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也覺著不是。”李向垂目“可是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娘娘指示杜嬤嬤去火燒坤雲宮,娘娘若是想澄清,恐怕要下一番功夫。”


    蕭驚鴻譏笑“還不都是那個女人,蘇灩歌,她竟然能下得了狠心,把所有事情都栽贓到本宮的頭上來!說不準她就是因為太後讓她聯姻起了殺意,所以才幹出了這一件事兒!她可真夠狠心的了!”


    前日火燒坤雲宮,蕭丞相一入獄,所有大臣都像是沒了主心骨一樣,皆說這件事情定然有冤屈,可是正當蘇瑾灝問起來的時候,個個都吹胡子瞪眼睛說不出來個所以然。


    萬俟笙冷笑著捏著手裏頭的信紙,半靠在軟塌上,青絲落在軟榻上慵懶的蜷成一道彎兒。


    “她們膽子可真是夠大的了。”


    母憑子貴,縱然蕭丞相現在在牢裏頭帶著,恐怕這時候,也要笑成一朵花了。


    有了孩子,蘇瑾灝就算是不想仁慈,也必須仁慈。


    思量片刻,凝兮輕聲道:“蘇瑾灝也有所察覺,隻是現在情況有些特殊,這個孩子還不知道應該怎麽樣弄掉。”


    “說不準會有人會替蘇瑾灝背黑鍋。”萬俟笙對著凝兮笑得高深。


    一般這男人這麽笑的時候,絕對就沒有什麽好事兒。


    凝兮便見此皺眉,有些嫌麻煩:“不會是我吧?”


    男人起身下床,赤腳走向椅子,順勢將凝兮摟到懷裏:“萬一是你怎麽辦?”


    凝兮苦惱的想了想:“他真的會讓我背這個黑鍋不成?”


    雖然她不相信蘇瑾灝,可是她從前畢竟也算是對蘇瑾灝千般萬般的好,這種挨千刀的黑鍋,不能讓她背吧?


    萬俟笙笑了笑:“說起來,公主最近怎麽不對臣反抗了?”


    凝兮一頓,頗為憐憫的看了他一眼,語氣裏還有些不耐煩:“設計了敵人那麽多天最後落道了這樣一個結果,我見你這般落寞,自然也是能幫著你的。”


    “公主若是想幫幫臣的話,這樣可不夠。”男人壞笑著在她耳邊嗬了一口氣,凝兮打了個寒顫,捂著耳朵就往下跳,紅著臉看著他:“你這男人也忒不正經。”


    “臣一直都很不正經。”萬俟笙收斂了笑意,認真地點了點頭:“尤其是對公主時候,心更是蕩漾。”


    凝兮眯眼,打量著他充滿正氣卻眉目含情的臉,鄙夷道:“你那不是蕩漾,是浪.蕩!”


    “有區別麽?”他微微偏過頭來,伸手要去捏她的手,卻被她偏身躲過,水汪汪的眼睛滿是戒備“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


    萬俟笙皺眉,故作傷心的捂住胸口“公主認真的?”


    “本宮何時不認真?”板著臉,凝兮退離了他幾步之遠,昂著下巴哼哼道:


    “等你什麽時候能正大光明的出現在本宮麵前了,什麽時候本宮才能好好的給你加分。”


    “快了。”半倚在椅子上,男人衣衫半敞,慵懶的勾唇一笑。


    凝兮心口忽地蹦了幾蹦。


    驚鴻殿。


    蕭娘娘懷了龍種,各宮妃嬪都殷切的來問候了個遍,凝兮自然也是攜帶賀禮款款而來,站在門口等通傳。


    沒了杜嬤嬤,新來的小宮女頗為伶俐,見了她就像老鼠見了貓,慌張的進門口去稟告了。


    站在門口吹了一會兒風,凝兮才一腳跨進了溫暖的驚鴻殿。頭一偏,就看見了分明還在“極度悲傷”的蕭驚鴻,麵如死灰的坐在椅子上品茶。


    “五公主來了。”蕭驚鴻抬眸,連臉色都懶得擺“公主請坐。”


    凝兮也不忸怩,不客氣的坐上主位,細細端詳著她。


    “雖然蕭娘娘尚且還在悲傷之中,但是體態卻好像豐潤了不少。”凝兮眯著眼又嗅了嗅“身上抹的,是前一陣子南國送來的蜜粉吧?這味道怪香的。”


    抹著也怪白的。


    捏著茶柄的手微微一頓,蕭驚鴻勾唇笑了笑,也就收起了渾身難受的樣子“五公主可真是個聰明人。”


    “本宮算不是上是什麽聰明人。”凝兮笑了笑,瞧了至清一眼。至清便將自己帶來的賀禮打開,赫然放著一柄安胎玉如意。


    “這東西是本宮花了挺大力氣買來的。”凝兮笑著拿過,捏在手裏頭把玩“蕭娘娘可喜歡?”


    “喜歡。”蕭驚鴻笑了笑,眼睛卻是沒有放到玉如意的上頭,高深的對著凝兮道“五公主這麽用心送嬪妾的東西,嬪妾自然喜歡。”


    “你知道就好。”凝兮也隨著笑,將玉如意放到了盒子裏“這個也是太醫看過的了,說是無礙,蕭娘娘且用著,務必要將此胎安心生下來才好。”


    蕭驚鴻的臉色變了變,沉著眸子看她“公主何意?”


