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怎麽跑去雪地裏待著了?”男人眉心一皺,幾個太醫頓時老身子抖三抖,大氣兒都不敢出,就見蘇瑾灝的貼身青衣走了過來跪在他麵前“奴才無能,皇上說想去賞雪,一時之間玩得歡馨了,奴才怎麽勸都勸不迴來……”


    “廢物。”


    高處的男人冷掃了眼青衣,青衣一激靈,忙伸手掌了自己的嘴“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再不多言,萬俟笙掀開簾子在床前站定,君洛與沈良之站在一側,聽著青衣掌摑的清脆響聲,君洛的眉心蹙了蹙。


    “太師不覺著這屋子裏有點吵麽?”


    小傻子的臉色很難看,正昏昏沉沉的睡著,萬俟笙隻掃了一眼,就斜挑了眉角抿著唇朝著君洛似笑非笑


    “奴才不懂事就應該罰,難不成王爺的心中藏著的都是些真善美麽?”


    “真善美人人都有,偏生太師就沒有。”沈良之攤開折扇扇了扇,萬俟笙冷笑,幽幽道“本師當為什麽皇上這病一直就不好呢,感情是因為沈大人大冬天也喜歡在這兒裝風.流。”


    沈良之麵上一噎,默默地就將手中的扇子收了迴去。


    “太師...”


    蘇瑾灝好像是聽見了萬俟笙的動靜,很是難受的張了張嘴,萬俟笙彎腰細聽,看起來像很是溫柔似得。君洛眸子沉了沉,混了些鄙夷。


    “朕好難受。”蘇瑾灝伸手扯了扯萬俟笙的衣袖,後者眉心攏了攏想掙開卻是壓了迴去“皇上若是不來了興致跑雪地裏玩兒此時此刻也不必在這裏受苦了,以後皇上還是少風雅幾次,可好?”


    蘇瑾灝微怔,癟癟嘴又想哭了。身子難受,太師又這麽不溫柔,沈良之在一側冷眼瞧著,嗤笑了一聲:“太師平日裏就這麽跟皇上說話的麽?”


    “沈大人飽讀詩書,沒聽過忠言逆耳麽?”


    萬俟笙輕嘖一聲,上下掃了他一眼,最後定在他手中的玉骨扇子上“看來沈大人平日裏當真是瀟灑慣了,最簡單的話,沈大人都理解不了。”


    “可是皇上就是皇上,太師再如何忠言,剛才也有些不妥。”


    “好啊?”萬俟笙挑眉,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狹長的鳳眸頗有看好戲的意味“那就請沈大人按照本師剛才的話,很溫柔的說一遍給皇上聽。”


    沈良之又是一噎,眼珠子瞪了瞪,再不做聲兒。


    蘇瑾灝本就難受,再看見眼前幾人囂張的氣焰莫名有些害怕,攥著萬俟笙衣袖的手忍不住的收緊了些“太師...朕會死麽?”


    又是這句話。


    萬俟笙低頭看了他一眼,小傻子神情很是可憐,眼巴巴的望著他。他先是耐心的伸手將衣袖上的手拿了下去,又一點點伸開了衣袖。


    “皇上是萬歲,不會死。”


    君洛冷哼,抬頭看了萬俟笙一眼,轉身就出來大殿。萬俟笙挑起眉隨著走了出去,蘇瑾灝的手僵在半空,張了張嘴,卻沒有喊住他。


    “攝政王。”


    君洛停住腳步,淡漠的看了萬俟笙一眼,見萬俟笙隻是意味不明的衝著他笑,修長的手指撚著佛珠兒。


    “攝政王倒真是殷勤,皇上病重,攝政王比誰來得都快。”


    “太師真是謬讚了。”君洛轉身與他對視,四目相對間盡是電光火石“本王左不過是來看望一下皇帝罷了,總比沒人探望來得要好。”


    “攝政王這意思,是覺著本師不會來探視麽?”


    萬俟笙笑的很是好看,搖了搖頭,轉身就迴了大殿。


    眼前沒有那乍眼的緋紅了,沈良之鑽進了手中的玉骨扇,磨牙道“就讓他再得意幾天吧。”


    君洛拂袖而去,沈良之跟在後麵皺了皺眉心。


    “五公主與萬俟笙是一黨,王爺...她...留不留?”


    君洛眉心幾不可見的皺了皺,掃了眼身旁的沈良之,沈良之臉色一頓,自知自己說錯了話。


    君洛已經在君霧麵前表明了,他不會對五公主有所保留。可是看著君洛有時好有時壞的樣子,想起那一模一樣的臉,他還是忍不住會擔心。


    畢竟,君洛對靳凝兮還有情,可是蘇灩歌,卻與靳凝兮長得一模一樣。


    “對了君洛,上次蘇易夢在梅園都同你說了些什麽?”沈良之看了他一眼,見君洛也沒有什麽變化,冷冷道


    “說了一些不中聽的話罷了,沒有什麽價值。”


    “那倒還真算是委屈她了,剛跟你說了話就被萬俟笙擰斷了手。”沈良之譏誚的勾起嘴角,餘光見君洛難得也好心情勾了勾嘴角,再不言語。


    那日蘇易夢叫了他來,說了好多沒有什麽用的話,左不過是她喜歡萬俟笙而蘇灩歌卻搶了她的。將二人小時候的事情好好的說了一遍,還說蘇灩歌曾經捅了萬俟笙一刀。


    男人棱角分明的麵上稍微有了冷意,君洛眯起眼睛,扭頭看了眼身後的大殿。


    若不是本著試探,他也不會坐在那裏等著那女人聒噪了好一會兒。卻沒想到萬俟笙真的傷了她。當真是不怕自己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可這事情難不成就這麽簡單地解決了麽?


