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餘暉灑落在近晚峰和北劍峰之上,然而映入眼簾的卻並非往日的美景,而是滿地橫陳的屍體。


    鮮血染紅了土地,仿佛將兩座山峰都染成了血色。


    曾經這裏雲霧繚繞、靈氣氤氳,宛如仙境一般令人向往。


    但如今那神秘而祥和的氣息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和恐怖,恍若人間煉獄。


    再看南邊,天諭殿和天衍殿原本雄偉壯觀的建築,也隨著法陣破碎遭受重創。


    強大的法陣爆炸所產生的威力,使得這兩處地方被炸得支離破碎。


    廢墟之中,到處都是斷裂的石柱、破碎的磚瓦以及燒焦的木材。


    原本精美的雕刻和華麗的裝飾早已不複存在,隻留下殘垣斷壁在風中搖搖欲墜。


    整個場景可謂是滿目瘡痍,讓人不忍直視。


    沒有人會想到,曾經如日中天的聖山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而更加不會有人想到,作為天下第一修行聖地,作為歸墟強者最多的聖山,作為弟子最為優秀的傳承之所,此時隻剩下了三十幾人。


    沒錯,就是三十幾人。


    在安土王的衝殺之下,精疲力盡的弟子們根本沒有有效的反擊與自保能力。


    片刻的衝殺,足足死了七十餘人!


    真武境界的莫道晚依舊昏迷,擊退安土王的白笙簫成了唯一還在的歸墟強者。


    當異人一族上百人堵在主序閣外時,黑衣人帶著屍鬼與黑影也追到了近前。


    後麵跟著二十幾位手持骨笛的黑衣人,正虎視眈眈。


    前有強敵,後有追兵,剩下的三十幾人陷入了絕境。


    白笙簫餘光掃過,伸手一指東方。


    “去那邊…”


    弟子們聽見,沒有任何猶豫,相互攙扶著朝著東方走了過去。


    白笙簫站在最後,手中的軟劍暗了下去。


    冰冷目光死死盯著黑衣人與異人七王,沒有任何退讓的意思。


    當剩下的所有弟子退到主序閣前的止戈台之上時,白笙簫後退著跟了上去。


    弟子們站在止戈台東邊邊緣,轉迴了身。


    身後,便是連接著望海峰的懸崖。


    為了防止行屍大軍從這裏過來,石橋早已被毀掉。


    現在,沒了去路。


    其實石橋不斷,此時也不會有退路。


    白笙簫背對著來到弟子們身前,開口道:


    “怕嗎?”


    “不怕!”


    眾弟子齊聲喊道。


    白笙簫抬手往下一壓,開口道:


    “坐下休息…”


    “是!”


    眾弟子齊聲迴應,紛紛坐在了止戈台上。


    白笙簫轉頭看了眼麵色蒼白氣息微弱到了極點的莫道晚,強忍著全身上下如潮水般洶湧襲來的劇痛,也坐了下來。


    汗水早已濕透衣衫,順著額頭、臉頰不斷滑落,滴落在腳下的止戈台上。


    手腕一轉,軟劍插在了止戈台上。


    劍柄輕輕晃著,不知在撥弄著誰的心弦。


    就在此刻,那如血般嫣紅的夕陽恰好映照在了白笙簫的臉上。


    英俊的臉龐恢複了一絲血色,可那皓月雙眸中卻出現了一抹哀愁。


    越過白笙簫,又灑在了每一個聖山弟子的身上。


    落日的餘暉給相互依偎靠坐在一起的弟子們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


    夕陽的確美不勝收,宛如一幅絢麗多彩的畫卷,散發著迷人的光芒。


    然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彌漫在止戈台上那令人窒息的絕望氣息。


    這些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聖山弟子們,如今卻隻能背靠著懸崖峭壁,麵對著敵人的步步緊逼,毫無還手之力。


    幾個月前的聖山還如同高懸於天空之中的烈日一般,光芒萬丈,無可匹敵。


    可誰能料到,短短幾個月,這座曾經輝煌一時的聖山,竟然也會有如此落魄的時刻。


    一天,隻一天。


    看著夕陽,聖山弟子們的腦海中升起了一個念頭。


    難道,聖山就要如同這漸漸西沉的夕陽一般,緩緩落下山去,從此消失在這世間嗎?


    白笙簫的目光從西邊轉向南方,英俊臉上出現了一抹笑意。


    笑容中沒有半點兒絕望,但卻帶著一絲不舍。


    輕輕歎了口氣,目光又轉向了西方,喃喃道:


    “要下雨了…”


    聽見白笙簫的話,最近的幾個弟子露出了一絲驚訝神色。


    都說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


    此時晚霞滿天,根本不是有雨的天氣。


    可白笙簫話音剛落,隻見遠處的雲層竟開始逐漸堆積,而且越積越厚,仿佛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而那原本輕柔的微風也漸漸變得急促起來,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樹枝搖曳不定。


    空氣中除了血腥味兒,又多了一抹潮濕的味道,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和不安。


    幾個唿吸過後,原本的漫天晚霞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烏雲以更快的速度聚攏起來,將天邊的光亮一點點吞噬。


    天色越來越暗,昏暗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慢慢地籠罩了大地。


    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長空,緊接著便是一陣震耳欲聾的雷鳴聲。


    雖然雨還沒有落下,但一場大雨應該逃不掉了。


    一個年輕弟子看向白笙簫,開口道:


    “師祖,您還會算命呢?”


