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


    喉嚨處的大掌慢慢收緊,蘇月心輕嘖一聲,斜睨著上方的人:“你不是不想同我和離麽?不是還想羞辱我麽?我不過是在你身上抹了點兒東西你就怕成這樣?好生威武的左將軍啊!”


    耳邊的液體風幹後漸漸灼熱,像是一把火在自己耳邊燃著,左凜這麵焦急的抹著耳朵,虎口更有力的收緊:“把解藥拿來!不拿我就殺了你!”


    “這藥是我新調的。”蘇月心的臉色一點點發青,吃力的說話也是不饒人:“沒有解藥,隻能等死。”


    身上的人一震,索性死死的掐著她的頸。


    唿吸從中阻斷,蘇月心瞠目,伸手向撥開他的手卻是半點兒力氣都使不上。


    眼前猙獰的臉漸漸變黑,她開始張著嘴,像是脫了水的魚,手無力的垂在兩旁,眸中的光幾乎消散……


    若是死了,說不準也就解脫了。


    可是她為什麽覺著有些可惜呢?


    “放了她!”


    ‘碰’的一聲響,門突然被人踹開,左凜一震,虎口不由得鬆開了一瞬,卻還是壓著蘇月心的喉嚨的,他倉皇迴頭看向來人,卻感一陣寒風混著一道冷光橫插在他眼前,毫不遲疑的逼上他的脖子。


    “放了她。”


    左凜抬頭,正見左燼緊抿著唇,滿含怒氣的看著他。


    他手裏的這把劍可真涼啊,涼的左凜心裏頭像是揉碎了一桶冰似得,看著弟弟神情也有些莫名:“我不放,你就殺了我?”


    壓在虎口處的力道一鬆,蘇月心胸口劇烈的起伏一下,朦朧的迴了意識。


    左燼沉著臉,眼裏漸漸騰起一絲殺意:“我奉命保護三公主,主子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奉命?”左凜嗤笑一聲,鬆開手正對著他:“奉命可真是一個好借口,可是如果沒有人命令你,你又會做出怎麽樣的選擇?為了一個女人,殺了我?”


    左燼眉心皺了皺,將劍放下,側了個身子攔在了蘇月心麵前:“我會舍命保護她。”


    左凜愣住,繼而輕笑,看了看左燼又看了看漸漸轉醒的蘇月心,連連搖頭,語氣裏都是嘲諷:“弟弟和前妻?蘇月心,你可真有本事。”


    蘇月心略微哼一聲,將自己身上的破爛衣服攏好,偏過頭沒有說話。


    左凜輕歎,瞧著自己弟弟跟個肉盾似得擋在自己麵前,他自然也不會不識趣兒,也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她給我下了毒,你將解藥要來,從此以後我同你們不再相幹。可行?”


    蘇月心闔眸,心裏微微噬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才看上這樣一個男人的,還為他做了那麽多的事情,今日一見,恨不得挖了自己當初的眼睛。


    左燼皺眉,也沒有應答,隻看著左凜踉蹌著走了,他才趕緊轉身扯了被子給她蓋好,眸中全是自責:“對不起。”


    蘇月心突然就酸了鼻。


    她隱忍著不出聲音,隻在被子裏縮成一個小團兒,不可遏製的發起抖來。


    身後的人歎息一聲,伸手抱住了她。


    “你別怕,我以後不會離開你了,再也不會了。好不好?”


    她咬牙,被子裏的纖手輕微的動了動,在心裏做了個迴擁他的姿勢,卻不敢真的擁抱他。


    左凜走了,蘇月心真的給了他一瓶解藥,左燼明顯鬆了一口氣的送過去了,蘇月心卻是開心不起來。


    那是她新培養出的蠱毒,從耳道進入頭顱,無藥可解,卻也不會讓人馬上就死掉。


    她想,也就是這麽幾天了,如果左凜真的死了,她心裏的那點兒小秘密,身邊跟著的那個人,都會不見了。


    她需要珍惜。


    左燼說道做到,從此當真就沒有再離開過蘇月心半步,她在院裏看雪,他便在一側靜靜站著,不再隱藏,沉著一張臉像是個木樁子,可看著她的眼睛裏,總是溫柔的。


    她站在雪地裏想了一會兒,忽然對著左燼說:“你想不想吃點兒什麽東西?”


    左燼一怔,壓根沒有想到蘇月心會跟他說話,傻眼的站在雪地裏片刻忽然抬了抬嘴角:“吃什麽?”


    蘇月心垂眸一笑:“聽說最近城裏麵開了個新酒樓,我們兩個去看看吧?”


    一句話好似是東風拂過,惹得左燼心裏千萬朵兒桃花開,他忙不迭的點點頭,半點兒正經都沒有了:“好啊,現在麽?”


    “對。”瞧他這樣,蘇月心笑得也歡喜了些:“現在。”


    那酒樓新開熱鬧極了,蘇月心隨著左凜換了一身布衣裳一同漫步在鬧市中,男女的相貌皆是不俗,總有人指著他們倆道:“你瞧,這倆人可真是配啊。”


    左燼忍不住抿唇憋笑,卻有笑意從眼角眉梢流露出來,又從心裏一朵一朵喜滋滋的開出花。


    他還是第一次覺著別人嘴碎這麽好。


    倒是蘇月心沒有聽到,隻顧著跟他說:“這新開的酒樓倒是有些不一樣,說是辦了個什麽活動,你瞧,那麵就是了。”


    放眼望去,一酒樓門口黑壓壓的一片人,不少人都在裏麵張望著什麽,左燼護著蘇月心擠進去,兩個人便找了個地方入座了。


    今日當真是一個書畫展,不少文人雅士站在台子上提筆作詩作畫,又有裁判來迴徘徊左右,選了其中最好的幾個,一同放在上頭去。


    “今日還差一副畫。”有個文人模樣的人站在台子中央:“有沒有人願意獻上一幅丹青?”


    左燼挑眉,偏過頭去看專注於吃點心的蘇月心:“小姐不是畫得一手好丹青麽?何不去試一試?”


    皇宮規矩,每個皇子公主都要有一件拿得出手的東西,蘇月心不喜習舞,更不同樂理,卻是練得一手好丹青,就連當今最古怪脾氣的萬俟笙也曾經說過:“三公主雖然沒有什麽大出息,幸得一手丹青在總是餓不死的。”


    當初能得到太師的讚賞可算是上上殊榮,可見她繪畫的造詣頗高。


    可是眼下蘇月心眼皮子都不抬,隻抬手抹去了臉上的碎餅渣子:“舞文弄墨的有什麽好,本小姐不喜歡在人前賣弄。”


    這麽一想也是,哪有公主在人前賣弄的?縱然世上的人知道蘇月心容貌的還是少數兒,還是少出頭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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