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陰暗潮濕、彌漫著腐朽氣息的地牢深處,周晚蜷縮在角落裏,身軀微微顫抖著。


    曾經英氣明亮的雙眸如今黯淡無光,充滿了絕望與痛苦。


    琵琶骨被刺穿,兩條粗重的鐵鏈穿過傷口,將他牢牢地固定在冰冷的石壁之上。


    每一次輕微的移動都會引發刺骨的劇痛,但周晚仿佛早已習慣了這種折磨,神色間隻有絕望與冷漠,沒有半點兒痛苦神色。


    那原本白皙的皮膚也因為監禁變得蒼白如紙,上麵布滿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頭發淩亂不堪,失去了往日的光澤,仿佛一朵凋零的花朵般毫無生氣。


    唿吸極為微弱,感覺隨時都會斷氣一般。


    右手手臂一條長長的口子,裏麵的血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手臂無力垂著,看那樣子應該斷掉了。


    左手更慘,手腕扭曲,隻有一層皮肉連接著手掌。


    手臂上的斷骨從皮膚中刺了出來,傷口結痂,顯然斷了之後根本沒有處理。


    如果不是有清風獸的利爪嵌入手臂,隻怕這種傷勢下手臂已經一分為二了。


    胸前能看見的地方幾乎都被傷口占滿,沒有刀劍傷勢,全是鞭子留下的傷痕。


    這種情況隻有一個解釋,周晚受過重刑。


    血液暗紅,翻在外麵的肉已經壞死。


    血水化膿,惡臭不斷傳來。


    同時還有鮮紅血水流出,受刑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三天。


    這種傷勢,若是換個正常人,隻怕早就已經死了。


    也就是修行之人帶來的底子,讓周晚還有一絲生機。


    穿過琵琶骨的囚心鏈閃著光澤,在黑暗中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當看清周晚的樣子之後,易年的眼睛瞬間紅了。


    一時間,殺心四起!


    此時的易年真想抽出龍鱗,在天牢,在城主府大開殺戒。


    將對周晚用刑的人一一找出,然後一劍穿心。


    可易年知道現在不行,因為周晚的傷太重。


    如果周小爺還有說話的力氣,此時一定會破口大罵。


    但他卻沒有說一句話,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


    就算自己能帶著他與黑夜殺出去,那帶出去的也隻會是兩具屍體。


    這個結果,不是易年想要看見的。


    壓著心頭憤怒,深吸口氣,神色逐漸恢複正常。


    轉頭朝著守在門口的龍柳柳看去,開口道:


    “龍大哥,拿個火把進來唄,看不清楚…”


    就在易年故意高聲說話的時候,鎖住周晚的鎖鏈忽然動了下。


    易年耳朵一動,聽見了那極為細小的聲音。


    這一聲不是真的看不見,而是給周晚提個醒,怕他在看見自己的時候情緒波動太大被守在外麵的龍柳柳看出來。


    這一聲龍大哥同時也在向周晚傳達信息,自己不是闖進來的,而是混進來的。


    果然,因為情緒波動晃動了一下的鎖鏈沒有傳出第二聲。


    龍柳柳聽見易年的聲音,從外麵端了個架子進來,上麵擺著一個火盆,將牢房照的亮了些。


    擺弄完,看了眼牆角的周晚,出了牢房。


    易年蹲下身子,借著火光看清了周晚的樣子。


    比黑暗中見到的時候還要慘,幾乎快沒了人樣。


    不過還好,人還活著。


    那麽即使傷的再重,易年都有信心把人從閻王手裏搶迴來。


    易年看著周晚,周晚也借著火光看向了易年。


    當瞧見那張熟悉的臉之後,空洞的眼神恢複了一絲清明,嘴角微微上揚,一抹笑意出現。


    看著周晚的笑容,易年的嘴角也起了一絲笑意。


    沒說話,因為不用說話。


    兄弟之間,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足矣。


    當初你能頂著得罪聖山的壓力帶著逆戟軍殺到青山,今日我便能穿過萬裏北疆來到龍族腹地救你!


    現在不敢與周晚相認,因為龍柳柳在,而且旁邊牢房裏那股強大的氣息一直籠罩著周晚所在的牢房。


    嘴角笑意收斂,把藥箱放下,轉頭看向龍柳柳,開口道:


    “龍大哥,這個鐵鏈能不能去了,有它在不方便治傷…”


    “不行,大長老下過命令,任何人不得解開,你就把他身上傷勢處理下,別的不用管,囚心鏈隻是困住他,不會要他的命…”


    “哦…知道了…”


    見放人無果,易年也沒強求。


    一邊檢查著周晚傷勢,一邊傳音道:


    “先療傷,等你與黑夜的傷勢好轉,我就帶你們殺出去,清風獸很好,留在外麵,七夏看著它呢…”


    ‘聽見’易年的聲音,周晚輕輕點了點頭,但隨後又搖了搖頭,眼中帶著詢問之意。


    易年瞧見,立馬傳音道:


    “龍桃和你一起來的?”


