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說著,又揉了揉眼睛。


    大半天的時間都被陽光照的睜不開眼睛,盡管有衣服遮著,但也不是平時那般好用。


    此時夕陽餘暉尚在,天地還未變黑,視線上的影響不大。


    可剛才餘光瞥見的宮殿竟然沒有了。


    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還是什麽都瞧不見,索性便不再繼續前進了,照著開始時候的方向前進。


    易年選的方向是順風方向,沒什麽道理,隻是覺著順風走路輕鬆些,也不用頂著滿麵灰塵趕路。


    踩著柔軟的沙地,一步半個腳印的走著。


    為什麽不是一個,因為腳印留下後瞬間就被風吹起的沙塵掩去,等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什麽都剩不下。


    易年有些瘦弱的身影踩著沙地發出的細小聲音,剛出來,就被風聲掩蓋。


    不過這種沙漠中的沙地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會難走些,但對於易年來說和平時趕路區別不大。


    身子骨硬朗,境界也高,就算大傷初愈,也沒什麽影響。


    就是這聽了一天一夜的唿唿風聲實在煩人,不停在耳邊響著,一刻不停。


    饒是易年這種性子,聽得久了也不免有了幾分煩躁之意。


    口渴的感覺加上煩躁的心情,趕著路的易年,眉頭不自覺的便皺了起來。


    除了這些外界的因素,還有自己的原因。


    法陣莫名奇妙的出現問題,聖山的三個弟子被從法陣中抓了出去,通道中的莫名吸力,易年現在完全不清楚是什麽情況。


    不過易年知道,外麵的法陣就算出了問題也沒什麽大事,畢竟外麵的高手可比裏麵多多了。


    無論需要多大代價,他們都會第一時間將法陣恢複如初。


    易年主要擔心的是,聖山來的可不止是藍如水劍十一幾人,還有顧家兄弟和許一川慕容晴等人。


    雖說與他們不像與劍十一那般熟絡,但總歸是一起來的,不知道他們現在什麽情況,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眼前一黑,等醒來之後不知身在何方。


    還好夜裏空氣涼爽,易年那不自覺有些煩躁的心情被壓下來了一些。


    默默趕了一夜的路,腳程快,已經走出了很遠的路。


    可當烈日升起之時,眼前依舊是茫茫沙漠,根本看不見盡頭。


    易年把鬥篷的帽子拉了拉,擋住了自己的臉,不是怕曬黑,而是陽光太刺眼。


    舔了舔幹裂的已經開始流血的嘴唇,鹹味兒進了嘴,和昨天因為肺部傷勢反上來的血沫味道混在了一起,嘴裏說不出什麽味道。


    自己都有些嫌棄的往旁邊吐了兩口,嘴裏還是之前的味道,沒什麽用。


    眯著眼睛皺了皺眉,順著風繼續趕路。


    這一走,又是一天一夜。


    當第三天夜幕降臨之時,易年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孤零零掛在天空的明月,自言自語道:


    “方向選錯了?還是這沙漠太大了?”


    迴答少年的,隻有唿唿風聲。


    古境每次都會變,而且沒有人能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探查全部,所以這古境的大小根本沒有明確的記載。


    看著月亮,沒有繼續前進,直接躺在了沙漠中。


    傷已經完全好了,體力不是問題,一個半隻腳已經踏入歸墟的修行之人,也不會因為幾天沒喝水就到了挺不住的程度,可易年現在很累。


    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煩人的風就沒有停下來的時候,而且聽著提聽著,易年感覺這風不是吹在耳邊,而是從心頭響起,然後傳進了腦海之中。


    越聽,越響,越是煩躁。


    忽然,手攥成了拳頭,狠狠砸了一下身旁的沙地,砸出的坑把拳頭完全掩蓋。


    易年把手緩緩從坑中抽出,流沙迅速恢複了原狀。


    看著自己的拳頭,慢慢張開,細沙從指縫滑落,已經幾天還沒舒展開的眉頭又緊了一分。


    喃喃道:


    “我這是怎麽了?”


    易年知道自己的性子,雖然有時候也會氣憤無比,但大多時候還是很平和,不可能因為趕了幾天路就這樣煩躁。


    從地上抓起了一把沙子,平放於身前,任由夜風吹著,慢慢落在身上。


    雙眼中的煩躁中,多了一抹思索神色。


    想著想著,七夏的身影鑽進了腦海中。


    那是兩人坐在醫館的小院中,自己看著星空,七夏旁邊念著冰心訣的場景。


    冰心訣?


