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嘉又像在鏡月湖旁的山洞中一樣,陷入了深度入定中。


    不過那時是悟,現在是吸收,隻要金光吸收完就會醒來,不會像上次那般,一悟便是百天,期間一直不曾有醒來的跡象。


    有人與倉嘉爭奪過金光,易年不敢就這麽把倉嘉留在梵心宗,後麵的所有事都要延後些日子。


    好在無骨舍利一事再一次有了眉目,易年等的也不是太過煎熬。


    自打到了梵心宗後,秋雨如絲般綿綿不絕的下著,不曾有半點兒停止的跡象。


    易年又出去了幾趟,把梵心宗裏裏外外翻了個遍,確定下來梵心宗現在就隻有靜海禪院幾人。


    藏經閣裏麵的書空了些,易年看不出少了什麽,不過仔細搜了一遍,沒有發現大慈大悲掌的影子,想來是被同心同光帶走了。


    等待的日子很無聊,特別是不知盡頭的等待。


    好在這次的等待不像七夏在淨竹寺時那般茫茫無期,花想容與倉嘉周圍的金光每日都在減少,身上氣息愈發凝實。


    易年盤算過,最多半月就能吸收完畢。


    能看見盡頭,這無聊日子似乎也不是那般無聊。


    最重要的,是有七夏陪著。


    如果可以,易年反倒希望這樣的日子能一直過下去。


    偏安一隅,不失桑榆。


    比世間的勾心鬥角打打殺殺好了太多。


    秋風秋雨,天氣潮濕寒冷。


    迴廊裏的火爐一直不曾熄滅,不是二人怕冷,而是有這麽個東西存在,總覺著安心一些。


    聞著茶香,賞著秋雨喝茶聊天。


    撐著紙傘,頂著秋雨喂魚踱步。


    悠閑日子似乎迴到了烏衣巷那間小小的醫館。


    二人想起什麽便說什麽,大多時間都是易年在說,不過七夏的進步不小,不像以前那般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


    易年也去過幾次後院,想找找靜海禪師有沒有留下別的提示,可靜海禪師的房間太過簡單,一覽無遺。


    除了藏著輪迴珠的暗格,再沒有別的機關。


    秋雨下著,院子裏又飄滿了落葉。


    易年每次來時,都會拿著掃帚清掃,不顧秋雨陰冷,直到掃幹淨為止。


    幾次站在曾經一箭射殺靜海禪師的門口,想要迴憶起當初的一切。


    可那段記憶似乎真的不屬於自己,隻能在問心殿中的鏡子裏麵看見,根本想不起來,也融不進自己的記憶。


    竹林沒有因為季節變化有顏色上的改變,依舊蒼翠欲滴。


    隻是林中小徑沒人走,長了不少野草。


    秋雨下的,易年拔了一批又長一批。


    瞧那架勢,估計雪落小乘山時才能徹底消停。


    不過也隻能消停一冬,來年,便沒人管了。


    第十天的時候,雨小了些,看起來隨時會停。


    正與七夏坐在迴廊裏閑談的易年瞧見,心裏輕鬆了些。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一下雨就沒好事兒,對下雨都有些怕了。


    不過這次還好,雖然下了雨,但沒什麽事情發生。


    那以前的都是巧合?


    可能吧…


    七夏伸手接下幾滴冰涼雨水,在手心搓了搓,開口道:


    “快了…”


    也不知說的是雨快停了,還是倉嘉與花想容快醒了。


    七夏說的很準,第十二天的時候,雨停了。


    唿吸著終於不那麽潮濕的空氣,心情似乎更好了幾分。


    夜裏,油燈照著迴廊,二人坐在迴廊裏看著皎潔明月,喝著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沒話說時便停下,靜靜坐著,似乎都沒有迴去休息的打算。


    燃燒的爐火舔舐著壺底,紅色的火焰跳躍著,讓人感受到無盡的溫暖和安寧。


    一股淡淡的茶香從茶壺中飄散出來,如同一縷輕煙般彌漫在整個小院之中。


    盡管喝了很多天,但易年依舊覺著這股香氣清新宜人,似乎還帶著一絲絲的甘甜,讓人聞之心曠神怡。


    可能因為這是七夏煮的吧。


    月上高天之時,七夏看了易年一眼,“迴了,你也早些休息…”


    說著,起身迴了房間。


    沒了七夏陪著,方才的靜逸消失,雖然爐火還旺,但總覺著有些涼意。


    聳了聳肩,起身也準備迴去。


    剛走到門口,耳朵動了下,推門的手放下,轉身望向倉嘉房間門口,平和臉上出現了一絲放鬆神情。


    幾息過後,門開。


    寶相莊嚴的倉嘉走了出來。


    易年上下打量了倉嘉一番,看不出哪裏變了,但總覺著小和尚變了。


    雙眼透著亮光,沉穩中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感覺。


    易年沒管那感覺是什麽,醒了總是好事。


    境界有所提升,從那氣息來看,隨時都可能破境通明。


    不過與境界的提升相比,底蘊更加重要,先後兩次壓製金光的易年知道那金光中蘊含的龐大佛力。


    那麽龐大的佛力被二人吸收,成果一定會在以後的修行中體現出來。


    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倉嘉,易年嘴角笑意漸濃。


    作為在青山之外的第一個朋友,易年自然替倉嘉高興。


    倉嘉來到易年身前,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開口道:


