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瞧見那張熟悉的臉時,二胖手一抖,手裏的碗哢嚓一聲摔在了地上,熱湯濺到腳麵上都沒有察覺。


    胖胖的臉上滿是震驚神色,嘴巴張的老大,籠屜裏那皮薄餡大的包子最少能塞進去兩個。


    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似乎不太確定看到的是真的。


    不過那站在門口的身影與當初沒有任何變化,隻有眼睛稍微有些紅,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又揉了揉眼睛,發現確實是自己那位鄰居,立馬快步上前,剛要抬手拍拍那有些瘦弱的肩膀,但卻忽然愣了下,一雙大手怎麽也沒拍下去。


    一時間,有些尷尬。


    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後隻擠出了四個字:


    “你迴來了?”


    有些瘦弱的身影點點頭,臉上的笑意濃了些,開口道:


    “迴來了,二胖哥…”


    說著,抬起那比常人略小的手在二胖的肩膀上拍了拍,玩笑道:


    “二胖哥,你又壯了…”


    聽著這熟悉的稱唿,二胖嘿嘿一笑,開口道:


    “是胖了不是壯了,你咋還像原來那麽瘦呢?”


    叫二胖哥的人,隻有易年一個。


    來人,正是易年。


    聽著二胖的話,易年微微一笑,開口道:


    “怎麽吃也吃不胖,你說氣人不?”


    聽著易年的玩笑,二胖哈哈一笑,知道眼前的少年依舊是那個生意慘淡的老板。


    終於抬起手拍了拍易年的肩膀,開口道:


    “氣人,真氣人,不過氣的是我,對了,吃了嗎?”


    說著,抓起易年手臂就往桌前帶,一邊帶一邊招唿正旁邊看戲的夥計,催促道:


    “趕緊炒菜去,再把我前段時間買的酒拿出來,快點兒,我要和我兄弟喝點兒…”


    幾個夥計聽見,立馬放下筷子朝著後廚跑去。


    看著離去的幾個夥計,其中有兩個認識,剩下的幾個都是新麵孔,估計是生意好了招來的。


    瞧見夥計們飯還沒吃就要去忙活,易年立馬開口道:


    “不用麻煩,這不現成的嗎?”


    說著,指了指旁邊熱氣騰騰的包子。


    話音剛落,後廚的簾子還沒掀開,裏麵傳出了一個女聲:


    “漲脾氣了啊,小孫幾個都沒吃飯就讓人家幹活,你是老板還是地主啊,再說了,你還敢喝酒,是不是嫌活的膩了,自己什麽情況不知道嗎?我是不是有日子沒收拾你了,給你慣的是吧?”


    話音落,一個樸實打扮的女子從後廚走了出來。


    手裏端著湯,香味兒四溢。


    雖然沒喝,但隻聞上一聞,易年便知這是滋補之物。


    聽見女子聲音,二胖眉毛一挑,立馬開口迴道:


    “我說喝就喝,再說了,讓他們幾個忙活一下怎麽了,一會全給他們放假,工錢照發,你也不看看誰迴來了…”


    “能耐了是吧?我看你是想造反,今天就是天王…王…王…易…易…”


    二胖嫂本能迴懟,但在瞧見那張熟悉的臉後,臉上神色立馬變得與之前二胖哥一模一樣。


    這種情況也正常,畢竟易年這個名字太響亮了。


    試比高奪魁,隻身闖聖山,聽禪院大戰,無論哪一件,都夠吹一輩子了。


    而當這麽個大人物又是認識的人,又突然來到了你家,不震驚才怪呢。


    手一抖,盛著湯的碗一晃,一個沒抓穩,直直朝著地麵摔去。


    易年瞧見,嘴角死了一抹笑意。


    伸手接下湯碗,開口道:


    “嫂子,好久不見啊…”


    說著,把湯碗放在桌上,指了指後廚,繼續道:


    “別讓他們忙活了,這忙了一早上還沒吃飯呢,趕緊叫他們出來歇歇…”


    二胖嫂一聽,終於從震驚中緩了過來,立馬開口道:


    “沒事兒,忙就忙吧,今天給他們放假,你們哥倆好好喝點兒,易兄弟你坐,我去看看他們咋樣了,一個個的,幹點兒活這麽慢…”


    說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二胖,繼續道:


    “趕緊泡茶啊,拿好的,別拿你那便宜貨忽悠易兄弟…”


    一邊說著,一邊掀開簾子去了後廚。


    “都麻利點兒,飯菜弄好今天放假,工錢照發…”


    “好嘞,老板娘…”


    夥計們齊聲迴著,那聲音中的興奮勁兒怎麽也壓不住。


    看著與二胖哥反應一模一樣的二胖嫂,易年嘴角笑意更濃。


    不愧是兩口子,這性子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二胖嫂後麵忙著去了,二胖哥拉著易年就坐,然後在櫃台裏麵翻翻找找,找出了一包茶葉,泡好茶,坐在桌前便與易年攀談了起來。


