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隻是覺著你太醜。”


    戾公公一怔,拋了拋手帕泫然欲泣“主子如今當真是越來越瞧不起奴才了。奴好生傷心。”可這男人眼看就是個心大的,嘴上說著傷心,一雙琉璃眸就像是透著光一樣的看著她,順手給她整理了下發皺了的衣擺。


    凝兮看著他,見那修長的玉頸下,一片凝脂如白玉的鎖骨若隱若現,長睫掩住眸光,明明是一張醜陋的臉,偏生總透著一股驚豔。


    再抬頭,他的目光觸及到凝兮的,略略偏向了別處,裝作不在意的道:


    “公主可不要嫌棄奴了,奴年老色衰了。倒也算是把硬骨頭,還能跟著伺候公主幾年。”


    她的目光太過於直白,戾公公心頭苦笑,當真是有點怕自己的身份早早就要被人發現了。


    伺候麽?


    凝兮瞥了一眼他臉上的脂粉,疑惑道“你不是蘇瑾灝的人麽,跟在我身後做什麽?”


    戾公公眨眨眼,語氣坦蕩:“奴為皇上辦事兒,侍奉主子,有何不對?”


    凝兮蹙眉:“一身不侍二主才是忠仆。”


    戾公公一聽笑得嬌俏:


    “何為忠仆?咱家忠於蘇皇室,所有的主子,都是咱家該盡心侍奉的人。您是奴才最重要的主子,咱家自然是要侍奉你的。”


    這話迴的倒是挺漂亮的,凝兮看著他,見他耳根的紅色已經漸漸褪去了,她張了張嘴,忽然感覺有一點兒腹痛,絲絲拉拉扯著,她忍了一會兒,生怕身邊的太監察覺出來什麽貓膩,片刻後才平靜道:


    “那本宮也想問你,要是今日皇上跑來問你,問我都做了什麽,你可會一一報備?”


    戾公公聽了,倒還認真地想了想,好半會兒才說“那公主可有什麽要隱瞞的?奴不告訴便是。”


    凝兮扯嘴譏笑,無語的看了他一眼“隨你。”


    她還是不應該太相信這個男人,畢竟這男人始終都是蘇瑾灝的人。


    二人靜默無言,戾公公也不再多話,跟在凝兮身後越過一棟棟民房,等凝兮站定,他才抬頭看了一眼。


    是張婆娘的房子。


    好多人都知道張婆娘死了,紛紛站在門口幫著張婆娘張羅著葬禮,大人們站在門口站成一個團不知道在說什麽,見到一個身著素色衣裙的女子站在門口了,幾個人的臉色不由得變了變。


    “不知是公主大駕!!”


    身著布衣,已經換了一身的靳凝兮渾然沒有剛才的狼狽,什麽也沒有卻又一種凜然而出的氣勢,並不難讓人猜出身份。


    凝兮沒有迴答,壓根就沒有在意這些人的惶恐,看著張大娘門口就跟送賀禮似得,堆了不少雞蛋,一籃籃整齊地擺著,約摸著她一死旁人也怕波及到他們,所以這些個村民才會把張大娘提前給的好處都給堆迴來了。


    可是人都死了,放在這裏頭又有什麽用呢?


    見公主不講話,這些根本來就心虛的人們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方才的事情他們可是都有所耳聞,那些個參加了砸人行動的全都鎖在家裏頭不敢出門,紛紛都說這五公主是個會吃人的妖女,不僅僅有高手保護,還有人在背後放冷箭。


    這樣的有背景的人,還是當今五公主!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錢財蒙了心,竟然真的能壯著膽子觸犯皇家威嚴砸了她!?


    現在隻要不要波及到他們就好哇!


    村長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隻敢看著凝兮幹淨的白靴,等頭上的人平淡的說了一句起來吧,他才虛著身子從地上晃悠悠的站起來,也不敢拂去身上的灰塵。


    “公主是要看張婆娘麽?她現在,已經去了。”


    見氣氛壓抑,村長媳婦壯著膽子說了一句,見凝兮的目光輕飄飄的刮過來,縮了縮身子就不再吭聲了。


    “你是村長?”


    村長下意識的擦了擦鬢邊的冷汗“是。”


    凝兮淡淡道“本宮今日來也沒想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過本宮有一事不明,還請村長明示。”


    村長渾身一激靈,抬頭看向凝兮的臉,又飛快的垂了下來。


    “五公主請說。”


    “本宮隻是想知道,張大娘是受何人所托,采用雞蛋賄賂了你們,然後再來砸本宮。”


    村長皺眉,看了自己的婆子一眼,明顯有了點兒隱瞞之色,抱著拳對凝兮搖頭。


    “草民不知。”


    凝兮蹙眉,也不是傻子,她倒還真的挺想看看這背後的人都是誰,買了一籮筐的雞蛋送來砸她不成,還能讓這些村民們守口如瓶,並且在最快的時候殺人滅口。


    她敢打賭,一定有人在背後盯著她,她若是再說了什麽,說不定下一刻眼前的人也會被暗箭射死,最後的罪名,還不是會落到她都上來。


    思量片刻,凝兮抬頭看了眼天色沒有多說什麽就走了。村名也如釋重負,跪在地上驚恐拜別,戾公公眸地含笑的睨了一眼裏頭的人,打趣兒道


    “旁人都說不知道,這倒是奇了,一個婦人竟然能有如此大的號召力,咱家方才往裏頭瞧了一眼,不知道是誰掉在門口的一個帕子,上麵,還繡著柳葉的圖樣兒,看起來,像是宮中所致。”


    凝兮腳步一頓,扭頭看了眼那些目送他遠去的村民。“你的意思是,張婆娘與宮中的人有關係?今日一事,是宮裏頭的人自作主張做出來的?”


