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刀破雪,刺耳的摩擦聲響徹整個杜府。


    就在飛刀離開易年手掌之時,原本站在院子中的幾個人的手迅速摸向了腰間,越過旁邊礙事的文武百官,護在了秦懷胤的前後左右。


    秦懷胤神色微變,但始終沒有離開站著的地方。


    死死盯著易年,縮在鬥篷下的手輕輕抖了一下,不過沒人發現。


    看著忽然出現的幾人,官員們愣了愣,似乎並不認得守在秦懷胤身邊幾人。


    不過當瞧見場上的形勢變化之後,認不認識全拋在了腦後,全部往前湧去,瞬間把秦懷胤圍在了中間。


    不少人麵露懼色,瞧那樣子生怕被秦懷胤發現易年投出飛刀之時自己等人沒有任何反應。


    當然,武將居多。


    其中一人在來到秦懷胤身前之後,立馬擺出一副要打架的樣子,同時開口喝道:


    “保護皇上!”


    話一出,守在外麵的禦林軍魚貫而入,瞬間把易年圍在了中間。


    瞧那架勢,仿佛隻要一聲令下,頃刻間便會把易年砍成肉泥。


    不過易年的飛刀並不是朝著秦懷胤去的,就算真的要殺秦懷胤也不是現在。


    在禦林軍將自己圍起來之時,飛刀已經停在了杜景身前。


    在念力的控製之下,安靜的懸浮在空中,距離杜景的胸口隻有一寸距離。


    杜景是天才,但易年早在通明時候就能與歸墟一戰,現在到了歸墟境界,又悟了自己的道,論天賦,世上已無幾人可比。


    通明,不過是隻強壯些的螞蟻罷了。


    心念一動,原本安靜的飛刀也隨之動了起來。


    刀頭朝下,直接刺進了堅硬的地麵。


    刀身輕晃,躲開了吹進亭子裏的雪。


    沒有再理杜景,目光落在了圍在自己身邊的禦林軍身上。


    隨意掃了眼,站在原地安靜等著。


    杜景見狀,身形一閃,出現在了易年麵前。


    “你想幹什麽?”


    聲音冷冽。


    易年抬眼看去,“我來送杜大人最後一程。”


    “你有什麽資格?”


    杜景眼中閃過一絲怒色。


    易年微微抬頭,“我雖與杜大人有些摩擦,但他終究是朝廷重臣,我來送他最後一程,有何不可?”


    杜景哼了一聲,“若是我說不可呢?”


    易年臉上出現了一抹無奈神色,伸手緩緩摸向了腰間。


    禦林軍見狀,立馬警覺了起來。


    易年瞧見,輕輕搖了搖頭,看著禦林軍統領,開口道:


    “別緊張…”


    說著,從懷中拿出了杜小姐送去的請柬,遞給禦林軍統帥,開口道:


    “麻煩幫我送過去,謝謝…”


    禦林軍統帥看著易年遞來的請柬,沒有任何反應。


    瞧那樣子,或許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易年也沒催促,就那麽拿著請柬等著。


    就在雙方僵持之時,後麵傳來了聲音。


    “退下吧,易公子來送老師一程,怎麽如此無禮…”


    秦懷胤的聲音。


    禦林軍統帥聽著,麵露為難神色,開口道:


    “陛下…”


    “退下!”


    秦懷胤的聲音稍稍高了些,不容置疑的意味異常明顯。


    這統領哪裏敢違背秦懷胤的意思,立馬收刀行禮,退到了門外。


    秦懷胤掃了下眼前幾人,繼續道:


    “你們也退下…”


    有了方才的怒意,百官們自然不會去觸這個黴頭,趕緊將秦懷胤讓了出來。


    那最先反應過來的那幾個人也撤了,不過沒有走遠。


    看著禦林軍退下,易年上前幾步,把請柬交到了杜景手中,開口道:


    “杜小姐親自送去的,不信可以問問…”


    易年沒見杜景,不過畢竟在上京住了不短的時間,對於這位比周晚還要出名的公子哥自然還是有所耳聞的。


    現在杜家隻剩這一位男丁,所以對於杜景的出現,易年並不覺著意外。


    把請柬交給杜景,繼續站在原地等著。


    杜景似乎沒想到易年竟是接了邀請來的,接下請柬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轉頭看了眼靈柩旁的杜清墨,眉心微微有些皺起。


    片刻後,側身讓出了位置,開口道:


    “請…”