    能開店,這嘴皮子自然利索,說起來便停不下來。


    感受著二胖哥的熱情,易年那鬱結的心思稍稍好了幾分。


    遠親不如近鄰,這話說的沒錯。


    與二胖閑聊家常的功夫,感覺像是迴到了兩年前。


    一會兒功夫,飯菜好了。


    二胖哥大手一揮,給了夥計們些銀子,讓他們出去吃,吃完今天也不用迴來了。


    放假,工錢照發。


    今天的生意算是耽擱了。


    不過這一幕看的易年也沒辦法,知道二胖脾氣,根本勸不住。


    既來之則安之,坐在鋪子裏,便與二胖喝起了酒。


    從方才兩口子的談話中得知二胖身體出了些問題,不能多飲酒,本想意思意思就行,可哪成想二胖這酒杯提起來便沒想收。


    一杯接著一杯,哪裏還有不能飲酒的樣子。


    易年看了看二胖嫂,二胖嫂立馬會意,開口道:


    “沒事兒,大夫說了讓少喝不是不能喝,一頓沒啥,再說了,你們兄弟倆這麽久沒見,喝點兒沒事兒…”


    聽見二胖嫂如此說,易年也沒再多說什麽。


    從二胖哥的氣色上看沒看出什麽問題,估計是肥胖導致肝出了些問題,不能過量飲酒。


    不過這不是什麽大問題,以後多注意就是。


    既然沒事兒,易年也放開了心思,與二胖對飲起來。


    這一頓酒,從早上一直喝到了晚上。


    外麵飄著雪,鋪子裏火盆攏著,有酒暖了身子,說不出的舒服。


    易年的酒量很好,不過喝的時間太長,喝的也太多,不用修為驅散酒意,早已有了幾分醉意。


    至於二胖,早就醉了,開始了醉話連篇。


    先是大罵聖山,後又大罵佛宗。


    原因自然是那些地方與他的易兄弟過不去。


    都說酒後吐真言,但這種真言真的沒幾個人敢吐。


    就像以前,從沒聽過哪個醉漢敢去皇宮鬧事兒的,畢竟那是掉腦袋的事情。


    由此可見,二胖是真的在意他的易兄弟。


    與身份無關,與地位無關。


    因為沒去試比高的時候,二人關係就是如此。


    最後一杯酒下肚,二胖似乎還要說什麽,但身體已經不聽使喚,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過去。


    看著二胖睡著,易年笑了笑。


    放下酒杯,抬著二胖便朝著後麵走去。


    與二胖嫂把人弄到床上放好,起身迴了鋪子裏。


    正收拾著滿地狼藉的時候,二胖嫂過來了。


    一把奪下易年手裏的掃帚,開口道:


    “哪能讓你幹這個呢?快歇著去,客房被褥都給你鋪好了…”


    說著,開始收拾了起來。


    易年瞧見,道了聲謝。


    這一天,自己與二胖哥喝個不停,二胖嫂把下酒菜炒了一遍又一遍,熱了不知多少次,也累的夠嗆。


    不過沒在二胖家留宿,開口道:


    “嫂子,今天就不住了,我先迴去看看…”


    二胖嫂一聽,眼睛一瞪,開口道:


    “你那醫館都多久沒住人了,屋子都凍透了,非把人凍壞了不可,可不能迴去,急也不差這兩天…”


    易年笑了笑,開口道:


    “沒事兒,我皮實,凍不壞,就不打擾你們兩個了…”


    說著,便往外走去。


    瞧見易年去意已決,又想起易年不是普通人,便沒繼續攔著,說著稍等,急匆匆跑到了後屋。


    抱了一床被子出來,放在易年手上,開口道:


    “不住就把這拿著,再好的被褥放上一兩年也壞了,要是不拿今天可不能讓你走…”


    易年抱著被子點點頭,開口道:


    “多謝嫂子,那就不打擾了,二胖哥沒什麽事兒,等空了我給他配幾服藥,養養就能好…”


    說著,抱著被子出了門。


    臨出門之前,二胖嫂站在門口開口道:


    “你那院子大門鎖著,我們不方便進去,雪積了老深,你今天先對付對付,等明天趕早,我讓二胖帶著夥計過去幫你收拾收拾…”


    易年笑著謝過二胖嫂的好意,轉身朝著醫館走去。


    當來到那掛著風鈴的門前,看著雪夜中的二層小樓,輕輕歎了口氣。


    本以為不會再迴來,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大圈,又迴到了這裏。


    離開時是一個人,迴來時還是一個人。


    還丟了匹馬…


    拿出從白雲飛那裏拿來的鑰匙,彈掉鎖上的雪,哢嚓一聲,鎖開了。


    伸手推門,熟悉的風鈴聲與吱呀聲響起,吵了夜的寧靜。


    院子裏的雪確實如二胖嫂所說那般,已經積到了膝蓋高矮。


    淌著雪來到門口,旁邊柱子上被信紙割開的痕跡還在,劍十一弄的。


    深吸口氣,推開了房門。


    熟悉的藥架,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大廳,熟悉的桌椅。


    此時,都落滿了灰。


    生塵,真的生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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