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騰縣城破敗不堪,但這大牢卻修的十分堅固,難民們在獄卒走了之後嚐試了半天,連塊兒牆皮都沒摳下來。


    中午吃的東西太少,餓的早就沒了力氣,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個個麵如死灰。


    很多人現在都不清楚,明明要去軍營入伍拿補貼,怎麽就莫名其妙的被關了起來。


    有幾個不甘心,又趴在牢門口叫喊冤枉誤會,然後在幾鞭子過後徹底老實了下來。


    下午時候有人送了些水過來,看那樣子暫時不希望有人死掉。


    除了送水,直到夜幕降臨之時再沒有人來。


    厚重的牆壁上隻有一個成年男子腦袋大小的洞,月光落進牢房,裏麵多了一抹光亮。


    筋疲力盡的眾人紛紛睡去,鼾聲響個不停。


    當然,這些人中不包括易年與過千帆。


    瞧見眾人睡去,易年輕手輕腳來到牢門口,由於視線原因看不清拐角處的守衛情況,便側著耳朵聽了下。


    鼾聲傳來,之前抽鞭子的獄卒也已經睡去。


    空氣中還帶著酒味兒,想來是喝了不少。


    迴身看向過千帆,過千帆的眼神中帶著詢問之意。


    易年指了指外麵,開口道:


    “睡了,短時間醒不過來,你怎麽出去?”


    這牢房很堅固,但那隻是對普通人而言。


    別說易年,就是過千帆都能一拳打穿,不過二人混進人群中就是不想被人發現,自然不能直接衝出去。


    過千帆聽著,目光掃過四周,最後停在了那隻有腦袋大小的洞口上,指了指,開口道:


    “我從那兒出去…”


    易年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過隨即便釋然了。


    修行之人最不重視的武技過千帆研究頗深,會個縮骨功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


    點點頭,開口道:


    “那走吧…”


    “好…”


    牢房裏人多,消失一個兩個根本看不出來。


    易年聽了聽外麵動靜,心念一動身影一閃,消失在了牢房中。


    下一刻,出現在了縣衙一處屋頂上。


    天罡伏魔陣能限製易年的方寸乾坤,但這普通牢房還限製不住。


    穩住身影,朝著牢房外牆看去,隻見過千帆正以一種極為扭曲的姿勢從那洞口鑽了出來。


    落地之後左右看了看,瞧見易年在房頂,幾個起落也來到了屋頂上。


    看著早已等在這裏的易年,開口道:


    “方寸乾坤果然是一等一的功法…”


    聽見過千帆的誇獎,易年微微一笑,開口道:


    “有興趣的話辦完事兒送你…”


    方寸乾坤在聖山已經留了一份,在南昭與各大宗門做生意的時候又送了一次,這先前的絕學現在也不是什麽秘密了。


    再說,易年從來就沒把功法當迴事兒,想送就送。


    過千帆知道易年說的是真的,隻要自己點頭,這妙用無窮的絕學便能到手,不過卻搖了搖頭,開口道:


    “多謝了,不過我還是走我自己的路吧…”


    聽見過千帆拒絕,易年開口道:


    “隨你,若是改了想法找我就行…”


    過千帆點點頭,算是應承了下來,看了眼周圍,開口道:


    “現在怎麽辦?”


    易年沒迴答,環顧四周,打算先看看周圍情況。


    此時夜幕降臨,整個縣衙被黑暗籠罩著。


    星星點點的燈光透過窗戶,勉強照亮了院子裏的石板路。


    一陣秋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巡邏的士兵們手持燈籠,無聊的走在各處例行巡查。


    這種巡查強度對二人來說基本可以忽略不計,轉頭看向過千帆,開口道:


    “過兄有何高見?”


    過千帆搖搖頭,開口道:


    “沒有,當初隻想著混進來再說,一時間也沒想好,要不抓兩個人問問?”


    易年聽著,笑了笑,開口道:


    “先別抓人了,我有辦法…”


    “什麽辦法?”


    易年開口道:


    “之前與帶著咱們過來的那隊官兵見過,聽他們話裏的意思,出去征兵騙人這事兒是縣令指使,他知道的應該最多,找他問問就行了…”


    “那縣令在哪?”


