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官城外,四季花海中。


    人很多,但很靜。


    所有人都抬頭望著天空,沒人說話。


    撐在結界薄弱處的玄黃寶鑒發著銀色光芒,佛光湧動間,空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畫麵。


    畫麵中,是一片草原,正下著雨。


    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年手握著一張翠綠長弓,一支支箭矢不斷飛出。


    另一個魁梧身影身邊一張畫卷纏繞,正在快速穿行。


    箭矢每封住一人或是擊中一人,碩大拳頭隨後便到。


    二人配合默契無比。


    黑袍下的十餘人,沒有一點兒反抗能力。


    畫麵一轉,一支長箭破空而去,將飛行中的一人死死釘在了樹上,然後撞斷了好多棵樹。


    身子一軟,鮮血橫飛。


    畫麵,定格在了少年的臉上。


    那雙黝黑眼眸中,冷厲盡顯。


    這人,正是聖山天衍殿副殿主,易年。


    畫麵一轉,另一個場景出現。


    一片樹林,依舊下著雨。


    滿身血汙的少年手持滿是鮮血的寶劍正站在林中,而在他的麵前,是滿地的屍體。


    那把劍,四季花海中的人都認得。


    南昭的宴會上,正是這把劍,指著西嶺的長老。


    撕~


    大多數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四季花海上空的畫麵沒有聲音,可看著畫麵的人,卻仿佛能聽見聲音。


    那是一聲聲不甘的嘶吼,從滿地的屍體上發出。


    畫麵再轉,血灌瞳仁的易年宛如瘋魔一般,一手提著一名中年女子,另一隻手上一把碩大的剪刀正不停的捅向女子腹部。


    一下,兩下,三下…


    無聲,卻有聲。


    黑氣纏身的少年,雨中,大殺四方!


    梵心宗的了塵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佛坐輕晃,空中畫麵戛然而止。


    玄黃寶鑒的光芒暗淡了一分,但依舊撐著古境被困之人的希望。


    旁邊一個小和尚將了塵扶起,遞上手帕。


    與眾人一同觀看畫麵的西嶺嶺主千古寒上前一步,看向了塵,開口問道:


    “大師可還好?”


    了塵點頭,開口迴道:


    “多謝施主關心,雖有傷,但還撐得住玄黃寶鑒的運轉。”


    千古寒躬身致意,指著已經消失的畫麵,開口說道:


    “那敢問大師一句,這畫麵中的情況是否屬實?是大師噫想還是古境中確有此事發生?”


    了塵上前一步,雙手合十,開口說道:


    “阿彌陀佛,貧僧心中不想,可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玄黃寶鑒有穿梭空間之力,雖然不能將古境破開,但寶鑒通靈,能截取部分古境中發生的事情,不一定是現在,之前發生過的也會有痕跡留下,眾位施主看見的畫麵,都發生過。”


    “當真?”


    千古寒再次開口。


    了塵行了一個佛禮,開口迴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若是寶鑒無恙,那畫麵中的場景,確有發生。”


    千古寒點頭,開口說道:


    “多謝大師。”


    說著,轉身向著聖山幾人的方向看去。


    千古寒與了塵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傳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


    南行一帶著玄黃寶鑒過來,暫時止住了四季花海上的風波,也給古境中的人帶去了希望。


    隻要玄黃寶鑒能撐得住結界,裏麵的人就有出來的可能。


    可空中的畫麵與了塵的言語,讓平靜下來的四季花海,再一次出現了劍拔弩張之勢。


    而今天,與前些日子,不一樣。


    古境中的易年大殺四方,死的都是在場各個宗門的人!


    風四娘,張狂,戒絕。


    躺在地上的屍體,還有很多。


    北落山,風雷宗,烈刀門。


    卷入其中的宗門,也很多。


    之前懷疑聖山的時候,除了西嶺沒人敢出聲。


    隻敢跟在西嶺身後,等著這個帶頭的人。


    而現在,沒有宗門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了。


    看向聖山眾人的眼神,充滿了怒火。


    親友同門被殺,但凡有點兒血性,就不會放任不管!


    這個時候隻要有人一聲令下,沒有人會後退一步。


    莫說修行之人,就算是普通人,也是有血性的!


    千古寒沒說話,就那麽靜靜看著聖山眾人。


    而其餘宗門眾人眼中怒火,越來越盛。


    花海中,落針可聞。


    識趣的野蜂蝴蝶,不敢飛近這裏一步。


    現在沒人動手,像是在等。


    等聖山的解釋,還是適合的時機?


    不知道。


    但不會一直等下去。


    木葉白笙簫等聖山一行人都看見了古境中的畫麵。


    與其餘門派不同的是,幾人臉上不是憤怒,而是不解。


    不解少年為什麽要殺人。


    可不管是白笙簫還是木葉,亦或是宋令關與卓迴風,他們心裏都清楚,今天,不會像之前那般好處理了。


    因為死人了。


    死了太多人。


    不解易年為什麽要殺人,但殺人了,就是殺人了。


    若是平時,脾氣火爆的白笙簫一定會說殺就殺了,修行之人哪個沒有殺過人?


