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是說謊吧。”


    白無一眯起了眼,與此同時,阿裏瞬間發力:


    “之前我們已經看見了一位死者複生在河對岸,這足夠證明你的謊言了。”


    他說的是食酒坊中的釀酒師。


    釀酒師的死亡,是眾人一起見證的,而複生亦是如此,若當真如這滿口謊言的女人所說,死者都是在這小島上複生的,那釀酒師以葡萄花形態複生時也應該被傳送到這裏才是。


    “我說的是真的!”


    女人看著那迅速深入的刀,臉色更加難看,但很出奇的是她並沒有完全慌亂,而是很詳細地解釋了:


    “死者隻有在這邊才會複生……如果你當真在世上看到了遊蕩於人間的鬼魂,那一定是有其他神力或執念令他們徘徊在了人間,一般的人,是做不到這樣事的。”


    釀酒師的執念……總不能是釀酒吧?比起這種答案,白無一還是比較傾向於一切:都是約瑟夫幹的.jpg


    “此處是春之神的宅邸,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賽格納斯都能出現在這裏,我為什麽不能?我曾教授給奧德修斯來到冥界的方法,自己當然也是嫩個到這裏的。”


    “賽格納斯?”


    “是啊。”


    被塑造為喀耳刻形象的女子對於這個名字有些不屑一顧:


    “並非宙斯的化身,僅僅是哀悼法厄同、尋找他屍體的賽格納斯……無論是那個魯莽的太陽,還是那個男孩,我都不在乎。”


    “你是說,那隻天鵝?”


    提到宙斯的化身,除了公牛,白無一想到的就是天鵝了,這邊沒有見到公牛,但天鵝可是被規則明寫在了文字中啊。


    女子對此給予了肯定迴複:


    “是。”


    “……”


    法厄同。


    哪怕對希臘神話不甚熟悉,白無一也知道這個鼎鼎有名的大蠢人,駕馭著自己父親的太陽馬車魯莽穿過天際卻將大地焚燒,最終連自己的性命也一起丟掉了的可悲人物,這不是個英雄,而是個蠢蛋,但墜落的太陽……


    這個意向,已經出現了,甚至可以說是被白無一一手促成的。


    那在庭院中和鐵餅完全融合,或者說、曾經的太陽馬車一起完全融合的可悲少年……


    “感覺有很多不同的東西混在一起了……”


    白無一對阿裏說:


    “你看,之前不是有一個很危險的太陽嗎?根據神話故事,我們認為那是阿波羅的鐵餅,而且它也確實是一個鐵餅,指著風信子瘋狂地砸啊砸……我把它引著去砸了約瑟夫的庭院,以為這樣把它熄滅了就是最好結局,避免了希臘神話裏麵那種故事發展,但是如果那玩意兒還能當法厄同的車,那現在它的表現就完美符合了這個故事裏的發展,那……”


    白無一皺了皺眉,感到一個不祥的預感。


    他不知道神話原文是什麽,但根據這名喀耳刻形象的女子表述,賽格納斯會哀悼法厄同的死,去尋找他的屍體,那麽這是否代表……


    在之後,湖水將莊園徹底浸泡之際,天鵝會為了尋找那融有屍體的鐵餅而前往庭院,而根據現在神話形象彼此混淆的狀況,它這一造訪,既是悼念,竟又是一出喜悅的拜訪與迎親……生與死、悲與喜的邊際隨著意向的混淆而越發模糊,也許,這也是其實完全無法分辨悲喜的約瑟夫,所真實感受到的世界。


    隻有事物、隻是發生、隻有雙眼所見,沒有體會。


    “我已經把你們問的問題都迴答了,”


    “喀耳刻”訕笑著說:


    “你們能離開這裏嗎?反正,這裏也應該沒有什麽你們需要的東西……”


    阿裏眼都沒抬地說:


    “豬,殺了。”


    “好、好……你等著!”


    那女人一邊答應,一邊忽然舉起手,向著白無一麵露兇光地攻了過去,一道刺眼的白光從白無一麵前唿嘯而來,幾乎沒給他任何反應時間:


    “一個凡人……居然敢威脅我?異邦的雜種,你要是不怕你同伴死掉,那就直接砍我啊!”


    該死!


    完全沒想到對方會如此悍不畏死,阿裏毫不猶豫,一刀直接紮穿了那女人的胸膛,將她的身軀直接劈開為兩半,而在被切開的瞬間,那女人惡毒地微笑了一下,身軀忽然化為一堆純淨的水流,在雨水中消失無蹤了。


    而一旁就是擔心這個的白無一懸著的心終於死了,他立刻主動朝阿裏那邊跑,企圖直接抓對方手來卡一下bug。


    但阿裏的反應每一次都比他更快。


    “……滋。”


    “咳……”


    波斯人收迴濺“血”的彎刀,沒有任何考慮便將保命的草藥直接扔給了白無一,隨後身上忽然冒出一陣紫色的煙霧,他的身上迅速展開一朵又一朵鮮紅而蓬鬆的花朵,神情卻依然平靜。


    ……對了,阿裏的身上還殘有那女人杯中的毒藥,隻要他沒有洗淨毒藥便將草藥讓出,便立刻會受到腐蝕。


    “白癡,我就知道你會這樣選……”


    那女人尖銳的聲音又一次從湖上的霧氣中浮現了:


    “但我是喀耳刻,也是寧芙之王,而以寧芙之王的名義,我詛咒你!當你死亡之後,你必落入我手中,被變為禽獸永不超生……”


    對於這樣的詛咒,阿裏隻是無畏地舉著刀,以一種坦然而冷冽的神情注視著自己身上象征死亡與痛苦的花朵一一綻放。


    而對此,白無一的反應是——


    “瑪德。”


    白無一罵了一句,接住那花之後急匆匆還是到了阿裏那邊,然後把花往對麵掌中一塞:


    “煞筆玩角色扮演上癮了真把自己當喀耳刻了……還有你,憨批二號,你就不能自己多走兩步嗎?來來來,好朋友手牽手,這不就兩個人一起拿這玩意兒了嗎?你們這些力量型異能者是不莽不行是吧?”


    啊這。


    “嘶……嗬、哈哈哈、哈……這不不好看嗎?”


    被掐著脖子訓了一通,剛剛一臉英勇赴死的阿裏有點汗流浹背。


    別說,這卡bug確實有用。


    當白無一把那草藥貼到對方掌心之後,阿裏身上那洶湧的紫色霧氣便頓時消散了,身上劇毒的花朵也不再綻放,隻是依然麵色慘白,露出的微笑也透著一股難以掩蓋的虛弱。


    他之前就受了傷,現在又一次加劇了。


    隻是,哪怕是這樣,當目睹阿裏狀態的穩定之後,那女人的嘲諷聲也戛然而止。


    阿裏又一次揮舞起了刀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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