    易年眼前一亮,拍了拍手把手上的沙子清理幹淨,盤膝坐在了地麵之上,心裏開始默念起冰心訣來。


    雖然自己念與七夏念起來區別很大,但現在沒有七夏,隻能自己來了。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冰心訣不算長,沒多大功夫,便背了數遍。


    當風吹起的沙子將雙腿埋住之時,最後一遍的最後一個字吐出,易年睜開了眼睛,皺了幾日的眉頭舒展開來。


    看著稍稍偏移了些的月亮,起身拍掉了黃沙。


    那股莫名煩躁消失不見,少年變迴了平和樣子。


    伸手感受了下風的方向,繼續開始趕路。


    可這沙漠,好像真的沒有盡頭一般。


    又走了一天一夜之後,隨著風聲而來的煩躁,又出現在了少年心底。


    壓著想要宣泄一番的心情,冰心訣在心底響起。


    當煩躁退去,就繼續趕路。


    當煩躁來時,就打坐休息。


    隨著時間流逝,易年發現,煩躁的時間間隔越來越短,從開始的三天,到兩天,一天,再到後來的幾個時辰。


    每當煩躁時,便不得不打坐休息,念著冰心訣。


    趕路的速度大幅度減慢,但卻不得不如此。


    因為易年感覺到,如果任由那股煩躁升騰,自己很有可能發瘋。


    不知是‘它’的原因,還是所有人到了這沙漠中都是這樣。


    如果瘋在這裏,錯過了離開古境的時間,那就完了。


    自己可沒有修行到從聖境界的決心。


    就算真到了那個程度,出去之後,也早就物是人非了,這可不是自己想看見的。


    所以易年就這麽一邊趕著路,一邊用冰心訣壓著煩躁之情。


    有時不用冰心訣,小時候靜心讀的佛經,效果也差不多。


    就這麽走走停停,十天的時間過去了。


    就在第十天的夜裏,易年第三次拿出玉符的時候,忽然發現,剛才那股被佛經壓下的煩躁之意好像持續的時間短了一些。


    耳旁的風聲,仿佛也弱了一些。


    易年的耳朵靈,能聽得出來,不是因為聽習慣了感覺弱了,而是真的弱了。


    想到此,易年再一次把玉符收了起來,腦中出現了一個念頭。


    “要走出去了嗎?”


    想到此,忽然覺得身上多了些力氣。


    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起身前行。


    而事實也正如易年所想,從剛才那煩躁之意消退後,風聲越來越小。


    一天後,風停了。


    沙塵落下,堅硬的地麵在沙漠中時隱時現。


    嗅了嗅鼻子,裏麵傳進了泥土與樹木的氣味。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被風沙吹髒的臉,終於出現了一絲笑意。


    因為易年看見,不遠處,一片樹林正靜靜的伏在黑夜中。


    長長唿了口氣,開口說道:


    “終於出來了。”


    腳步加快,直奔那樹林而去。


    易年根本不管樹林裏可能會有什麽危險,就算有,死在樹林裏也比死在這沙漠中強。


    可就在即將到達樹林之時,易年的耳朵動了一下,龍鱗瞬間落在了手中,前衝的腳步停了下來,死死盯著前方樹林與沙漠交匯的地方。


    夜裏的光線不好,但易年的耳朵好,剛才趕路之時,聽見了交匯處地下的響動。


    事實證明,易年沒有聽錯,就在停下腳步之時,地麵忽然拱起了一個大包。


    隨後,被帶起的沙子紛紛落下,一個易年見過又沒見過的東西從地裏鑽了出來。


    說見過,易年確實是見過,說沒見過也對,因為真的沒見過這麽大的。


    出現在易年眼前的東西,是一條沙蟲。


    沙蟲可以入藥,有清肺止津之效,雖然青山不產,但易年在藥材鋪裏進過。


    畢竟治病的藥不可能都從青山上采到。


    不過易年是真的想不到,沙蟲竟然可以長這麽大。


    正常不過三五寸長,可眼前這隻,不算還埋在沙子中的,單說裸露在外的,就足有三丈長短。


    粗細上,一個成年男子根本抱不過來。


    易年隻有一個想法,好家夥,這要多少年才能長到這種程度啊。


    就在易年想著的時候,鑽出地麵的沙蟲大口張開,兩排易年根本就沒見過的巨大牙齒亮了出來。


    肥胖的身子異常靈活快速,張著大嘴直奔易年而去。


    帶起的唿唿大風,直接將易年頭頂的帽子吹開,露出了一張髒兮兮的帶著驚訝的臉。


    肥胖身子一瞬間爆發的氣勢,竟到了通明境界的程度。


    不過對於易年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因為在易年的眼中,不管多大,你都是根兒藥材。


    想起前段時間傷到的肺,雖然已經痊愈,但補補總沒錯。


    從清醒後,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腳下一蹬,整個人飛了起來,靈巧躲過沙蟲的大口,出現在了肥胖身軀後麵。


    毫不猶豫,龍鱗輕輕一轉,直接劃過了沙蟲後背,一塊兒還帶著血的肉被直接切了下來。


    易年伸手接下,一腳踢在了沙蟲後背。


    沙蟲前衝的力量加上易年腳踢的力量,直接把沙子下麵的身子帶了出來。


    下麵,和上麵差不多的長度。


    易年一擊得手沒有任何停留,迅速向著樹林中退去。


    因為就在沙蟲離開沙地的時候,易年看見,樹林與沙漠交匯處的狹長地方,全部動了起來。


    一隻,自己收拾它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一群,自己這點兒肉真的不夠它們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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