    這是實話,但現在不能說。


    這話要是出口,得罪的人太多。


    聖山就算再強,也不會主動與天下所有修行宗門為敵。


    更重要的是,聖山不占理。


    時間一點兒一點兒走著,場中氣氛越來越緊張,隨時都有開戰的可能。


    而一直沒有說話的千古寒在感受到場中的氣氛達到頂峰時,向前邁了一步。


    “木閣主,給個解釋吧?”


    木葉聽著,上前一步,開口迴道:


    “解釋一定會給,但不是現在,畫麵中的情況雖是真的,但誰也不清楚因何而起,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把古境開啟,等我師弟從古境中出來,也等眾位同門親友出來,當麵對質,自然會清楚事情始末,若是我聖山有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出來?還出的來嗎?就算能出來,還能剩下幾個人?易年出手時候的狠辣你們聖山看不見嗎?他要是這麽一直殺下去,古境中還能有活人?”


    說話的,正是風雷宗宗主雷雲。


    畫麵中,風雷宗死人最多。


    木葉聽著,開口迴道:


    “眾位道友,你們進去太初古境的同門親友什麽實力你們應該清楚,我易師弟就算再強,他還能以一己之力擊殺百人?”


    這話沒錯。


    易年就算再強,也不可能有這個實力。


    就在眾人思索之際,千古寒再次開口:


    “眾位難道忘了嗎,之前畫麵中,易年可不是一個人。”


    眾人聽著,另一個身影出現在了腦海之中。


    “還有一個魁梧漢子,與易年配合默契無比,那種默契程度,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養出來的,還有,不知眾位看沒看清那魁梧漢子所用法寶為何?”


    “一張畫著河山的畫卷,難道是…”


    “山河圖!聖山的山河圖!”


    一人疑惑,一人驚唿。


    千古寒聽見,開口說道:


    “沒錯,正是聖山至寶山河圖,眾所眾知,聖山的名額中,可沒有那魁梧漢子,那人一定是搶了他人玉符進入的古境,然後與易年在裏麵配合。”


    千古寒說著,轉頭看向眾人,繼續說道:


    “這隻是咱們看見的,那沒看見的呢?真的就隻有那人一個嗎?天知道聖山到底偷偷弄了多少人進去。”


    千古寒說著,眾人的冷汗冒了出來。


    可這還沒完,在瞧見眾人神色後,千古寒再次開口: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眾位進入古境的同門親友,並不知道易年與聖山的狼子野心,聖山乃是天下第一修行聖地,修行之人哪個不向往?誰會對聖山抱有戒心?那易年想要殺他們,易如反掌,前一刻還與你相談甚歡,下一刻就在背後動了刀兵,死在易年手中的人,怎麽也不會想到受眾人敬仰羨慕的人會在背後捅了自己一刀,黃泉路上的英靈,安能瞑目?”


    千古寒話音落下,花海中,起了風。


    白笙簫英俊的臉上滿是寒霜,死死盯著千古寒,半刻不移。


    一向從容的木葉在聽見這慷慨激昂的話語後,心也沉到了穀底。


    山河圖,是聖山的。


    易年,是聖山的。


    解釋,無從下口。


    秋風吹不散花海中越來越凝重的氣氛,大戰,隨時可能爆發!


    忽然,花海中,多了一點兒聲音。


    那是急匆匆的腳步聲。


    一名身著聖山服飾的弟子,快速從遠方飛來,落在了木葉身旁。


    風塵仆仆,氣喘籲籲。


    一看就是之前匆忙趕路的樣子。


    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繭,遞給了木葉。


    木葉伸手接過,元力湧動。


    三息過後,方正臉上充滿了震驚神色!


    將玉繭遞給白笙簫,看向古境的雙眼中神色不斷交替。


    不忍,果決。


    看完玉繭訊息的白笙簫等人神色同樣大變,震驚無比。


    木葉伸手抓在木凡肩膀,開口說道:


    “走!”


    木葉說完,宋令關拉住藍如水,白笙簫抓起劍十一,身後兩位長老扶起那名送信弟子,元力運轉,所有人同時踏花而飛。


    這一變故讓所有人始料未及。


    沒有人會想到,聖山竟然會退走,而且毫不猶豫!


    最先反應過來的千古寒大喝一聲:


    “他們要逃!”


    但下一刻,沒有人上前去追,反而全部運起元力做出了防禦姿態。


    因為在聖山一行人離去的方向,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虛影。


    乳白色的光芒照亮了花海,也照亮了夜空。


    聖心訣!


    虛影右手成拳,帶著滔天威壓,飛向了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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