    周晚聽著,又點了點頭。


    然後,直直盯著易年,沒有任何動作。


    易年明白周晚什麽意思,再次傳音道:


    “我不知道龍桃在哪兒,不過應該也在城主府中,等我找到她,帶你們一起出去…”


    說完,便等著周晚反應。


    周晚依舊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看了眼胸口的傷勢。


    自己能傳音,周晚被囚心鏈鎖住,一身修為被壓製,沒法與自己交談。


    而且也控製不好聲音,怕一個大聲便會暴露二人關係,隻能通過簡單的動作和眼神與易年交流。


    看著周晚的動作,易年一邊從藥箱裏麵掏東西一邊快速思索。


    把東西拿出來後,傳音道:


    “有人對你動刑,是想從你口中得到什麽東西?”


    周晚點頭。


    “你知道,龍桃知道,但對你動刑的人不知道…”


    周晚還是點頭。


    “我知道嗎?”


    周晚點頭。


    易年眉心微微皺起,將三人在一起的情景飛速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忽然眼前一亮,傳音道:


    “神龍遺蛻?”


    不對,神龍遺蛻已經被龍桃吸收了,那便是別的東西。


    而這東西隻有幾人知道,又能讓龍族感興趣,那麽隻有一個。


    “梵天淨土裏麵的神龍骸骨?”


    周晚聽著,嘴角起了一絲笑意。


    瞧那樣子,像是在誇易年一般。


    易年知道自己猜對了,也知道周晚為什麽會遭此重刑。


    不過周晚還活著,就證明龍族並沒有從他嘴裏問出什麽。


    所以周晚知道,一旦自己開了口,便再沒了活下去的可能。


    龍桃也知道,所以她也可能會被逼問。


    不過她的身份特殊,應該不會像周晚這般受刑。


    可自己來了城主府幾天,卻一點兒關於龍桃的消息都沒聽見。


    想找龍桃,不比找周晚簡單。


    而且到現在為止,易年都不知道周晚與龍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是被人帶來的還是自己來的,完全不清楚。


    剛要開口詢問,卻見周晚的眼神逐漸渙散,眼皮打起了架。


    傷的太重,氣息太弱,這幾個簡單的動作已經把積攢的力氣消耗一空了。


    易年見狀,立馬從藥箱中取出一顆藥丸塞進了周晚嘴裏。


    點著喉嚨,將藥咽了下去。


    沒了繼續詢問的心思,開始處理起了周晚的傷。


    外傷多數時候對修行之人不致命,但積攢到了一定程度還是要命的。


    所以易年半點兒不敢馬虎,全神貫注的處理起了傷勢。


    身上的傷勢還好,將腐肉剃掉,傷口縫合之後散上藥包了起來。


    右臂也還好,傷口雖然深但沒傷到骨頭。


    肩膀斷了那處固定住,隻要修為恢複,幾天便能養好。


    不恢複的話時間會很漫長,但手能保住。


    最麻煩的是左手,幾乎沒有一塊兒完好的骨頭,其中有幾處甚至已經缺失了,整條手臂不說千瘡百孔也差不多。


    這傷勢,易年有把握治好,卻沒把握讓這筋斷骨折的左手恢複如初。


    清風獸的利爪還在,但能不能有再次顯露鋒銳的那天,易年摸不準。


    現在隻能盡力治,然後祈禱周晚的造化了。


    半夜開始給周晚治傷,一直到第二天夜裏,足足十二個時辰,才把身上傷勢穩定下來。


    療傷也有消耗,所以周晚在中午的時候便沉沉睡了過去。


    這骨氣十足的公子哥挺的太久了,而易年的到來將他心頭最後繃著的一根弦融化了。


    他知道,易年來了,他便能歇著了。


    看著熟睡的周晚,易年長長唿了口氣。


    又在他嘴裏塞了顆藥丸,補充著他的身體消耗。


    還好那老大夫留下的東西不少,讓自己省了不少事兒。


    擦了擦汗,揉了揉有些僵了的腿。


    最後看了眼鎖著周晚的鎖鏈,易年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冰冷。


    周晚的受的這些罪,自己一定讓動手之人加倍還迴來。


    正準備轉身出門,一個身材高大穿著一身黑衣的威嚴老者來到了牢門口。


    這老者,正是一直在隔壁待著的人。


    龍柳柳見老者過來,立馬躬身行禮,開口道:


    “大長老…”


    老者點點頭,掃了牢房中的易年一眼,目光落在了周晚身上,開口道:


    “怎麽樣?”


    聲音不怒自威,震的人耳朵發癢。


    從氣息判斷,這大長老的氣息絕對在天妖上境。


    易年連忙學著龍柳柳的姿勢抱拳行禮,開口道:


    “迴大長老,他的傷很重,這才稍微緩解一下,想保住他的命,這幾天要持續治療,而且不能再用刑了…”


    老者聽見,冷漠目光落在了易年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易年,冷冷道:


    “你在教我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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