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收什麽?”


    胡晏席地而坐,身側小爐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白色的霧氣縈繞,一身青衫披著的清俊男子藏身其中,一雙狐狸眼勾人的很,


    門邊探出個腦袋的團子眨眨眼睛,兩隻胖爪扒著門縫,呲著口白糯糯牙齒,


    隻見薑安趕緊舉起一隻爪子,和自己撇清關係,“我找了爹,是爹說讓你帶我去找刺史的呀!”


    “爹說,你最近閑的很!”


    胡晏閉了閉眼睛,壓下心中即將出土的髒話,


    這就是赤裸裸的報複!


    薑安挪著小步子,自己也替她爹感到心虛,非常善解人意說道:“軍師呀,想罵就罵吧,罵出來心就不髒咯~”


    她嘿嘿有一笑,有點討好的意思,“就是罵完了,要快點收拾呀,安安一會兒去了刺史府,還要去西城郊看田呢~”


    胡晏:……


    他哼了一聲,纖長的手指捏捏團子的臉頰,這才心滿意足的赤足進了裏間換衣裳,


    薑安歎了口氣,胖胖一坨蹲在小爐旁邊,自說自話,“安安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到了刺史府,這下又輪到年紀大的刺史大人聽不清了,


    聞守時端著一盤金絲棗糕,麵色難以形容的看著他們崇州的大寶貝,


    “安安小姐要收什麽?”


    坐在椅子上懸空兩條小短腿的薑安胖臉無辜,“夜香啊,”


    “崇州沒有以糞便作肥料用的先例嗎?”


    她掰著胖乎乎的手指,小嘴叭叭,和刺史講起這糞便的好處,


    “夜香不能單獨用,要以豬糞、馬糞、牛糞混在一起,”


    “晾幹了之後撒在井田裏,春耕的時候翻土,把肥料都翻進土壤裏,這樣秋收的時候糧食長得可好了!”


    見她說的頭頭是道,聞守時就勉強相信了,就是笑得有點勉強,


    他將這盤子金絲棗糕看都不看一眼推的遠遠去,斂下眉思索,


    “收夜香不在官府管轄內,不過本官手下的衙役倒是有人與他們相熟,將夜…夜香買來就好!”


    “當然這錢,本官做主,府衙來出!”


    “至於馬糞…”


    這東西,也就軍營裏多得是…


    安安晃蕩腿,不用自己花錢,笑得更開心,“爹爹說啦,隻要刺史與胡軍師安排好,他就差黑甲送來!”


    聞守時與胡晏同坐在下首,他朝胡晏拱拱手,眼中全是敬佩,


    “胡軍師費心了…”


    胡晏皮笑肉不笑的迴禮,“這都是在下該做的!”


    薑安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就不打擾他倆商業互捧了,


    啪唧從椅子下來,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交給刺史,(別懷疑,是正言那個怨種寫的。)


    上麵字體算不上有風骨,卻灑脫的很,洋洋灑灑一整頁都是以什麽比例將這些東西混合然後曬幹再撒到井田中,


    “等井田那邊的撿石子和重新定邊界線的事情都結束,就可以把肥料撒到裏麵去啦~”


    薑安擺擺手,蹦蹦噠噠往外走,“安安要去城郊啦,拜拜~”


    刺史噌的起身相送,眼中滿是擔憂,“您自己去嘛?”


    “不若等等下官,下官帶上人手和小姐一起去!”


    幾步走到門口,胡晏示意他放心,“王爺派了信得過的跟著安安呢,”


    馬車旁,孟不忍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側過頭去看,


    見是他們二人,參將抱著長刀,朝他們點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唿…


    見如此,聞守時也就放下心來,


    緩過勁來的老者歎了口氣,手中還拿著安安留下的肥料使用說明,暗自嘟囔,


    府衙真的是有錢了呀,他居然花錢買夜香?!


    嘖嘖嘖~


    跟在他身後的胡晏臭著張臉,


    他不就是坑了王爺一下,要不要這麽小氣!


    接下來的六天時間,薑安比她爹還要忙,


    薑寂臣都從軍營處理公務迴來了,團子還沒迴王府,


    孫管家看自家大主子的眼神也越來越幽怨,更衣或者擺膳的時候總是會見縫插針嘟囔兩句,


    小主子還不迴來!


    小主子才四歲,整日在外麵吹冷風,實在是太可憐了!


    小主子這幾日都累瘦了!


    小主子……


    其實,老父親也擔心,


    每日團子迴來之後,看著閨女沾床就睡,眼睛裏的心疼都要溢出來了,白日裏偶爾見到刺史,冷風颼颼放,


    從閨女房裏出來,他就薅著在樹上待著那位詢問,


    阿安今日做了什麽,


    阿安今日有沒有做什麽重活,


    阿安今日有沒有受委屈,


    阿安……


    六天下來,不愛說話的釀釀和某位暗衛更不愛說話了~


    今日是正月十二,終於將崇州內所有荒田都跑了一遍的薑安睡到日上三竿,


    睡醒了的團子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有課業,也就是臨摹字帖,還沒寫完!


    唔…壓根沒寫或許更貼切點~


    所以她穿好衣服,癟著嘴就往祈善淵的院子走,


    見到桌案前還在溫習的小可憐,團子啪唧扔了上學的布包,


    “淵淵~”


    “你會幫安安的對吧~”


    薑安這幾日真的瘦了些,已經幾日沒有見過團子的祈善淵趕緊將人拉進來,


    腦袋裏的什麽規矩、夫子的教導統統被屏蔽,他拍拍團子的腦袋,細聲安慰,


    “安安別著急,我幫你寫!”


    祈生:…公子,會挨揍吧…


    心裏默默吐槽,手上非常誠實撿起布包塞給自家公子,


    你可說了,你寫嗷!


    屋子裏,祈善淵認認真真仿著安安的筆跡寫字帖,


    而團子則在淵淵旁邊撅著屁股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是不是皺著眉毛,小嘴咬上筆杆,


    怎麽看,她手裏的東西似乎都比字帖更讓人難過。


    祈生端著一盤糕點,好奇的瞟了一眼,


    在這府上,他也聽說些大小姐在參與崇州荒田耕種的事情,


    這紙上滿滿算著的都是井田麵積…


    他放下糕點,並沒有離去,反而輕聲提醒薑安,“小姐,這些井田一共是三千八百七十一畝。”


    薑安:!


    團子支楞起被算學壓垮的腦袋,臉上還沾著墨跡,圓乎乎的眼睛瞪著,不可置信的樣子有點可愛,


    怕她不信,祈生忙解釋,“奴才的主家經商,身為管家,時常經手賬簿,不會算錯的!”


    祈善淵也停下筆,眼中驕傲閃過,“安安放心,祈生從未算錯過!”


    薑安眼睛亮晶晶,扔了筆,坐在地毯上,有點興奮,“那你會經商嗎?”


    “安安有生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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