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南嶼,問的多便錯的多。


    為了不暴露身份,易年不得不壓著心中好奇。


    腦海中繼續翻著以前看過的醫書,給阿夏布衣抄著。


    昨夜‘舍命’相救,今日又幫著抄書,易年立馬成了貴客。


    妖族特色的小吃茶點招唿不停,馴著小虎的石頭被無暇顧及其他的阿夏布衣喊來喊去。


    石頭看著莽撞火爆,不過對阿夏布衣的使喚沒有半個不字,隻要不要他的神虎坐騎,做什麽都行。


    這一抄,從早抄到了晚。


    也就是易年的身子結實,換個普通人隻要早就腰酸背痛了。


    易年沒什麽不滿的情緒,畢竟已經答應了人家。


    之前看過阿夏布衣的可憐收藏,所以易年抄的沒有重複的。


    等到晚上時候,吊腳樓下的地板上擺滿了寫著密密麻麻小字的紙。


    晾幹了,阿夏布衣便收攏裝訂,珍而又珍的小心收起,放在了石頭緊急趕工做好的書架上。


    在石頭催了幾次吃飯後,阿夏布衣有些戀戀不舍的起了身。


    好酒好菜招唿著,狂族漢子又醉倒在了院子裏。


    阿夏布衣隨手扔了件兒衣服蓋著,轉身迴了書架前,拿出一本坐在地上便看了起來,完全忘了還有這個兩位客人。


    不過易年與七夏也不在意,上了樓,繼續看著與昨晚相同的夜色。


    待到日上三竿之時,石頭還在睡著,鼾聲如雷。


    阿夏布衣還坐在地上看著書,身邊堆了一片。


    應該是一夜未睡。


    看著阿夏布衣那專心的樣子,易年忽然想起了龍桃。


    當初晉陽到上京的路上,還有醫館裏的時候,龍桃看的就是這般認真。


    七夏也瞧見了阿夏布衣的樣子,與易年相視一笑,或許是迴憶起了在醫館那段簡單又安心的日子。


    易年也沒叫醒石頭與阿夏布衣,找了些米熬了點兒粥,味道一如從前。


    從壇子裏又拿了點兒小菜,擺上了桌。


    喊了石頭幾聲,收到的迴答隻有鼾聲。


    又喊了阿夏布衣兩聲,比石頭還不如,隻有一陣沉默。


    易年苦笑著搖了搖頭,招唿著七夏吃飯。


    七夏已經習慣了易年的手藝,默默吃著,半點兒抱怨都沒有。


    飯後繼續幫阿夏布衣抄書,負責整理的變成了七夏。


    直到中午,石頭終於醒了。


    打著哈欠對著易年說了聲早,坐在了桌前,端起燥熱天氣下隻涼了一點兒的粥,仰頭喝了下去。


    然後噗的一口吐出,麵露痛苦之色。


    轉頭看向眼睛掉進了書裏的阿夏布衣,開口抱怨道:


    “你這手藝咋退步這麽多?不會做還不會喊我起來嗎?”


    迴答石頭的,依舊是沉默。


    正抄書的易年聽著,頓時有些尷尬。


    七夏瞧見,輕輕笑著。


    易年抬手在七夏鼻子上捏了下。


    七夏嬌嗔的拱了下鼻子,算是迴應對易年的‘不滿’。


    這種有些親密的舉動兩人早已習慣,沒覺著有什麽不妥。


    可七夏偏偏穿著一身男裝,而這一幕又恰巧被石頭看在了眼中。


    隻見狂族漢子魁梧身子一抖,臉上先是一副極不自然的神情,然後慢慢化成了惋惜。


    低頭繼續喝粥,不敢再看二人一眼,此時粥也不覺得難喝了。


    石頭毫不掩飾的神色變化被易年瞧的一清二楚,易年無奈苦笑,這石頭怕是誤會了。


    不過也懶得去解釋,他愛怎麽想便怎麽想吧。


    正準備低頭繼續抄書之時,看了一夜醫書的阿夏布衣忽然開口說話了。


    “有的吃就不錯了,挑什麽挑?”


    聲音中氣十足,清脆響亮,其中還夾雜著一縷微不可聞的元力波動。


    立體的五官襯托著的大眼睛也多了一絲光亮,頗有些神采飛揚之意。


    二人同時迴頭朝著阿夏布衣望去,隻見阿夏布衣將書放在了一旁,起身對著易年點了點頭,看向石頭,開口道:


    “走,出去比劃比劃。”


    正喝著粥的石頭臉上一苦,開口迴道:


    “我就說了句實話,不至於揍我吧?”


    阿夏布衣根本沒理會石頭裝出的可憐,徑直出了院門,聲音從腦後傳來。


    “趕緊的,廢什麽話。”


    石頭看著阿夏布衣消失的背影,把最後一口粥喝下,一抹嘴,起身追了出去。


    二人離去,七夏笑著看向易年,開口問道:


    “想到了嗎?”