    “易兄弟,這次你又幫了小僧大忙,真不知如何謝了…”


    倉嘉說的不是梵天淨土的機緣,而是易年先後兩次幫他穩固金光。


    如果沒有易年,他與花想容此刻隻怕已經爆體而亡了。


    看著客氣的倉嘉,易年搖了搖頭。


    這小和尚,還是與以前一樣。


    托起倉嘉的手,開口道:


    “醒了就好,客套的話就別說了,你什麽時候能學學周晚,有時候臉皮真的應該厚些…”


    周晚可是從不跟易年客氣。


    聽著易年的調侃,倉嘉微微一笑,“周施主那等妙人兒,小僧可學不來…”


    易年也是一笑。


    這是實話,周晚那性子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學的。


    倉嘉醒了,易年自然沒了迴屋的打算,引著倉嘉坐下,壺裏打了水,重新放在火爐上燒了起來。


    隨意抓了把茶葉扔進去,等待的功夫與倉嘉聊了起來。


    “現在感覺怎麽樣?”


    倉嘉想了想,開口道:


    “很好…”


    易年聽見,笑了笑,開口道:


    “我說的不是修為…”


    倉嘉也笑了笑,“小僧迴的也不是修為…”


    千萬孤獨的三世佛,倉嘉一定看見了前兩世的淒慘晚年,易年不知他的心裏會產生什麽變化。


    “真的?”


    易年試探性的開口問著。


    倉嘉正了正神色,開口道:


    “小僧雖不算天資過人之輩,但腦子還算活泛,不會去鑽什麽牛角尖兒,重入輪迴之時,便與前世斷了幹幹淨淨…”


    易年聽得出倉嘉語氣中的真誠,朝著倉嘉豎起拇指,開口道:


    “大師豁達…”


    如果把自己擺在倉嘉的位置,看見自己的前生,若是淒慘無比,一定沒他想的這麽開。


    聽見易年的誇獎,倉嘉又是一笑,開口道:


    “易兄弟謬讚了,隻不過是沒辦法的事兒,便隻能如此想,再說,三生鏡中的三生不是小僧的三生,而是苦蓮大師的三生…”


    苦蓮…


    應該就是淨竹寺的老和尚。


    聽見倉嘉提起,易年來了興致,開口道:


    “對了,問你個事兒…”


    “易兄弟請講…”


    易年指了指梵天淨土通道所在的山峰,開口道:


    “你是怎麽進入梵天淨土的?”


    淨竹寺與梵天淨土這兩處地方自己都去過,而倉嘉也是。


    淨竹寺是自己給他指點的,但梵天淨土可不是。


    而且在這兩處地方,倉嘉明顯比自己經曆或者得到的多。


    從他與花想容的對話中就能知道,他倆在淨竹寺中一定有過一段經曆。


    易年不是嫉妒,隻是想看看能不能從倉嘉的經曆中對這兩處地方多些了解。


    倉嘉想了想,開口道:


    “那天在無相大會迴來的時候,路過停禪院時碰見了佛光,也不知怎地,總感覺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喚我,便跟著聲音走去,走著走著,就看見了三生鏡,如果不是被易兄弟你帶著從通道中出來,小僧真的不知自己進了那裏…”


    倉嘉從醒來之後一直沒提過梵天淨土幾個字,可能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梵心宗有這麽個地方…


    “那你怎麽知道那金光不能被別人奪走?”


    倉嘉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你為何…”


    會與花想容說那番話…


    倉嘉明白易年的意思,英俊臉上出現一絲疑惑,開口道:


    “小僧不知,還是同之前一樣,但卻隱隱有種感覺,或許是冥冥中自有指引吧…”


    雖然沒問出什麽有用東西,不過易年也沒什麽灰心感覺,放下梵天淨土一事,目光往倉嘉房間瞟了一眼,壓低聲音道:


    “你與她到底什麽情況?淨竹寺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聽見易年的問題,倉嘉神色一變,寶相莊嚴的臉上滿是糾結之意。


    想了會兒,似乎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剛要開口給易年解釋,半開的房門出現了一個玲瓏身影。


    花想容也醒了。


    與倉嘉一樣,也有變化,但說不出哪裏變了。


    陰沉著臉,看著坐在迴廊裏的二人,最後目光落在了倉嘉臉上。


    “你若是敢說,拚了這條命我也要與你同歸於盡…”


    倉嘉從來都不怕花想容的威脅,更何況此時還有易年在身邊。


    可花想容說完,倉嘉那到了嘴邊的話立馬咽了下去。


    看見倉嘉反應,花想容似乎鬆了口氣,目光移到易年身上,開口道:


    “這一年多你一直躲在之前那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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