    “無意。”凝兮偏過頭笑“好生養胎。”


    許是皇上最近的動靜一直盯著靳凝兮,她剛剛從驚鴻殿裏頭出來,青衣便將她請了過去,繞過眾人眼線偷偷摸摸的到了顯陽殿,一進到屋子裏,就能聞到一股子的雞肉香氣。


    她心口忽然一沉。


    蘇瑾灝正坐在龍椅上對著桌子上的烤雞發呆,凝兮冷臉走了上去,連安也沒有請,隨便撿了一處坐了。


    氣氛靜了半刻,蘇瑾灝輕聲道“凝兮覺著這個味道可還熟悉?”


    這種每次出宮都要帶迴來給傻太子的烤雞,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一聽見這話,凝兮嘲諷的勾勾嘴角:“皇上這是要跟本宮打親情牌麽?”


    蘇瑾灝不禁眯起眼睛笑道:“隻是想念這個味道罷了,那個時候,你總是會笑著領我吃烤雞,可是現在我們都迴不去了。”


    凝兮善良的笑了笑,沒吭聲。


    蘇瑾灝又道“皇姐現在可喜歡我?”


    “你要說什麽便說吧,兜圈子,你不累麽?”


    凝兮掃他一眼,又看了看桌案上都快放涼了的烤雞:“皇上買來是用來抒發情懷的,這情懷本宮已經聽得差不多了,是時候步入正題了。”


    蘇瑾灝笑了笑“凝兮,坤雲宮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凝兮挑眉,扭頭便正視上了蘇瑾灝的臉“我說是,你信?”


    他誠實點點頭“我信。”


    長歎一口氣,凝兮搖了搖頭“從來就有人說,帝王是沒有信任可言的,不過我也告訴你,坤雲宮不是我放的,但是確實是因我而起。”


    蘇瑾灝詭譎的彎彎嘴角,不予迴答。


    他不說話,凝兮也不說話,良久之後,蘇瑾灝歎了一口氣。


    “你說朕應該拿你怎麽辦啊,凝兮。”


    凝兮彎彎嘴角:“皇上想怎麽辦就怎麽辦,我隻不過是普通人。”


    “坤雲宮的火真不是你放的?”帝王略帶深情的看了凝兮一眼。她忽覺胃中酸水翻湧,險些要吐出來,臉色鐵青的迴道:


    “因我而起。杜嬤嬤偷聽,我們兩個起了爭執,她就弄燃了火。”


    蘇瑾灝多疑,就算是她將所有的事情推到杜嬤嬤身上也無濟於事,現在他就是想弄清全部的事情,但是對於蕭驚鴻家的一事兒,他始終保持著不一樣的沉默的態度。


    “她偷聽到了什麽東西?”


    ,“偷聽到了我不是蘇灩歌。”凝兮扭頭,看著蘇瑾灝道“你說她該不該死?”


    蘇瑾灝一愣,隨即高深的笑了笑“五皇姐好手段。”


    “過獎。”轉過頭來,凝兮眯起眼:“不如皇上有手段。”


    蘇瑾灝又是一愣,從龍椅上站起來,走到凝兮身邊懇切的看著她:“聽說萬俟笙的屍體還沒有找到?”


    凝兮身子一僵。


    “其實那個屍體一直都在戾公公那裏,他沒跟你說吧?”站著沒事兒,蘇瑾灝纏繞起她身上的青絲,眼中含情,聲音平和:“幸好現在是冬日,成日將他放在冰窖裏還能保存,朕還特意弄了個冰棺,五皇姐想要麽?”


    凝兮未言,不隻是出於憤怒還是為何,身子竟然微微起了顫栗。


    “你想要對吧?之前不是寧可跟我這個人待一天都想要這個屍體麽?”少年彎彎嘴角,露出尖銳的虎牙,像是個請獵物入甕的豹子。眸中陰光閃閃:


    “朕給你屍體,你能不能幫朕做一件事情?皇姐?”


    心突地一動,凝兮抬頭,眉宇間隱約有了點兒掙紮之意。


    當晚,因為蕭驚鴻一直哭訴自己父親在地牢裏,她作為女兒寢食難安,大臣們又紛紛上奏,躊躇之間,蘇瑾灝沒有什麽法子,隻好現將蕭丞相放了出來,軟禁在蕭府裏。


    可是受害者蘇傾歡公主卻是對此事大大的不同意,直接帶著人前往顯陽殿,手舉狀紙,義憤填膺的站在門口:


    “杜嬤嬤火燒坤雲宮,又派人誣陷本宮,這些事兒樁樁都是大罪,怎麽能輕易放過!!”


    戾公公黑著臉,看五公主這般不識趣,素日裏頭的主仆情深像是一盤散沙似得被風一吹就走了。他站在顯陽殿門口陰陽怪氣的道:“皇上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五公主還想反駁不成?”


    一聽這話,凝兮恨不得上去撕了這太監的臉皮,咬牙道:“君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為何蕭丞相被皇上暗中包庇,難不成本宮與太後的生死,就要被人置之度外麽?”


    “五公主說的這話也未免太過於欠缺思考了。”戾公公冷笑:“您現在是和親公主,還是應該好好地迴去準備和親才是,在這裏頭站著鳴冤成何體統?沒得叫人看了笑話。”


    “本宮可不怕人笑話。”瞪他一眼,凝兮將手中的狀紙抖了抖更是憤怒:“小青是被人逼迫的,她說自己根本就沒有做過,大通河的事情——”


    “夠了!”


    房門忽然被踢開,把守的奴才撲通撲通的跪了一地,凝兮抬頭,看團龍的金色衣擺隨風抖動,帝王沉著臉,目光冷如冰刀。


    她一震,神色有些惶恐,卻還是故作鎮定的站好,拿著罪狀氣勢洶洶的走到蘇瑾灝麵前抖了抖:“你看看,看看這些——”


    不等她將這些淒厲的罪狀一一展開,團雲密紋的衣袖一揚,紛紛揚揚的飄灑了整個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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