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八部》中寫到:當耶律洪基對蕭峰說要為他找一千、兩千個漢人女子服侍他的時候,蕭峰迴答到:“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國,千秋萬載,就隻一個阿朱。”


    今日我把這句話也送給老爺子,“四海列國,千秋萬載,也再也不會有第二個金庸了。”


    每一個時代每一個領域都有屬於這裏的大師,但不論泰鬥、宗師、柱石,任何一個形容到極致的詞語,在我的心裏都不足以評價金庸,如果說古龍天馬行空憑意風流,那麽金庸則是大氣恢宏瀚有乾坤(我沒有看過梁羽生先生的作品),他筆下的江湖天下給了無數人一個新的世界。


    老爺子一生殊榮不必由我一個無名小卒多加贅述,當代後世自然有無限敬崇,“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還有一本越女劍,每一本每一人都值得細細品讀,寫下長篇大論,供人迴味悠長。記憶中每個人的形象性格總是曆曆在目,蕭峰義薄雲天,郭靖為國為民,楊過一往情深,張無忌優柔寡斷,袁承誌一身正氣,令狐衝灑脫飛揚、韋小寶玩世不恭,陳家洛無可奈何,東方不敗、獨孤求敗、金蛇郎君、掃地神僧,《九陰真經》、《降龍十八掌》、《北冥神功》、《黯然銷魂掌》、《乾坤大挪移》。一個個膾炙人口的名字,一起起跌宕起伏的故事,一本本令人神往癡迷的武功秘籍。太多了,實在太多了,說不盡,真的說不盡,看老爺子的書,怎一個痛快了得。


    王碩講金庸的書是四大俗,還有人評價金庸不過是拿著菜刀的瓊瑤,於此論調我是不屑一顧的。翻開老爺子的書,有佛儒道的信仰衝擊,有奇門八卦的變化計算,有曆史偉人的逸聞軼事,有華麗絕倫詩詞歌賦,有民間兒童的的遊戲字謎,陽春白雪下裏巴人,不要被影視帶跑偏了。


    第一次接觸老爺子的時候,五歲還是六歲?早已經記不清了,但那一晚的情景,我終生難忘。


    那一夜母親哄我入睡,我纏著母親給我講故事,什麽白雪公主、灰姑娘、黑貓警長早已經聽得膩了,我讓母親給我講點新鮮的。母親從小和舅舅一起長大,舅舅是個書迷書癡,自然也是武俠迷,從小盯著被姥爺揍的風險,也要去買那些連環畫和武俠小說,舅舅看的多了,也就影響著母親一起看。據說那時候舅舅愛惜藏書,不舍得給母親看,母親都是偷著看,兩人還經常打架。


    時間久了母親也喜好武俠小說,那晚拗我不過,索性就給我講射雕英雄傳的故事,這一講,“一讀金庸誤終身”,我簡直入了迷,母親隻是粗略的講講,但靖康之恥,成吉思汗,比武招親,降龍十八掌,歸雲山莊,桃花島,九陰真經,老頑童周伯通,三場比試,牛家村,鐵槍廟,從此在我腦海中縈繞不去,種下心根。那天晚上母親到底和我講了多久我已經不記得了,隻知道把《射雕英雄傳》、《神雕俠侶》、《倚天屠龍記》三部曲講了個大概,從那天起我的心中多了一個世界:武俠。


    慢慢的我也學會了認字,能讀一些小說,每到寒暑兩假,我都迴迴到錫林浩特的姥爺家,姥爺家與舅舅家住在同一小區,上午寫作業,下午就是在舅舅家泡一個下午,將那一本本老爺子的小說翻來覆去周而複始,在武俠的世界裏感受快意恩仇刀光劍影,兒女情長家國天下,我沉浸其中,不願自拔。年年如此,直到現在,每年迴去到舅舅家我也會拿出幾本老爺子的書迴味許久。


