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世上再無靳凝兮


    萬俟笙微微挑眉,捏著下巴思量了一陣,繼而又笑開來略帶討好的看著她“買一贈二,還送你皇後和太後的如何?”靳凝兮頷首滿意的笑了。


    外麵有些風,萬俟笙接過墨寒遞上來的披肩將她裹了個嚴實,踏出地牢,清新的空氣讓她有些鼻酸。


    “你看,凝兮。”順這萬俟笙示意的方向,靳凝兮朝著那麵看去,火舌染紅了半麵天,似乎是點燃了一個巨大的燈籠將墨色點亮,宣忙吵鬧聲從那處傳來,靳凝兮瞳孔微縮。


    是禦書房。


    “你幹的?”她扭頭看著眼前的男人,他額間的血鑽在這火光的映襯下帶著幾抹妖冶,他薄唇微勾,不置可否。


    又一抹大火與迅雷之勢在身後的地牢席卷而來,萬俟笙紋絲不動的攬著靳凝兮站在火光前,他鳳眸裏跳動著異樣的光芒,二人四目相對,他眸中散發的溫情如一潭春水,專注的望著她,緩緩開口:


    “我們終於在一起了,凝兮。”


    .


    禦書房燒了半刻有餘,君霧沉著麵站在禦書房前,看著來來往往的宮人撲火。


    “看來是人為。”鳳晚晴麵上繃得緊,皺紋似是都有些抻平,身後急聞一陣腳步聲,就聽小太監焦急到“不好了,太後娘娘,地牢也發了大火,犯人們全都關在裏門沒出來。就連嬤嬤都死在裏麵了!”


    疾步才趕到的君洛腳步一頓,錯愕的看著前方稟告的小太監,小太監這方還在抖著,直接被人拎了起來,攝政王那放大的俊臉就在麵前,嚇得他差點厥過去,他的雙目瞳孔,劍眉擰著“犯人呢?”


    小太監吞了口唾沫“奴才,奴才不知道,隻知道一部分的獄卒跑出來了,剩下的犯人,應該都死了。”


    死了?


    一陣鈍痛似是撕裂了他的心髒,他悵然若失“靳凝兮...”


    “哎喲!”小太監被猛地丟下地,自個還未看清就見攝政王如脫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鳳晚晴見此細眉攏緊滿含怒氣“來人!!把攝政王給哀家帶迴來!!!”


    火舌燒滿了半麵天,他淩眸再沒有曾經的冰冷與沉靜,隻是錯愕著,那個女人喜歡笑眯眯的諂媚,那個女人總是一副討厭他的樣子,那個女人聲如黃鸝,那個女人......


    “靳凝兮...”往事如燃燒的火焰般曆曆在目,如今已經燒得隻剩輪廓的房子麵前,眼前閃過二人的點點滴滴,一股莫名的酸澀將他包圍,迅速蔓延著他的心髒。


    “靳凝兮!!!”他仰頭怒吼,令姍姍遲來的林嫣若臉白了又白,就那不可一世的男子在一片火焰前,佝僂著身子,無助的似是找不到親人的孩子……


    靳凝兮猛地驚醒,耳邊一陣陣車軲轆聲,才讓她感覺到安穩。


    而身後的人摟著她的腰肢又緊了幾分“怎麽,睡得不安穩?”


    她玉指掀開車簾朝著皇宮的方向望去,那燒得血紅的天空還在,悵然的歎了口氣,又被萬俟笙霸道的摟在懷裏,似是有些不悅,挑眉看著懷中不安分的女人“還想著?”


    他渾身都竹香她聞著格外舒心,靳凝兮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垂目看著自己渾身的傷疤和使不上力氣的右手。“從今以後,靳凝兮就死了,對吧?”


    “恩。”頭頂的男人貼著她的額頭。


    她恍然歎氣,不知道一時之間說些什麽,就聽萬俟笙緩緩道“你可願隨我迴璃國?”


    她一愣,與他相握的手不自覺捏緊幾分。


    “若是去了璃國,會怎麽樣?”


    “你想怎樣?”萬俟笙瞧著她認真的模樣饒有興致的笑起來,靳凝兮垂目,他卻依然眼尖的察覺到了她眸地的晶瑩。


    “樹兒已經死了。”提起樹兒,本就孱弱的身子更是無法抑製的發抖,豆大的淚珠從眼中滑落,滿是悔恨“我最後一個親人……也被他們殺死了。”


    “我咽不下這口氣。”她淚珠被他柔情抹去,又被萬俟笙神情吻在眼角,他耳邊是她沙啞的憤恨聲,壓抑了片刻,才咬牙開口“我要迴去。”


    萬俟笙動作一頓,沒吭聲,正撞上她堅定與憤恨的眸子“我要迴去,同你一起,奪迴晉國江山!”


    難掩的堅定並不兒戲,馬車已停,萬俟笙眸子沉了沉,抱著她緩緩走下馬車,對著懷中輕巧的佳人略帶嘲諷一笑“你以為,像你現在的這個樣子,可以?”


    靳凝兮咬牙,小手不甘的抓傷他的衣襟:“地圖在我手上,你不是說,光風是衷心我的嗎?”萬俟笙輕挑劍眉,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哦,那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見她毫不猶豫的頷首。


    “你不怕死嗎?”他嗤笑。


    靳凝兮隨著輕笑,渾身的傷痕倒是成了她最好的解釋“你認為我會怕嗎?”


