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水溶因行刺不成之事心灰意懶,留賈珠在北靜王府陪他住著,著人去府院替二人告了假,他王府後院有個園子,比前院還大,內有從外麵玉泉湖引進的活水,喚作淨水湖,湖內有蓮花,湖上有亭,這時節正是荷葉初發之際,二人日日在這亭內談書論經,好不愜意。

    賈珠見水溶氣色漸愈,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隻道從今往後,安分守己,定能保性命無憂。從此事中,他見識了朝堂的兇險,反倒弱了那功名之心,想著以後守著祖宗留下的產業,細心經營,也可讓一家老小衣食無憂。至於水溶,寄情山水詩書均無不可,將來做個閑散王爺,倒也是一樁美事。

    如此推求下去,遠離這是非,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他腦中突然浮現出鄔昭祁那天說的話,仔細思量,鄔昭祁那話確實坦誠,又有大智慧,隻今日入了這局,方才體會出其中滋味,不免對鄔昭祁刮目相看。

    然樹欲靜而風不止,賈珠水溶不出門,卻擋不住有人找過來,這日兩人正在亭中談論蜀中風情,小廝來報,說朱霆帶著一人過來找王爺,按水溶交代,說他身體不適,不見客,不想那朱霆根本不聽,現已闖到水汀殿,管家水準正與其周旋。

    水溶輕歎了口氣,道:“帶他們過來吧,預備上好茶品招待忠順小王爺。”

    賈珠站起來要迴避,水溶攔住他,道:“不用,你且同我一道聽聽他要說些什麽。”

    賈珠隻得重新坐下,大皇子一派既已失勢,支持二皇子的忠順王府自然風頭正勁,否則朱霆也不會如此囂張,明闖北靜王府。

    遠遠聽到朱霆怒氣衝衝的聲音,水溶也不去看他,專注的看著湖內的錦鯉,賈珠卻站了起來,恭敬的對朱霆行禮道:“請忠順小王爺安。”

    朱霆哼哼兩聲,瞧都不瞧賈珠,隻對水溶道:“北靜王好大的派頭,你也不瞧瞧誰來了。”

    賈珠早已看到跟在朱霆身後的一個年輕公子,隻道是哪家新貴的公子哥,陪著朱霆過來,現聽朱霆的話,這人身份定不一般,因抬頭瞧了他一眼,隻見那人身穿青色團紋錦緞袍衫,腰係一條玄色鑲金絲帶,腳踩石青色的厚底靴子,一雙漆黑的眼睛玩味的盯著水溶。

    水溶緩緩轉過頭來,懶洋洋的站起來對那人行禮道:“不知二皇子駕臨,有失遠迎,怎的不讓下人通報一聲?”

    朱霆道:“你......”

    二皇子攔住朱霆,上前一步扶起水溶道:“北靜王不必行禮,父皇聽說你病了,著我過來看看,也沒見你請太醫,不知是何緣由?”說完,眯著眼睛瞧了跪在地上的賈珠一眼,道:“你也起來吧。”

    水溶就勢站了起來,招唿二皇子和朱霆坐下,四個人分坐在方桌四邊,水溶正對著二皇子,道:“也沒甚大病,胎帶的病根,每逢春雨綿綿之際,渾身疲懶,不想動彈。”

    二皇子關切的問道:“你年紀輕輕,怎就有此頑疾,迴頭我稟明父皇,著幾個太醫想想法子,總要去了病根才是。北靜王府與忠順王府一直是朝廷的左膀右臂,以後倚重你的地方還多著,為了朝廷,你也要保重身體才是。”

    水溶道:“多謝二皇子,不必勞煩太醫,我這病隻需靜修,待天氣轉晴,自可痊愈。”

    朱霆道:“這病即是因陰雨而來,你又為何常在這湖邊靜坐,還需找個幹燥暖和的地方才對身體有益。”

    賈珠不料朱霆會說出關切之語,見他神色真誠,不似別有用心,不解他何意,隻聽水溶笑道:“不勞忠順小王爺操心,隻要沒人總來找我麻煩,我便會舒心不少。”

    朱霆拍著桌子氣哄哄的猛的站了起來,正好小廝端著茶水進來,嚇得把茶盤摔在地上,忙跪下來請罪,水溶擺手道:“你先下去吧,這裏沒你什麽事。”

    二皇子拉著朱霆坐下來,對水溶道:“有誰敢找你的麻煩,你來告訴我和父皇,父皇自幼最疼你,怎會讓人欺負你?”

    水溶道:“跳梁小醜,怎敢勞煩皇上。我今兒實在是乏了,想先迴房休息。二皇子若沒事,就在此處多坐坐,我先告辭。”

    二皇子道:“今兒一是來瞧瞧你,見你無恙,這第二件事就可以說了,父皇派你我同去江浙。”

    水溶正色道:“為何事?”

    二皇子道:“一來檢查冬日裏修的河堤是否牢固,司天監夜觀天向,說今年夏訊甚似往年,為五十年來最大的一次,父皇不放心,擔憂河堤撐不出會出問題;二來去織造局看看,去年織造局同洋人做了筆大生意,為國庫增添不少銀兩,父皇讓你我二人過去賞賜,以示隆寵。”

    水溶聽完後沉思片刻,道:“我身體不適,恐耽誤行程,二皇子另找別人陪同吧。”

    二皇子道:“江南氣候宜人,這時節春暖花開,正適合散心,父皇也是擔心你為了大皇兄之事煩惱,這才派了好差事給你,你怎可推辭?”

    水溶又道:“皇上隆寵自是感激不盡,隻我對朝政一竅不通,何堪此重任?”

    二皇子笑道:“北靜王謙虛了,父皇常在我們麵前誇你,你若再自謙,置我等於何地?莫要推辭,難道要父皇下個聖旨,著一個老太監過來宣旨你才肯去?”

    水溶無奈,再推辭下去恐傷了二皇子臉麵,隻得道:“那我隻得陪二皇子走一趟了。”

    二皇子見他同意,眼中帶笑道:“這才是我的好弟弟,往常見你與大皇兄甚是親密,有說有笑,同樣是自小一起長大,偏偏見我這般拘謹。”

    水溶皺眉道:“二皇子說笑了。”

    二皇子笑道:“是了,不提那人。還有一事,這次不止你我同去,忠順王爺請了旨,想讓忠順小王爺出門曆練一番,朱霆也會同去。你看可好?”

    水溶笑道:“但憑二皇子做主。”

    二皇子道:“我是想借這個機會讓你與朱霆多親近親近,以後同朝為官,怎可留有嫌隙。還有一人,乃工部侍郎賈政之子賈珠,我聽聞你與他相交甚厚,有他陪著,你可還滿意?”

    水溶低著頭不說話,賈珠已跪在地上道:“小人尚無官職,怎可同去?”

    那二皇子一挑眉頭,道:“哦?你便是賈珠?”

    賈珠低聲道:“正是。”

    二皇子道:“那便好,已有人去你府上宣旨,後日便在永定門口等著吧。”說完,與水溶寒暄幾句,告辭離開。

    待他離開後,水溶心事重重的坐了好一會,這才想起賈珠還坐在旁邊,忙讓管家送他迴榮國府,這兩日不用過來,與家人多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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