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在南嶼危險,但絕沒有天元危險。


    古境中,樹敵太多。


    聖山一鬧,最強大的後盾也丟了。


    聖山不是袖手旁觀,而是落井下石。


    木葉一句話,將易年推到了所有人的對立麵。


    雖然抬起斷龍石救了很多人,但更多的人,總會選擇性忘記。


    禦南軍中碰不見想找自己報仇的各大宗門的人,但出了禦南軍,哪裏都有可能碰到。


    龐清文知道易年的處境,所以說了句最好把武器拿起來。


    這,就是威脅。


    如果黑風山一事不過,那麽易年突然出現的消息,一定會傳進大陸。


    可龐清文還是錯了。


    犯了一個他想不到的錯誤。


    那就是現在的易年不是以前的易年。


    那時有牽掛,現在什麽也沒有了。


    撐著他恢複記憶,撐著他繼續往前走的動力,隻有七夏的遺願。


    師父說過,好不容易活下來就不要總想著死。


    所以沒有在意的人,沒有在意的事,便沒有能威脅到易年的東西了。


    至於師父,掛念但不需要擔心。


    聽著龐清文的威脅,易年嘴角起了一絲苦笑。


    為帥者,可狠可儒,也可工於心計。


    但不應該用在這種事情上。


    禦南軍紀如此,與龐清文關係不小。


    易年不知道禦南軍統帥是南家老幾,不過聽過傳聞,南家幾兄弟都是武癡,不戀皇權,不受拘束,想來也管不好禦南軍。


    論陰謀算計,十個易年也不是龐清文的對手,但今天能將局麵弄到不得不讓龐清文威脅易年的程度,隻有兩個原因。


    第一,易年的強,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第二,便是易年心中的正氣。


    雖然沒到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程度,但這口正氣始終都在。


    來神機營時,易年伸出過兩個指頭,說來神機營要辦兩件事。


    第一件,幫新兵營討迴公道,將當初參與黑風山一事的人繩之以法。


    陰差陽錯下,龐清文替易年完成了。


    現在隻剩下了罪魁禍首龐平文,不過他的命也隻會留到新兵營眾人迴來時。


    至於第二件事,便是有話要對禦南軍說。


    所以大鬧神機營,新來了多半禦南軍。


    現在,是時候了。


    可就在易年剛要說話的時候,南北北突然開口打斷了龐清文的話。


    “這把劍是我送的,收不收起來不用你管。”


    南北北不再客套的稱唿著龐大哥,語氣比來時還要冷上幾分。


    任誰都能看的出來易年這把灰色長劍是把好劍,但沒人會想到,這把劍竟然是南北北送的。


    在龐清文點明易年身份又用當今形勢威脅他後,南北北再也忍不住了。


    此時開口提到破罡原委,便是告訴龐清文,易年的生死,她在意!


    如果易年真的因為今天的事情被各大宗門盯上出了什麽意外,南北北絕不會像之前那般在意龐家了。


    南北北鍾情易年不是什麽秘密,易年的南昭之行,很多地方都有南昭軍隊的痕跡。


    但都是猜測,沒人敢說!


    而今天,南北北的話便是承認了。


    南北北敢承認,兩個原因。


    有一個人,迴不來了。


    沒問,不過在看見少年那看似正常但內裏卻藏著無盡哀傷的眼神後,南北北知道,七夏,走了。


    另外一個原因,還是七夏。


    二人在少年在河邊石頭上睡著的時候,說了一夜的話。


    說的什麽,沒人知道。


    可如今再見易年,南北北便沒有了顧慮。


    當然,易年不知道這些。


    雖然成了親,但女孩子的心思他依舊猜不透。


    看著南北北,輕輕搖了搖頭,開口道:


    “公主殿下,我能不能說幾句話?”


    南北北聽見,立馬點頭。


    “請。”


    易年點頭謝過,看向龐清文,開口道:


    “方才我問過你,你算什麽東西,現在想來是我錯了。”


    龐清文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知易年什麽意思,開口問道。


    “為何?”


    “因為你真的不是什麽東西!”


    罵人。


    指著鼻子罵人。


    龐清文在聽見之後,神色立馬變了。


    在所有手下麵前被指著鼻子罵,就算修養再好,城府再深,也沒人能忍得住!


    優雅從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憤怒。


    龐清文怒了,禦南軍也怒了。


    他總是禦南軍副帥,卻被人指著鼻子罵,那便不是罵他,而是罵整個禦南軍!


    瞬間,滄浪聲不絕於耳,無數武器被抽了出來。


    南北北剛想阻止,易年已經動了。


    氣息突然爆發,以擂台為中心,強橫威壓頃刻間籠罩了整座演武場。


    歸墟境界的威壓席卷,除了魏叔陽之外,演武場上沒一個人能動彈。


    拔武器的人,武器停在了手裏。


    想罵人的人,話噎在了喉嚨。


    易年的威壓中,還帶著十足殺意。


    若是有人敢動,下一刻一定會丟了性命!


