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請一個丞相之女吃飯,孔丞相虎軀一震,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皇上,這使不得啊。”


    “有何使不得,真不過就是想跟她吃個飯而已。”君霧微微一笑,坦然的看向靳凝兮“孔小姐不願?”


    “怎會不願?”凝兮莞爾一笑,完全無視一旁的丞相對自己使眼色,提著裙子站起來做了個萬福:“小女恭敬不如從命,皇上請。”


    君霧這一次吃飯倒也算是用心,什麽芙蓉卷兒,桂花酥,什麽女孩子喜歡的東西都往上擺,凝兮斜眼兒瞧著桌前的點心,撐著下巴遲遲未動筷子。


    “怎麽不吃?”君霧抬袖吃了一口淡菜,凝兮微微一笑,隨口咬了口芙蓉卷,香酥入口,她抿唇一笑,慢悠悠道“皇上不是想聽故事麽?臣女給您講如何?”說罷,她放下筷子,未語先含三分笑,瞧著君霧道“皇上,臣女有事情稟告。”


    君霧抬眸,這才緩慢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碗筷,靜靜的盯著她瞧。


    凝兮笑道“其實這次臣女能拿到玉璽,完全是因為僥幸才拿到手,不過慶幸的是臣女的那枚假的天衣無縫,定然是不會被人發現是假玉璽的。”


    君霧頷首,朝她滿意道“早就知道你很有本事,現如今這麽一看,更是有本事了。”


    凝兮搖了搖頭“皇上,還有一件事情臣女要向您稟告。”


    君霧眉梢一挑,平靜的等著她的下文,凝兮微微抬首,眸光微沉,慎重道“靳凝兮可能迴來了。”


    君霧蹙眉,眸光亦沉了沉“你怎麽知道。”


    凝兮淡然一笑,捏著手中的杯盞輕聲道:“這也是臣女的猜測,臣女在璃國之時,皇後同皇上感情那般要好,臣女望塵莫及,可是忽然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禁足了,皇上您想想看,不可以麽?想那靳凝兮是個多麽狡猾的人啊,什麽事兒都喜歡騙人,就連攝政王她都騙。”


    君霧一怔“攝政王?”


    凝兮幽幽地歎了口氣,似是惋惜:“攝政王同當年攝政王妃的事情您也知道,現在她仗著攝政王對她有愧,時不時地就加以魅惑,如此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可是偏生攝政王看不透這層,隻想著自己可能是欠她的就要給她做補償。但是卻不知道為何,臣女私底下總能聽見攝政王叛國的這種字眼,聽這委實紮心,也替攝政王不平。”


    “那你的意思是……”君霧捏著手中的杯盞,眸光似冰“攝政王此舉,是對的不成?”


    “論事來說,他的確是錯的,論理來說,情有可原。”凝兮抿唇一笑。


    “可是是你來信說君洛有包庇靳凝兮的嫌疑啊。”君霧跟著一笑,意味難明“怎麽這一會子又反悔了?”


    凝兮臉上的笑容稍僵,眼波一轉又拿了個千層卷,順著話題走:“臣女在信中寫了攝政王的事情之後,卻感覺心中愧疚難安,臣女還是那句話,論事來,攝政王此舉必然是有不妥之處,但是論情理,卻也是情有可原。臣女以下犯上已經是大錯,若是此時不通情理,豈不是錯上加錯?”


    君霧一怔,隨即搖搖頭“那你可知他現在包庇靳凝兮,若是將來有一日兩國需要交戰,攝政王會做出何種選擇?萬一他依舊是論情來,我們羽國豈不是要亡了?”


    凝兮微微蹙眉,繞道餐桌前跪下“臣女失言了,還請皇上恕罪。”


    她心頭微有些凝重,沒想到在自己的弟弟身上,君霧竟然油鹽不進,現在君洛已經被軟禁在攝政王府了,她還想著能借孔顏的身份說上一說,卻沒想到這個女人到跟個長舌婦似得直接將這件事情寫到信裏頭去了?她本來還想著的是,君洛又沒有什麽大錯,因為她被軟禁實在是有些不穩妥,可是眼下,攝政王失了帝心,再複迴也是難上加難了。


    沉寂好半刻之後,上頭的帝王才抿了一口清茶,淡淡道:


    “你何罪之有?攝政王的事情,朕自有分寸。”


    凝兮如釋重負的長籲一口氣“是,多謝皇上。”雖然道了謝,但是她未曾起身,果然君霧又沉默了片刻後又歎了口氣:


    “隻是……”


    “皇上擔心的事情,孔顏一定能幫您辦到。”凝兮微微一笑,輕巧的截斷了他的話尾“隻是皇上,那女人狡猾得很,曾經還以一個男寵的身份接近元安郡主,臣女認為,郡主身邊依舊是最不安全的。”


    元安好色,靳凝兮最是會投其所好之人,曾經她就假扮成萬俟王霸混入元安郡主那裏接近君洛,如今……


    帝王抬眸,沉聲道“你怎麽就肯定她能重新再走一次??”