    易年點頭,繞過杜景朝著靈柩走去。


    杜夫人與杜清墨早就知道易年要來,並沒有什麽驚訝神色露出,不過杜小姐眼中的憤恨一如之前。


    易年瞧見,也沒什麽辦法。


    與二人行禮,接下了下人遞來的香。


    之前來人都是杜清墨親自遞上,可見杜府對易年的敵意。


    易年並不在意,點上香拜了三拜,插在香爐之中,抬腿走到了前麵。


    雖不想讓易年瞻仰父親遺容,但來者是客,杜清墨也不好阻止。


    易年靜靜地走到杜書仁的靈柩前,凝視著棺木中的杜書仁。


    杜書仁死了已經有幾天了,不過天氣寒冷,遺體保存的很好。


    麵容平和,沒了當初在醫館時候的憤怒樣子,或許人死了都是這個樣子吧。


    易年看著杜書仁,身後的所有人看著易年。


    這葬禮的畫麵,怎麽看也麽詭異。


    一直盯著死者不禮貌,但易年今天來本就是要好好看看的,便沒管眾人如何想。


    不過光從麵部來看根本看不出什麽,整理過遺容,即使有痕跡也被掩蓋下去了。


    沒辦法,隻能伸出手指,輕輕觸摸著棺蓋上的紋路,一縷青光悄悄從指尖鑽進了棺槨裏。


    看上去仿佛在與逝者交流。


    不過這確實是種交流,畢竟屍體不會騙人。


    而當青光鑽進杜書仁早已冰涼的屍體之時,還真讓易年發現了問題。


    杜書仁體內並沒有氣血鬱結留下的痕跡,五髒完整,經絡順暢,絕不是因氣而死。


    果然,杜書仁的死因有貓膩。


    正想著青光繼續探尋之時,旁邊一位管家模樣的下人瞧見,開口道:


    “易公子,如此盯著老爺怕是不妥吧…”


    易年聽著,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剛要開口說話,跟進來的杜景開口道:


    “看吧,讓他記住叔父的樣子,好在以後懺悔…”


    如果這話是別人說的,或許會有反對的聲音,但這話出自杜景之口,還真沒幾個人敢反駁。


    那管家聽著,臉色一緊,開口道:


    “少爺…”


    話還沒說完,杜景冷哼一聲,開口道:


    “我的話不好使了,是嗎?”


    瞧見杜景發怒,那管家全身一哆嗦,立馬不敢言語,灰溜溜的退到了後麵。


    易年迴頭看了眼杜景,沒說什麽,繼續裝成看著杜書仁的樣子。


    青光繼續,幾個唿吸之後,找到了一絲不屬於杜書仁的東西。


    一個塊兒狀東西,很小,但逃不過清光的探查。


    那是毒藥留下的痕跡,如果不刨屍根本就發現不了。


    而杜書仁的身份注定了,除了秦懷胤沒人敢下這個命令。


    杜書仁是秦懷胤的老師,秦懷胤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人在他身上動刀。


    如果不是過來看看,杜書仁的死因便會永遠埋在墳墓之中。


    看來杜書仁的死真的有問題。


    不過現在不知道他是自殺還是被人毒殺,易年也分析不出太多東西。


    之前都傳杜書仁是被自己氣死的,可現在有了證據,易年依舊沒法證明自己清白。


    第一,沒人敢動杜書仁的屍體,那便沒法確定死因。


    第二,人們隻願意相信他們認為的東西,哪怕證據擺在麵前。


    而且被毒死與被氣死,並不衝突。


    誰說就沒有一種可能,杜書仁在被氣死前喝了口毒茶?


    不過這發現對易年來說已經夠了。


    收迴青光,深深吸了口氣,對著杜書仁拜了三拜。


    起身後,目光落在了杜清墨的臉上。


    一絲複雜神色閃過,輕輕搖了搖頭。


    瞧見易年的樣子,院子裏突然傳來了一聲咒罵。


    “假惺惺的卑鄙小人,以為氣死杜大人跑來上柱香就能贖你的罪過了?呸!”


    有人打頭,後麵自然有人跟著。


    “就是,身為北祁子民,見到陛下竟然不跪,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真如傳言那般要弑君!”


    “滾出北祁,北祁沒有你這等人,古境殺人,背叛聖山,可見這是什麽人品!”


    “就是,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也配給杜大人吊唁?”


    “…”


    隨著不斷有人開口,仿佛一石激起千層浪,杜府徹底熱鬧了起來,似乎早就忘了今天是來送杜書仁最後一程的。


    易年看著眾人,沒有說話。


    也不知這些人是仗著法不責眾賭自己不敢動手還是想找迴之前丟掉的麵子。


    不過易年這一忍,院子裏的罵聲更大了幾分。


    看那架勢,如果罵人能罵死人,易年估計早就死上幾個來迴了。


    這些人不是杜書仁,話裏沒個分寸,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這裏是大學士的府邸還是市井之地了。


    易年聽著,歎了口氣。


    目光掃視了一圈在場的眾人,最後落在了秦懷胤身上,冰冷無比。


    這突然的眼神轉變,直接壓住了眾人。


    瞬間,整個杜府鴉雀無聲。


    歸墟巔峰神識的強橫程度,普通人根本沒法想象。


    如果易年想,隻要神識掃過,北祁的滿朝文武最少也要換掉一半。


    眼神的變化,就足以震住眾人。


    看著易年神色轉變,眾人似乎這才意識到,站在他們麵前的是這世間少有的強者。


    至於有沒有人後悔,便不是易年在意的了。


    而易年也沒心思與他們爭辯,目光落在秦懷胤身上,看著這與上次見時稍有不同的皇帝陛下,嘴角起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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