    戾公公點頭。


    凝兮笑了,看著戾公公有了些欣賞“方才聽戾公公說,怎麽說也是應該衷心於本宮,是麽?”


    戾公公再點頭,他看著女人狡黠的衝著他眨著雙眼“那就請戾公公,保留這一件事兒,那繡著竹葉的帕子,求戾公公給我帶過來。”


    戾公公揚眉,想了想也就應了,這倒是不難的“隻是公主您想怎麽辦?”


    想怎麽辦?凝兮抿唇,把腦子裏頭的人挨個兒都過一遍“本宮也不知道怎麽辦,靜觀其變就是。”


    寒風凜凜,吹得她浮躁的心情愈發平穩,反複斟酌了幾番,這按理來說戾公公應該也算是極為厲害的角色了,可是為什麽他為什麽能當著戾公公的麵能將屍體擄走呢?


    方才她太急,但是這會兒細細想起來,若是真有那麽武功高強的人...若是真有一個同樣重視萬俟笙屍體的人...


    她微微一顫,心中猛地一個念頭閃過,帶出了莫名的欣喜。


    會不會就是萬俟笙!?他沒死,他怕自己給他漏了餡兒,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翌日。


    傾歡公主去看大通河一事兒已經在城裏頭鬧得沸沸揚揚,張婆娘的死被人幾乎是傳得神乎其神,說什麽那些村民不服氣傾歡公主,傾歡公主發了大怒,讓人將其領頭的射死,又去大鬧人家靈堂,蘇瑾灝那邊兒的折子一堆一堆的都是詆毀傾歡的文章,看得帝王上朝陰沉著一張臉,不得眾人安寧。


    凝兮對於這種沒有根據的流言充耳不聞,把自己一個人關在空蕩蕩的大殿裏,屋子裏頭的地龍今日不知道為何有些涼了,她也沒有心思理會旁的,手心兒反複摩挲著手裏頭的紅繩。肚子還莫名有些絲絲腹痛。


    從昨日迴來,這種留言傳播的速度當真是不亞於曾經地球鬧流感的速度,就連她都知道了外頭的喧鬧。


    因為張婆娘的死,她已經光榮的從傾歡公主變成了紅顏禍水。幸好沒有在村民那裏頭多待著,若是多待,那豈不是就要說她是威脅人的禍害?


    凝兮想笑,但感腹痛有些加重,揚起的弧度微僵,跟著就倒吸一口冷氣,伸手輕微的揉著小腹。


    昨日她從外麵迴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涼的緣故,現在肚子時不時就會疼痛,好像是小產後沒有休養好的緣故。又想著萬俟笙的事情一晚上都沒有睡好,現在身子更有些難受了,睨了眼門外的身影,凝兮輕啟櫻唇,還是沒有喚出玉葉的名字。


    玉葉站在門口擔心的來迴踱步,現在外頭都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都說五公主是妖女,是紅顏禍水,連帶著她都受了擠兌,皇上下了早朝也沒有跑來看傾歡公主。


    這不是實打實的落了名聲!?就連皇上都不願意管她了!


    玉葉替自己委屈,本來看起來還是一個好主子,可是偏生這主子怎麽就不安生,好端端的跟著皇上出去了,第二天就鬧出了這樣的事情。站在寒風口冷得凍腳,雖然裏頭的人已經吩咐了她去歇息,可是她又不像是這個人一樣沒有長心一樣,平日裏頭被人擠兌,就連他們名常殿的大門口都能隱約的聽見旁人在門口的嘲笑聲音。


    就像現在,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人在宮牆下麵嚼舌根:


    “你瞧瞧,就這樣的人,竟然還好意思待在宮裏頭,她的名聲都臭了,旁人都說她是禍國殃民的妖女呢!還害死了老百姓!”


    “可不是麽!”


    交談聲此起彼伏,玉葉紅著眼睛瞪了眼外頭,又紅著眼睛看了眼門。最後賭氣的一蹲地上,抱著頭就想哭。可就在她蹲下的那一瞬間,有人摸著窗戶悄無聲息的鑽了進去,驚了落在窗口的一片雪花。


    坐在裏麵的凝兮嚇了一跳,抬頭看了眼身著黑衣的男人竄了進來,飛快的將窗戶關好了。然後衝著她的方向跪下來,聲音極小,卻很是誠懇。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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