    可能是身處小縣城的關係,加上我這一代電子遊戲開始極速發展,母親是高中語文老師對電子遊戲有著傳統老舊觀念的痛惡,因為對我的管控也很是嚴苛,看武俠小說雖然在家長看來不是什麽世界名著對學習有幫助,屬於閑書,但總歸還算是在看書,因為不曾有所限製,但身邊是實在少了能談論江湖武俠的朋友。到了大學忙於比賽社團,終日沽名,更是把這一塊耽擱了,不過是偶爾自己翻翻看看,而對很多身邊的朋友來說,他們接觸的金庸武俠多是不同版本的影視劇,小說古老了點,又適逢網絡小說崛起,看金庸小說的年輕人越來越少。我也不怎麽去找誌同道合的朋友,所以在武俠江湖的世界裏我一直都是很孤獨的。


    也許正因為這一份孤獨,和小時候的憧憬,我開始了我的武俠小說創作,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初衷,沒有什麽長久的籌備,也沒有什麽雄心壯誌,隻是在一個晚上,長久萌發的想法變成了開始,我開始創作自己的武俠世界《山河長生》。


    不是什麽讓人茶飯不思的作品,也不是適應當代快餐潮流的小說,我深知,不論我怎麽寫,畢其一生也不可能達到老爺子一般的水平高度,(金庸的作品即使刨去一切跌宕的情節,單是各中的傳統文化涵養,就不是我能達到的)。我也知道,按照我的寫法也是難以成名紅火的。


    它隻是我兒時的夢想延伸,是我一直以來的執念,我不是一個詩人,但我從來不曾放棄寫詩。人能有一份執念,於我而言,自己才不算是渾渾噩噩不知所以。一本《山河長生》能讓我能感覺到,我的人生不止是苟且,我的夢想還不曾完全地深埋黃土。


    畢竟:教練,我想要打籃球,不是誰都有勇氣說出口的。


    老爺子曾經說過,剛畢業的大學生不要寫武俠小說,不經人情世故世事練達,還要敲打磨煉。我確實寫的艱難,但之所以堅持,除了這是我的夢想,其實我也經常臆幻,如果有一天我的小說能成名了,會不會被老爺子看到,會不會有機會能見到老爺子,和老爺子聊聊天,八卦地問問老爺子楊過到底喜不喜歡郭芙?王語嫣到底喜不喜歡段譽?張無忌究竟最愛誰?老爺子看完我的小說會不會笑眯眯地拍拍我的肩膀對我說:“年輕人,你寫的真不錯!”


    這樣的場景我幻想過無數次,可惜,遺憾終究是遺憾了。


    當郭靖與成吉思汗分別,鐵木真縱橫一生名垂千古,立不世之功業,壽終之際既不是心滿意足也是不惶恐求生,卻是一直苦思何為英雄?我才思淺薄身份卑微,不敢妄論高低,但老爺子,於這個江湖,英雄二字,當之無愧。


    無人爭曉渡,殘月下寒沙。


    有的人翻開一本書,開始了一段閱讀;有的人翻開一本書,開始了一段冒險;有的人翻開一本書,開始了一段人生。我不敢說我能讀懂老爺子,但他是無數武俠愛好者的信仰,給了這個江湖一個方向,衷心希望與老爺子坐而論道成了我這個不稱職的求道者的人生遺憾。


    其實就在昨天,著名主持人李詠去世,我已感覺到曾經兒時的很多美好在逐漸逝去,我就真的說了一句:希望金庸老爺子身體安健,不要有什麽意外,我還沒見到他呢。誰知道不過就是昨日戲謔之言,今日居然一語成讖,確認消息之後沒出息的哭了,淚目寫下一片紀文,“臨表涕臨不知所言”。


    木舞流銀走群客,鏡裹茅廬獨一樽。


    慵倚指撚飛落英,忠肅祠下拂垢塵。


    碑殘字破花零落,堂清靜廟拜無人。


    何須沽名爭急渡,神州南北盡吾門。


    老爺子一生修行,到此便走到盡頭了,他留下無限財富,悄然離去,借用東鄉平八郎的一句,“一生伏首拜金庸”。


    掃地神僧將圓寂,問道何須留姓名。逍遙去,碧海潮生曲;


    獨孤求敗終寂寞,不見江湖後來人。憑誰再,降龍十八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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