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背水一戰,用生命在攔。


    他並不是君霧的對手!


    萬俟笙這麵也是無力分身,隻能將飛身同墨寒換了個位置,一條紅綾跟蛇一樣去卷著君霧的刀鞘,雙方打得難解難分。


    凝兮胸腔悶疼,抬頭便咳出一口血來,看著萬俟笙同君霧各受一方僵持著,他動不了另一人亦是絲毫不放。


    她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正見沈良之滿是懇切地將她望著。


    救我。


    救他?她眼底一抹暗色猝閃而逝,心頭估摸這君洛的死跟他也脫離不了什麽關係,可是看他那般懇切的將他望著,說實話,她心也跟著軟了一軟。


    若是跟他沒關係的話……


    沈良之這麵被三個人挾持著,不留一絲空隙,不斷地給凝兮使眼色也不知道她看沒看得懂,隻能焦急的看著他們打轉轉,卻忽然感覺一聲細微的響動,幾個細碎的石頭子直接砸在了他身後的殺手身上。


    沈良之偏過頭,見凝兮手裏抓著一把小石頭子,對著他們就砸了過來。


    “殺了她!!”帝王無法分身一聲令喝,他身邊的幾個殺手便同吃了醒腦丸一樣的對著凝兮衝了過去。


    萬俟笙見此大駭,更是顧不上對麵的人,正欲衝上去救,肩頭一陣涼意,一把冷刃明晃晃的插入,暈開一片痛楚——


    “萬俟笙!”她驚唿一聲,又見身前三人蜂擁而上,疾飛而來絳色的袍子跟著卷入其中,一腳掃過他們的弱處,乒乓兵器落地的聲音頓起。


    以身為盾,沈良之將人護在身後,接過落地的大刀站定在庭院中。


    自己的人反向倒戈?!君霧氣紅了眼,聚了掌風一掌欲拍上萬俟笙,萬俟倏地偏身躲過,衣袖中的銀針一卷,接連射上君霧的肩頭。


    接連的刺痛讓他唿吸一滯,君霧的臉色霎時變的青紫。


    萬俟笙捂著肩膀退了兩步,臉色亦是慘白,又將肩頭上的匕首拔出,毫不猶豫的對著他刺了過去——


    君霧瞳孔猛縮,無措的站在原地,眼見萬俟笙衝他襲來,眼看就在眼前,萬俟笙卻是一驚,空翻向後,剛好躲過從暗處射來的冷箭。


    暗地裏的人長籲了一口氣,這也算是救駕成功。


    得了空子,君霧不再糾纏飛身而起,帶著自己僅剩的幾個人消失在了墨色之中。


    “萬俟笙!”


    靳凝兮驚慌的衝上去,看著他捂著的肩頭不斷的有血流出來,滴答滴答的染紅了地上的毯子,染深他一襲墨色的黑袍。


    “我沒事兒。”他搖了搖頭,直接將眼前的人摁在懷裏:“你快嚇死我了。”


    天知道他發現自己中計的時候有多慌張。


    凝兮搖了搖頭,想說什麽喉嚨卻很緊,隻能抓著萬俟笙的衣襟不鬆手。


    念昭閣內一片狼藉,她們三個人站在門口看過去,見地上一片狼藉,那躺在地上的人身上都濺滿了湯汁。


    沈良之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伸手過去將君洛身上的湯汁一點點的擦幹淨。


    “怎麽搞得這麽狼狽?”


    君洛的麵色難看極了,健康的小麥色已經變得青紫,一塊一塊的遍布在他的臉上,足以可見用毒之人的狠心。


    可卻不影響他注視著他,目不轉睛,眼神深邃不見底,又伸手將君洛的頭發弄到耳後。


    他從來喝酒的時候,他總能湊上一杯,但是今日……


    沈良之跌撞起身,看了看一側的酒盞,碎成了渣子,卻是一滴酒水都沒有灑出來。


    麻木的坐迴去,沈良之又坐在君洛旁邊:“素日裏來你都不是這般小氣的,可是今日,你還是真是一滴都不給我留。”


    那人不答。


    沈良之便順著他的身體摩挲,又從胸襟中掏出一枚鳳戒出來。


    凝兮瞠目。


    她看著沈良之手中的鳳戒,已經有些發舊了,上麵的鑽卻還是光亮著,如同她第一次見到的那般。


    “這鳳戒他或許也想給你的吧?”沈良之笑了,又將鳳戒攥在手心裏,視線一刻也不離開君洛:“這鳳戒從此以後你也不會用了,便留給他做陪葬吧。”


    猶如砸碎了一桶冰,凝兮倒抽一口涼氣,久久沒有吐出來。


    萬俟笙已經有些虛弱了,半靠在凝兮身上瞧著房內的人“以後你怎麽辦?沈禦史不要了?家不要了?”


    “要又何妨,不要又何妨。”沈良之瞧著地上的人,神色複雜莫名:“那些女人我又不喜歡。”


    流連花間卻從不曾在他心裏落一片。


    他從很久以前就跟在他的屁股後麵,旁人說他,欺他,辱他,他都不放在眼裏,最後卻還是能站在同他比肩的位置上了。


    雖然現在,現在……


    沈良之低低的笑了,遲疑了一瞬,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攥住了君洛的手。


    ...


    靳凝兮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樣從攝政王府出來的。


    她清醒的時候耳邊盡是遠處遠遠傳來哀樂,像是一張無形的綢子,卷著窒息般的悲傷就朝她壓了過來。


    這是夢吧?凝兮呆滯的從床上爬起來,推門出去,正見天邊仿若刮著鵝毛大雪,混著唿嘯的寒風,像是鋒利的碎刀一般刮過她的臉。


    入目便是鋪天蓋地兒的白,耳邊盡是絕也絕不斷的哀樂之聲。


    庭院中正站著一人,迴首看向她,目光幽暗如淵:“醒了。”


    凝兮張了張嘴,卻覺著嗓子發疼,白色的銅線輕飄飄的落進了她的懷裏,順著她錦鯉的圖樣一點點的下跌,恰巧被疾步而來的男人接了個正著。


    修長的手指夾著薄薄的紙錢,萬俟笙臉露疲色,雙目都是血絲,語氣卻是溫柔的:“迴去躺著,我去給你拿藥。”


    她沒說話,緊盯著那紙錢,吃力開口:


    “昨天的事情,是真的麽?”


    她夢見君洛活了,站在她麵前跟她說她的藥很好使……


    萬俟笙不答,隻牽著她的手往裏走,又將門關上,一片雪白隔絕在外,哀樂纏纏綿綿的傳了過來。


    “躺著去。”


    麻木的順著萬俟笙的力道走,躺在床山,她閉了閉眼睛又睜開,隻能看見萬俟笙極為蒼白的臉,以及幽深看不清情緒的雙眸。


    以及他手指中的一張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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