    易年搖了搖頭。


    “原本也隻差了一絲,遇見有興趣的事情進入忘我之境,頓悟之下破境很正常。”


    阿夏布衣的微弱改變石頭或許瞧不出,但易年與七夏看的清清楚楚。


    昨夜時的萬象中境,在方才沒有任何異象發生的情況下,就那麽突破到了萬象上境。


    七夏看著不遠處空地上已經動起了手的阿夏布衣,喃喃道:


    “也不知同時湧現出這麽多天才是好還是壞。”


    易年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用沈風的話來說,他在他那個年代是最天才的天才,可若放在如今,隻怕連天青榜前五都進不去。


    阿夏布衣是易年知道的第四個天青榜上破境通明的天才。


    木凡、千秋雪、過千帆。


    這是看見的,還有沒看見的。


    龍族的龍幽應該也已經到了,都是祖龍之力的擁有者,他就算比龍桃慢也慢不了多少。


    童念瑤估計也快了,前段兒時間一直閉關的卓越風悠悠藍如水等人也是進步神速。


    被白笙簫壓著境界的劍十一正在後麵飛速追趕。


    在被大手從法陣中抓出來的時候,小胖子已經到了四象中境。


    天青榜上的天才們,已經開始逐漸兌現天賦了。


    最多再有十年二十年,這些人便不再隻是天才,而是真正能在修行界中說上話的存在。


    而在這些天才外,還有兩個已經不能用天才來形容的怪物。


    二十歲的歸墟,天元萬年修行史上都沒有出現過,如今卻出現了兩個。


    而且還不是異人一族那種靠著吞噬並且透支潛力的提升方式。


    不光年輕一輩人才湧現,就連老一輩強者的數量也多到了一個不算誇張但絕不正常的程度。


    歸墟強者的數量比任何一個時代都要多。


    還有最值得引人注意的一點就是,當今世上的真武強者也太多了。


    西嶺的千玨,南昭的南行一。


    聖山的閑人莫道晚,已經隱居在青山的老人。


    萬年曆史不過寥寥幾十人,現在竟出現了四個。


    而且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隱世高人,正在哪座深山洞府中苦修,以求突破真正的巔峰。


    用晉天星的話來說,天元迎來了一個修行盛世。


    可出現在暗潮洶湧之際的盛世,誰也不知是好是壞。


    不光修行界中大事頻發,凡間亦是如此。


    被聖山插手的北祁皇權,與南嶼一定來往的南昭。


    兩大強國同時出現異象,依舊是那句話,誰也不知是好是壞。


    盛世或許也會成為亂世。


    還有突然出現的元族令旗,以及能帶領妖族與妖獸統一的萬妖王。


    天元的和平,不知還能持續多久。


    二人同時沉默了下來,易年輕輕歎了口氣。


    少年從來都不擅長想這些事情,搖了搖頭,拿起筆繼續寫著。


    七夏看著易年,同樣搖了搖頭,沒有歎氣,繼續研著墨。


    二人安靜抄書之時,阿夏布衣推門走了進來,一臉笑意。


    石頭後麵齜牙咧嘴的揉著肩膀跟了進來。


    瞧見一直不怎麽搭理他的小虎,好像找到了發泄的目標,繼續馴了起來。


    不過看那小虎反抗的架勢,石頭想擁有一隻強大坐騎的願望想要實現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阿夏布衣進的屋來,沒有繼續去看醫書,而是站在了易年身前,在易年的疑惑目光中,彎腰給易年鞠了一躬。


    易年明白阿夏布衣的意思。


    以她的天賦,突破萬象上境絕不是什麽遙不可及,但哪天能突破誰也說不準。


    境界這東西,除了自己與劍十一那種壓製的方式,總是越快越好。


    阿夏布衣自然也明白。


    但頓悟卻不是那麽好遇見的。


    而易年的醫書,機緣巧合之下正好引發了她的頓悟。


    所以這一躬,阿夏布衣絕對不虧。


    易年看著阿夏布衣那十分標準的動作,笑了笑,打趣道:


    “阿夏姑娘這是要將我送走嗎?”


    阿夏布衣這才直起了身,爽朗一笑,湊到了易年身旁坐下。


    有時候,謝謝是不用說的。


    七夏將早上寫到現在整理好的紙張遞了過去,阿夏布衣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之前因為境界,現在因為興趣。


    就在準備低頭繼續看的時候,院子外麵傳來了聲音。


    一個萬族男子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懷中抱著一個布包。


    瞧見石頭,開口問道:


    “阿夏姑娘在哪?”


    石頭頭也沒抬的往後一指,男子迅速進了屋。


    看見正捧著書看的阿夏布衣,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手裏布包抱的極緊。


    “阿夏姑娘,你給看看還有救嗎?”


    說著,將布包雙手托著,顫顫巍巍的遞到了阿夏布衣身前。


    阿夏布衣眉頭一皺,接過後將布包輕輕打開。


    在瞧見了裏麵的東西後,搖了搖頭。


    易年看著,有些疑惑。


    阿夏布衣人族醫術不是太精通,但她那醫蠱卻很厲害,要不寨子裏的人也不會受傷就來找她。


    自己在這兒待著的這兩天,每天都有不少人前來瞧病。


    好奇的往布包裏一看,眉頭同樣如阿夏布衣那般,立馬皺了起來。


    因為易年瞧見,那布包中,是一個渾身通紅,唿吸幾乎已經聽不見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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