    白笙簫聽見,目光落在了那弟子身上。


    瞧見白笙簫的目光,那弟子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


    白笙簫在聖山上雖然不至於能止嬰兒夜啼但也差不多,弟子們沒一個不怕的。


    所以這弟子做出這種反應正常的很,沒人會笑話他。


    “師祖,我瞎說的,您別生氣…”


    那弟子在後退之後立馬開口道歉。


    白笙簫目光一凜,淡淡道:


    “瞎說?你師父就教你瞎說了?明天去劍塚閉關,沒我的命令不準出來!”


    那弟子一聽,臉色一白,開口道:


    “是,師祖,我…”


    話還沒說完,隻見旁邊幾個同門師兄弟的嘴差點兒沒咧到後腦勺,嘲笑聲瞬間響起。


    “小師弟,你是不是傻…”


    “白師伯逗你呢…”


    “哈哈哈…”


    若是放在平時,這句話便是命令,但現在,這卻成了一句玩笑。


    聖山,哪裏還有明天…


    那弟子瞧見同門的反應,立馬朝著白笙簫看去,隻見那英俊臉上正掛著笑意,與平日裏區別很大。


    但很好看,也很暖…


    瞧見白笙簫的動怒是假裝的,那弟子鼓起勇氣,開口道:


    “師祖,您沒學過算命,那怎麽知道要下雨了?”


    白笙簫聽著,伸手一指相柳消失的方向,開口道:


    “能修成大妖者,早已得天地法則認可,隕落,自然有異象發生,藏書閣裏有記載,隻是你們不願意看這些…”


    聽著白笙簫的解釋,那弟子的臉忽然紅了,估計是被白笙簫說對了。


    白笙簫對於聖山弟子來說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存在,因為隻要他看不過去,根本不管你師父是誰,不管你天賦多高,說罵就罵,說收拾就收拾。


    收拾完也沒人敢出頭,因為就白笙簫那脾氣,要是有師父敢替弟子說話,估計也少不了一頓胖揍。


    所以聖山上幾乎沒人不怕白笙簫,見到他那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長此以往下來,很多弟子心中生點兒怨言是很正常的。


    可從昨夜到現在,白笙簫的所作所為完全征服了眾弟子的心。


    戰相柳,擋屍鬼,殺少一樓殺手,孤身一人衝進屍群營救莫道晚,在安土王衝殺之時拚著重傷的身子將人嚇退。


    如果沒有白笙簫在,此時止戈台上估計剩不下這麽多人。


    雖然最終還是拯救不了聖山,但白笙簫已經傾其所有了。


    而這些,正是這聖山上脾氣最暴躁的歸墟強者希望聖山弟子成為的模樣。


    當言傳變成身教之後,那份苦心懂的人便多了。


    看向白笙簫的眼神,也變了很多。


    瞧見眾弟子的神色變化,白笙簫摸了摸自己的臉,開口道:


    “怎麽,我被毀容了?”


    說著,又仔細的摸了摸,確定沒有傷口之後,假裝疑惑道:


    “沒啊,不還是和平日裏一樣英俊瀟灑嗎?”


    聽見白笙簫的自言自語,眾弟子同時笑出了聲。


    隻要不傻,都知道白笙簫是在逗他們。


    “哈哈哈哈…”


    “哈哈哈…”


    “白師伯竟然會開玩笑…”


    瞬間,笑聲傳遍止戈台,先前的壓抑徹底消失。


    剛才那弟子開口,此時其餘人也忍不住了。


    “師伯,沒想到您還會開玩笑…”


    “我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不會開玩笑…”


    “師伯,您今年到底多少歲了,從我認識您的那天起您便是這個模樣…”


    “老人家的年齡也是你能打聽的?我怎麽可能告訴你我已經一百二十二歲了…”


    “哈哈哈…”


    白笙簫的迴答,頓時引起了弟子們的狂笑,有幾個家夥笑的太過用力,甚至扯到了傷口。


    但這時候沒人在意這些,生死麵前,什麽都不重要。


    “師伯,那兩個黑家夥真那麽強嗎?”


    屍鬼與黑影,在這弟子嘴裏變成了黑家夥。


    白笙簫撇了撇嘴,開口道:


    “強個屁,沒有那些死不死活不活的東西,老子早弄死他們了…”


    “師祖,您有喜歡的人嗎?”


    “那當然有…”


    “那師祖您成婚了嗎?”


    “自然是成親了…”


    “那師祖奶奶呢?”


    白笙簫聽見,白了一眼那開口的弟子。


    “叫師祖姐姐,人家年輕的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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