸出手就要牽人,“可是坐錯了位置?”


    陵武侯的話徹底讓才四歲的薑安成為堂廳中眾人的焦點,


    大家都在竊竊私語,這般小的年紀連尿床都控製不住,怎麽還來參加比試,


    有人說南商太不將這次比試看在眼中,也有人說肯定是身為王爺之女的薑安胡鬧…


    漠北公主眼中閃過快意,嘴角笑意壓也壓不住,就連東離藏在別人身後的惹禍精都暗暗嘲笑,


    薑安頂著這麽多人的目光也混然不在意,速度非常快的將胖爪背到身後去,


    圓眼瞪著陵武侯,“大伯是不是沒睡醒?”


    “安安的爹就在二樓坐著,安安今年已經四歲了,知道自己應該坐在哪裏!”


    她再看這人一眼,聲音很小的碎碎念,“我又不是你那個闖禍的弟弟,那麽笨!”


    這場上誰人不知,前日陵武侯的弟弟被鎮國王爺的女兒按在地上摩擦…


    陵武侯收了手,這下眸子裏就隻剩下薄涼,“倒是本候的關心有些多餘了。”


    看看,這不就顯著薑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團子才不管那些彎彎繞繞,隻是認同的點點腦袋瓜,小手指著眼神陰狠的惹禍精,


    “大伯應該去問問你弟弟,臉上還疼不疼~”


    大伯大伯,誰是你大伯,我比你爹大不了幾歲好不好!


    陵武侯腳步匆匆,生怕下一秒就罵出聲…


    二樓坐在薑寂臣身後的胡晏以扇遮唇,狐狸眼彎起,


    “安安這嘴呀,真是厲害!”


    瞧瞧給那位氣得~


    “鐺”的一聲,是台上銅鑼敲響,


    吵鬧聲瞬間消失,


    學院監院與幾位夫子走到台上,對著二樓珠簾後的主位遙遙行禮,


    隻見王爺身邊的觀硯走出珠簾,簾子浮動間能瞥見那抹暗色金線的袍子,


    他一隻手攥著腰間刀柄,神情肅穆,用了內力的聲音穿透堂廳,


    “傳王爺口諭,今日上元比試,望諸位學子秉承南商大國之風範,大放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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