    凝兮抿唇一笑“臣女敢打包票。不是凝兮,那也必定是她身邊的人。”


    “為何?”君霧眯眼。


    凝兮勾唇,幽幽道“很多人都是知道,元安郡主身上,有一道符。”


    帝王一怔,臉色驟然沉了下來“那你就好生看好元安,有什麽不對勁的,第一時間向朕稟告。”


    凝兮頷首,恭敬的從殿中退下,正見門口孔丞相老臉拉的老長,似乎是在等她。


    成天對自己的養女白這樣一張臭臉不累麽?凝兮暗笑一聲,蓮步走上去對丞相行禮“丞相。”


    孔丞相皺眉,上下的掃了了她一眼,轉身便走,還不忘了小聲道:“你沒有給老夫丟臉吧?”


    這話是從何說起啊?凝兮哭笑不得,看著他誠懇道“女兒怎麽會給丞相丟臉,女兒隻是在給皇上講講故事罷了,順便還說了一些,皇上的敵人很有可能也出現在這裏,皇上命我替他留意著,繼續用女兒辦事呢。”


    能繼續給皇上辦事情,那也算是孔家的榮耀,孔丞相一聽,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卻沒有再多說什麽。


    凝兮得了皇上的命令,第一時間整理幹淨跑去元安王府。


    眾人皆知,元安生來長得醜,最不喜歡生的漂亮的女孩子,凝兮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裳站在元安王府門口,瞧著熟悉依舊氣派的布局,眼眸沉了沉,捏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將自己的腰牌露了出來。


    “麻煩通稟一聲。”


    門口的兩個人眉頭皺皺,相互看了一眼,顯然有些為難,從來元安王府裏麵就是沒有女人過來的,尤其是丞相之女不是出了名的跟元安郡主不對盤?


    凝兮自是瞧出來他們的為難,微微一笑道“元安郡主不在府中?”


    “這……”元安郡主在是在,可是通報不通報是兩迴事兒了,兩個門衛更加為難,瞧著凝兮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發生什麽事兒了?”低醇男音輕緩而起,凝兮尋音抬頭看去,便見正站在院中的男子瞧著這麵,一身素藍色的長袍又係了淺灰的流蘇別在腰間,青絲隨意的用發帶一綁,如此這般隨意的模樣,卻是眉目清佳,氣質如畫。


    “柳公子。”守衛雙雙行禮,柳敘踱步而來,臉上還帶著一層似薄霧般看的不真切的笑意:“小姐可是孔家小姐?”


    凝兮眼前一亮,點了點頭。


    柳敘親切一笑,如白梅緩緩開放,透著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孔小姐裏麵請。”


    凝兮頷首,提著裙子下了台階,慢悠悠的跟在柳敘的身後,無意的打量著元安王府的布置,這裏麵倒也算是變了很多,而且她耳朵細細聽著,男寵好像是又多了點兒。


    “孔小姐遠道而來,定然身子冷了,還請先隨柳敘去旁處,郡主現在還在忙,尚且不能見客。”


    “無妨。”凝兮開口未捏偽音,身前的人身子稍僵,偏過頭來看她一眼,眼睛裏頭的疏離便也消散了,抿著唇對她笑:


    “主子來了。”


    凝兮挑眉,左右看了看,重新捏著聲音道“本小姐今日過來是來找郡主的,郡主現在還是不方便見客麽?”


    “是啊。”柳敘溫柔的笑了笑,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院子裏“郡主現在當真是不方便見客。”


    他的目光頗有深意,凝兮便也跟著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要緊的是院子裏竟然有個圓滾滾的球,手中還提著一把劍,跟著對麵的師傅有樣學樣的練起劍來,動一下要喘兩下,像個在練把式的大熊。


    凝兮嘴角抽了抽“這誰?”


    柳敘笑得溫柔,目光繾綣語氣卻涼:“元安。”


    正說著,眼前的球一個鷂子翻身,一頭栽倒地上摔了個狗啃泥,凝兮駭然,清楚地感覺到地麵跟著顫動一下。


    她今日特別為了元安連妝都沒有化,素淨得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為的就是想給元安一個好印象,或者能憑著自己不大好看的素顏能跟她好生的交個朋友,可是現在眼瞧著架勢,難不成她要迴去吃胖幾斤才能接近她了?


    柳敘嘴角依然噙著笑,對於元安的摔倒視若無睹,輕聲道“小姐若是想在此時此刻接近元安,怕是要多費一番工夫。”


    凝兮滿臉黑線,扯了扯麵皮“她怎麽成這樣了?”


    柳敘高深一笑,幾縷青絲俏皮的拂過他的臉頰,似是可悲的歎了一句“色字頭上一把刀。”


    正說著,元安那一團球正忙著在一側翻滾呢,便見一抹紫色闖入,對著那比他胳膊還要粗的藕臂伸出了手“郡主,你沒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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