    一人,震一軍。


    就在震住禦南軍後,易年環顧四周,威壓慢慢消失,人群恢複了行動。


    不過此時已經沒人敢再動了。


    易年輕輕歎了口氣,再次開口,聲音溫和了許多。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路過一座城,那座城叫晉陽。”


    “晉陽?”


    人群中不知是誰重複了一句。


    易年的目光望了過去,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晉陽,北祁的一座城池,城很大但人很少,不是什麽名勝之地,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易年說著,看著方才重複自己話的那人,繼續道:


    “我去的幾天後,晉陽出了一件大事,北疆妖族集合三族之力,不計代價的瘋狂攻打晉陽城,晉陽守軍死守不退,大戰七天七夜,終於將妖族擊退,晉陽守軍在那場大戰中減員了五分之四,十幾萬大好兒郎的性命永遠丟在了晉陽城頭,十裏染血,人人帶傷,但沒人後退,一個都沒有,我知道你們會說若是你們碰見妖族也會如此,但我不信!”


    易年說著,頓了下,繼續道:


    “因為你們在我眼中根本擔不起軍人這個稱唿,你們隻是一群穿著軍裝的狂妄自大之輩,與軍人二字毫無關係,晉陽守軍能把後背交給戰友,能把性命交給戰友,你們能嗎?你們會嗎?你們敢嗎?新兵營黑風山剿匪一事,就算真的铩羽而歸,迴來便要受盡嘲諷?就要人人冷眼相待?這便是禦南軍的情義?禦南軍的軍紀?”


    易年的聲音逐漸變大,神識也在不經意間散發。


    還在繼續。


    “我當初問過我朋友一個問題,南昭與北祁哪裏的軍隊強,問題其實沒有答案,因為沒打過,不過那時他說,一定是北祁的軍隊更強,我問過為什麽,他的迴答很簡單,一群太平軍隊,怎麽可能和刀口舔血的北祁大軍比?那時我不信,但現在信了,說你們南昭是太平軍隊其實都有些輕了,另外幾軍我沒見過,隻說你們禦南軍,我從沒見過軍紀如此散漫,排擠如此嚴重的軍隊,這裏已經變了味道,成了大多數人仕途的鍍金之地,成了謀個差事的好去處,全天下軍隊中最好的待遇,卻養出了你們這些廢物,連最起碼的令行禁止都做不到,連最起碼的血性都沒了,何談戰場殺敵!”


    “誰說我們打不過北祁軍的!”


    “誰說我們沒有血性!”


    “誰說我們是廢物!”


    人群中忽然有人開口大喝。


    易年望去,指了指自己,開口喝道:


    “我說的,不對嗎!”


    說著,指著方才被威壓嚇掉地上的兵器,繼續道:


    “如果我在晉陽軍中用威壓壓人,換來的一定是排山倒海的攻擊,但你們呢,沒有一個敢動手的,一個都沒有,之前比試時敢動手,是因為你們知道我不會下殺手,而方才,我動了殺意你們便不敢上來了,如此做法,你們還配和我談血性?”


    易年的話如同一記耳光,狠狠抽在了禦南軍的臉上。


    話音落下後,演武場落針可聞!


    隻有雪花不停飛舞,落在每一個人臉上。


    不知是幫著去燥意,還是遮羞。


    每個人都陷入了沉思,腦海中不斷重複著易年的話。


    血性?


    軍人?


    你們也配?


    無數話語不斷徘徊,久久不散。


    演武場上隻有龐清文還清醒,看著易年的目光,逐漸變得陰冷。


    易年沒有管龐清文如何,提起龐平文走下擂台,沿著之前鳳羽營小隊開出的路出了演武場。


    新兵營幾人緊緊跟在後麵,看著十分陌生的易年,全都閉了口。


    就在出了神機營後,擺脫了眾人視線後,易年將手裏的龐平文交到了胡塞手上,抬手搭在了趙勇肩膀上,全身大半重量都壓了過去。


    趙勇在感受到易年的重量後,立馬開口道:


    “你怎麽了?”


    易年抬起頭,看的趙勇眉頭一皺。


    如此寒冷的天氣,易年卻是滿頭大汗,臉色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蒼白。


    朝著趙勇咧嘴一笑,開口道:


    “沒事兒,累了,休息會兒就好,先迴去。”


    趙勇沒有任何懷疑,同時震住這麽多人,天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


    累也正常。


    彎腰就要背起易年,不過被易年拒絕了。


    “沒你想的那般脆弱,被人背迴去多丟人。”


    旁邊的胡塞開口道:


    “丟人?還能有我們丟人嗎?”


    易年嘴角升起一絲苦笑,開口道:


    “我方才說的是他們,咱們新兵營的兄弟個個都是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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