    推門而入,萬俟笙將她放在枕榻,就聽走廊一陣叮當的響,一個麵善小姑娘慌慌張張的就跑了進來“主子你迴來了!”


    靳凝兮凝目看去,眼前丫鬟擔憂的小臉呈現在眼前,她恍惚了一陣,緩緩開了口“霽月嗎?”


    霽月感動的熱淚盈眶“是,奴婢是霽月。”說著她似是覺著有些不對“主子,您的嗓子?”


    靳凝兮和善的微揚唇角“無妨,我喝了殤鶯。”


    霽月一驚,扭頭看向一直悶不做聲的萬俟笙,朱唇緊咬,似是有些不悅的瞪了萬俟笙好幾眼,然後眼睛憋著通紅看著靳凝兮,活像是她受了委屈似的。


    靳凝兮登時覺著有些好笑,明明不過是幾麵之緣,卻覺得這小姑娘如服侍了她好久了般,眼角眉梢裏都是忠誠。像是...樹兒。


    “主上也太不拿主子當迴事了,那殤鶯其實人能喝的?”她憤憤的刮了萬俟笙好幾眼,萬俟笙直接一個眼刃掃迴去,小姑娘立刻就老實了。


    “叫鍾尋。”


    不大一會,霽月領著一個眉眼清秀的男子翩然走進,那男子拎著藥箱就走了進來,見到榻上的靳凝兮也沒有任何反應,兀自放下藥箱直接就給她來診脈,順便看了看渾身的傷勢,繼而絲毫沒有顧慮道“她的右手算是廢了,以後,寫字彈琴,都是不能用的了。”


    靳凝兮微怔,看著自己腫高的手,心中頓時一陣悵然。


    萬俟笙看著鍾尋不答,莫名的陰笑起來“你說什麽?”


    鍾尋打了個寒顫,吞了吞口水不自在的說“我會讓她能動,但是寫字什麽的,還是換成左手吧?”


    萬俟笙未言,長久帶著笑意的眉心難得隆起,倒是靳凝兮坦然的笑了起來“我會練習的。”


    她麵色慘白卻還逞強的笑著,幹淨美豔的小臉上如今也是傷痕累累,黃鶯般的嗓子毀了,就連右手都毀了。


    他是不是錯了……


    萬俟笙垂頭握在她的頸窩裏,深深地吸著她身上的氣息,心也隨著悶痛起來。


    鍾尋抿唇,瞧著靳凝兮又似是帶著點安慰“姑娘身上的傷口鍾某都可以讓他毫無疤痕,但是,聽霽月說,您喝了殤鶯?”


    靳凝兮頷首。


    一側霽月頓時酸了鼻子,就連鍾尋都有些不忍,這般美豔的女子,竟如此痛下殺手。“殤鶯鍾某無能為力,倒是可以讓姑娘的嗓子不那麽難受,或許也會有一些改善的狀況。”


    靳凝兮垂目“多謝。”


    “還有。”鍾尋拿出一根銀針刺上靳凝兮的肌膚,抽出來緊盯一番,就見那根枕頭漸漸泛了青色,他拿著手中的銀針湊上前給萬俟笙和靳凝兮看了看“還有,姑娘如今身中分量不輕的毒素。”


    萬俟笙在那一瞬間突地沉了麵色,倒是靳凝兮又笑開來滿不在意的問:“我會死嗎?”


    鍾尋垂首恭敬說“卑職不敢保證,隻能說,姑娘體內有毒,具體什麽毒,卑職也得驗了藥才知道。”


    靳凝兮頷首,思量了片刻,倒是一點都不驚訝會於此。


    “鍾大夫,我有一個地方想要告知與你,或許那裏,會有你想要的答案……”她慢慢揚起笑意,蒼白的麵色上猶如梨花盛開,襯得這世間恍然無色,鍾尋微怔,萬俟笙在一側瞧著,狹長的鳳眼危險的眯起。


    “還不快去?”


    鍾尋渾身抖了抖,連藥箱也顧不得了轉身就跑,萬俟笙邪睨了他倉皇而走的背影,劍眉幾不可查的蹙了蹙,默默的記下了這次某人的過失。


    靳凝兮說這一會子話渾身都隨著乏,況且還是渾身傷痕的頭號病號,窩在萬俟笙的懷裏也有些累了,懶懶的招唿著“我歇著吧,你也去歇著好了。”


    萬俟笙沒答,將靳凝兮服帖的將她放下,又細心的蓋好被子,含情脈脈的樣子看得一旁的霽月眼睛直抽抽。


    “你什麽時候迴皇宮。”她抬眼看著眼前男子的眉眼,萬俟笙微微挑眉“四天後。”


    靳凝兮頷首“帶我一個。”


    萬俟笙眉心微攏,一旁的霽月也有些焦急“主子不可,你身上還有傷。”


    靳凝兮不答,兀自看著萬俟笙,一雙水眸如新月生暈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大有一副你不帶我去我就要哭給你看的架勢。


    萬俟笙沉吟片刻,眯著眼道“是有這麽一個主意,但是,隻是不知道,凝兮願不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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