    劍眉攏起,他袍子一掀,大步朝著遠處走去。


    萬俟笙重新迴了屋子裏,小傻子已經在喝藥了,這喝一口要就要含一口蜜餞的毛病,看得他很是頭疼。


    “皇上好端端的跑去雪地裏做什麽去了?”


    一提到這裏,蘇瑾灝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朕去堆雪人了呐。隻是沒有想到朕會這樣生病...”小傻子很抑鬱,萬俟笙撐著臉冷笑一聲,掃了眼紅腫著臉的青衣。


    “若是再有下次,就不是掌嘴這麽簡單的事情了。”


    青衣大驚,忙叩拜在地頭也不敢抬“是,謝太師恩典。”


    躺床上的小傻子眸光閃了閃,直接將藥碗一飲而盡,順勢掃了眼萬俟笙,忽然皺臉做難看樣兒,吐著舌頭要吃蜜餞。


    “苦死朕了,苦死朕了!”


    萬俟笙皺了皺眉,見蘇瑾灝好像是沒有什麽大礙了,扯了扯剛才被他拉皺了的袍子,起身告退。


    蘇瑾灝抬眸,看著萬俟笙離去,忽然就喊了一聲:“太師,灩歌呢?”


    萬俟笙身影一頓,似笑非笑的迴頭睨了眼蘇瑾灝“皇上叫誰呢?臣沒聽清。”


    灩歌?小傻子這算是公然挑釁麽?


    蘇瑾灝歪了歪頭笑彎了眉眼“朕想五皇姐了,那雪人就是給五皇姐堆得,五皇姐說要給朕帶烤雞,也不知道五皇姐有沒有給朕帶迴來。五皇姐明日迴來看朕麽?”


    恩很好,又是烤雞。


    萬俟笙笑著點了點頭,咬牙道“皇上還是好生養病吧,五皇姐很忙,後日就是三公主大婚的日子,怕是你五皇姐抽不出空子來了。”


    蘇瑾灝一聽,小臉立刻垮了下來“本來還想給五皇姐看雪人兒呢,過兩日怕是要化了。”


    萬俟笙沒再理他,推門出了大殿,見天寒在門口候著,萬俟笙的眸光冷了點兒“附近有一個雪人,找出來。”


    天寒一怔“找到之後告訴您麽?”“不。”萬俟笙唇畔挑起一抹笑意:


    “踹碎它。”


    話畢,萬俟笙帶著滿身難忍的酸氣拂袖而去,自己的國師府也不迴,徑直迴了挽朝府。


    推門而入,雖然空氣中的熏香比往日的濃鬱一些,可他還是嗅到了中藥的味道。眸子一沉,他看向躺在床上的靳凝兮,她還抱著他的被子,眉頭皺著,睡得很不安穩。


    本來一肚子酸火莫名就煙消雲散了,萬俟笙掃了眼昏昏欲睡的光風,見後者一個激靈,明顯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光風剛要開口,就見萬俟笙的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不要出聲。然後去一側拿了筆墨來,光風趕緊伺候磨墨,萬俟笙先是遞了一支毛筆給她,光風大驚,滿身冒著冷汗的收了下來,然後見男人蒼勁的字體一點點出現在紙上。


    “睡了多久了?”


    光風苦笑不得,也跟著提筆寫“迴主上,您剛走,主子就睡了。”


    “沒做其他事情麽?”


    這話是什麽意思?光風眼睛眨了眨,察覺萬俟笙一直冷眼盯著她的變化,馬上反應敏捷的寫道“主子這兩天有些胃痛,所以喝了點中藥。”


    胃痛?


    萬俟笙看了眼床上的人“叫鍾尋來看過了麽?”


    “主子今日去了個醫坊,那大夫是個姑娘,與主子相熟,所以主子就在她那裏拿的藥。”


    “名字。”


    “柳玲兒。”


    這名字他聽過,好像是那個軍營裏的。略略思量,萬俟笙又提筆寫“明日叫鍾尋過來看一眼。”


    主上一直都是說到做到的,光風攥緊了手心兒“主子說了,以後她也想找一個專門的大夫看病,鍾尋到底也是個男人,看病也不方便。”


    胃痛而已,與方便不方便也有關係麽?萬俟笙眉心皺了皺,擺了擺手讓她下去,自己走到床邊先解下袍子,忍不住就刮了刮她的臉。


    凝兮先是哼嚀了一聲,吃力的睜開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屋子裏燭光搖曳,她命人點了好幾盞,卻還是撐不住先睡了,見到了萬俟笙,她往裏挪了一個位置出來,眯著眼瞧著他“怎麽樣?蘇瑾灝沒事兒吧。”


    萬俟笙蹙眉,冷掃了她一眼,不做聲。


    他見她醒了還有一會兒的歡喜呢,還以為這女人是在等著他的,但是一睜開眼睛就問蘇瑾灝,是不是太不拿他放在眼裏了。


    萬俟笙很不爽,但又礙於她胃疼,隻好麵無表情的捏了捏她的手心


    “睡你的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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