    聽見過千帆的問題,易年也不知道他是真想不到還是懶得想。


    抬手指了指北麵,開口道:


    “一般縣令府邸都在縣衙北邊,咱們往那邊看看就知道了…”


    說著,與過千帆打了個手勢,踩著屋頂朝著北邊趕去,過千帆緊隨其後。


    二人如同黑夜裏的幽靜一般,跳躍在屋頂上,不發出一點兒聲響。


    大牢在縣衙西側,二人此時正往東北方向前進。


    本以為幾個起落就能到,沒想到趕了會兒路發現這縣衙大的出奇,一盞茶功夫過去竟還沒到。


    看著這闊綽縣衙,易年輕輕歎了口氣。


    真氣派,與外麵的破舊縣城一比,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估計把這縣衙拆了,能在縣城裏修上好幾條街。


    後麵的過千帆看著這雄偉縣衙,臉色逐漸陰沉起來,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


    不過這縣衙再大也有邊界,就在易年與過千帆感慨之際,終於到了北邊。


    這裏巡邏的官兵明顯多了些,態度也比前麵那些要認真,看來這裏離著縣令所在地方應該不遠了。


    與過千帆使了個眼色,二人的速度降了下來,幾個唿吸過後,二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了一處庭院。


    庭院四周環繞著高牆,牆麵上鑲嵌著精美的雕刻和華麗的裝飾。


    內部一片繁花似錦、綠草如茵的景象,也不知這深秋時節是怎麽把這些東西養成這樣的。


    五顏六色的花朵爭奇鬥豔地綻放著,散發出迷人的清香。


    庭院占地依舊不小,裝修比前麵的縣衙還要華麗。


    假山流水,亭台樓閣,應有盡有。


    布局講究,一看就有高人指點。


    做工精細,絕不是普通工匠手筆。


    不用說,這裏定是縣令居所所在。


    一看這華麗院子,這縣令要是沒問題就怪了。


    就是想不到一個小小縣令竟然能貪這麽多,看著院子,二人唏噓不已。


    就在二人唏噓之時,一陣管樂聲響起。


    易年耳朵動了動,抬手指了指一處燈火通明的大廳。


    二人對視一眼,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大廳外麵。


    官兵都在院外巡邏,估計是怕打擾到裏麵的人休息。


    順著窗子縫隙,二人朝著裏麵望去,一副與這破敗縣城截然不同的場景出現在了二人麵前。


    大廳裏麵的情形用四個字便能概括,奢靡淫逸。


    裏麵十幾個人,隻有兩名男子,剩下都是穿著極為清涼的妙齡女子。


    一張巨大的桌子,上麵滿是豐盛的美味佳肴和香醇美酒。


    易年也算有見識之人,但上麵也有許多都不認得。


    此時眾人圍坐,一名肥胖的中年男子享受著美女服侍,眼中盡是舒爽愜意神色。


    左邊吃著菜,右邊便遞來美酒,一口酒一口菜,忙的好不快活。


    自己的手在侍女身上的豐腴部分忙著,根本顧不得其他。


    另一個男子衣著也是不凡,旁邊也有侍女侍奉,不過從那神色與反應來看,顯得有些拘拘謹。


    隻吃了幾口菜,滴酒不沾。


    麵對侍女的挑逗全當視而不見。


    那肥胖男子瞧見,哈哈一笑,揮揮手示意旁邊侍女退下,開口道:


    “老弟,不是哥哥說你,現在就是要好好享受,你我同為縣令,你看看你過的那叫什麽日子,現在這年月,過了今天沒明天的,指不定哪天西荒就打過來了,我聽朝中的人說,現在的情形很不樂觀,就別做那成為國之棟梁的美夢了,咱們兩縣相連,又都在官道之上,是那些難民的必經之路,我在軍中已經打點好關係了,征兵文書是有帥印的,你我二人聯手,這財一起發就是,整天過那窮哈哈的日子幹啥,老弟你好好考慮考慮…”


    說著,端起酒杯自飲自酌起來。


    那人聽著,眼中猶豫神色漸漸濃,想了想,開口道:


    “方大哥,理兒是這麽個理兒,可難民畢竟也是我南昭人,怎麽好…”


    話還沒等說完,那肥胖男子放下酒杯,不屑道:


    “人?老弟,你覺得難民還算人嗎,不過是一群無家可歸的畜生罷了,給口吃的就能喊你爺爺…”


    說著,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侍女們瞧見,行禮過後從後門魚貫而出。


    肥胖男子坐到那人身邊,伸手拍了拍那人肩膀,開口道:


    “老弟,哥哥問你,舉你全縣之力,能養活現在的難民嗎?”


    還沒等那人迴答,肥胖男子一拍桌子,繼續道:


    “不能,要不你也不會來找我,就算我這次借了你銀子,你把難民養活了,可你想過以後嗎?若是聽說你定遠縣是個好去處,那難民還不得一股腦全過去,那時候你還養得起?這些難民就如同蝗蟲過境,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哥哥這是為你好…”


    “可是…”


    那人依舊猶豫,但眼神似乎沒了之前的堅定。


    “沒什麽可是的,如果是別人,哥哥根本不會說這些話,你我同窗,又有過命交情我才把這些話說給你聽,這條路不走,你就等著定遠縣被那些源源不斷的蝗蟲吃掉吧,現在是你唯一的機會,有人喜歡這些蝗蟲,既幫咱們除了大患,又能發筆橫財,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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