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和你的想法不一致,真跨進去之後,會和其他人一樣,選擇用滅殺來解決一切問題。所以你的每一句話都在引導我。”


    葉靈瀧說完,華修遠那張模糊的臉上,全是無奈。


    “你太聰明了,我是一點也算計不了你啊。”


    “你為了這個,甚至安排我和他在青玄宗相遇,讓我帶著他覺醒,一點一滴那麽多年。”


    葉靈瀧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裏有濃重的不悅,她雖然不討厭這個結果,但這不代表她喜歡被人安排。


    當自己迴首時發現就連細節都掌握在別人手裏的時候,那種感覺是非常窒息的。


    然而這時華修遠卻搖了搖頭。


    “其他的我可以承認,但這件事情我沒有做。他藏身於青玄宗秘境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們的相遇也不是任何人刻意所為。


    我之所以發現他,是因為你在下修仙界闖九霄塔的時候,他為了救你動用了自己的力量,現出了他的模樣被我覺察到了。


    也是那個時候,他魂魄醒來這件事情被陸紹基得知的。”


    聽到這話,葉靈瀧剛剛低沉下來的臉色稍稍好了一些。


    “所以,待你跨過這道坎去到第九幽,你打算怎麽做?”


    既然不能演,不引導,那華修遠就開門見山直接問。


    “師父,雖然在很多問題上,我無法與你苟同,但在這一點上我跟你是一致的,你且放心便是。”


    華修遠點了點頭:“你是個聰明有主意的孩子,你讓我放心,我便可徹底放心了,這些年做的一切總算是沒有白費。”


    “但你是不是漏了很多信息沒有告訴我?你隻說了他的降生以及因他引發的大戰,後來有人改造了他流傳下來的法術,形成了青玄宗的傳承。


    這中間還有許多事情,大戰之後他如何了,又是誰得到了他的傳承,他後來又為何沉睡不醒多年,記憶全失力量全無。


    他不可能是在大戰之中就直接重傷沉睡了吧?若是如此,他的法術又如何流傳下來?”


    葉靈瀧說完,隻聽華修遠歎了口氣。


    “不是我不願告訴你,隻是你所問的問題,我查不到一點線索。我不知道大戰結束他的結局如何,也不知道他的絕學和那些法寶是怎麽流傳下來的,青玄宗的創始人我亦是不知,這些東西就好像是從不存在一樣。”


    “未必是從不存在,也有可能是有人抹掉了它。”葉靈瀧道。


    就在這時,葉靈瀧忽然感覺到前方一陣光芒透亮,她忽然就飄不動了。


    “收心凝神,莫要再說話,到關鍵地方了,隻要跨過這裏你就成了。”


    華修遠說完,葉靈瀧感覺到托著自己的風變得更強了,它好像在蓄力,於是她也跟著一起蓄力。


    蓄了一會兒之後,終於,葉靈瀧看到了自己前方身下那一道明顯的分界線。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周圍的風力要釋放全部力量了,於是葉靈瀧便配合他一起釋放自己剛剛蓄的全部力量。


    兩個力量疊加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強大的推力,將她推過了那條分界線。


    最先通過分界線的是她的腦袋,腦袋剛過去,她就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不僅如此,前方的光芒也變得分外柔和,柔和得她能看清楚前方的景象。


    她還未來得及驚訝,在她的肩膀過線接著腰部過線,全身慢慢飛過去的時候,她感覺到了托著自己的風力在消失。


    這時,華修遠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這一次不再是從耳畔傳來了。


    “靈瀧,為師隻能送你到這裏了,接下來的路,你和你的師兄師姐們隻能自己走,至於你們要怎麽走,遵從你們的內心吧。”


    華修遠低落的聲音裏帶著幾分顫抖道:“我這輩子對得起任何人,唯獨對不起你們十三個,你們的未來我掌控不了,也不會再掌控你們了。替我,跟他們說一聲對不起,好嗎?”


    “師父,你怎麽了?”


    “我的力量耗盡了。”


    “你…為何是風?”


    “因為我的肉身早就粉碎,這是我積蓄下來的最後力量,你們找不到我,並不是因為我藏的好,而是我很快就不存在這世間了。


    我能做的便是守在這第九幽前麵等著你們來。我這輩子做了很多事情,很多以前我覺得我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你不必替我惋惜,我都做到就已經足夠了。


    而且如今,青玄宗已經洗刷了冤屈,你們成長得這樣好,而你又與我期望的一致,我什麽都走到了,我沒有遺憾了,一點也沒有了。”


    “師父…”


    “你還能喚我一聲師父,我很高興。”華修遠道:“可惜沒有來世了,若有來世,沒有那些算計,我們生在安穩的年代,我一定會好好教導你們,保護你們,再不叫你們獨自在外應對所有一切的惡意。


    雖然是用了手段和算計,但跟你們師徒一場,我真的…很高興。


    你們誰也沒有叫我失望,你們都長成了你們本該有的樣子,自信且勇敢,正直且善良。


    若我是個尋常師父多好啊,那樣我就能每天都收獲別人豔羨的目光了。


    這樣的目光,我還沒見過…呢…”


    華修遠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漸漸的聽不到了,而此時,葉靈瀧的小腿已經過了界,就差一雙腳了,就那麽一點點距離了。


    “師父!”


    “誒…”


    “師父!”


    “師父!”


    “師父!”


    葉靈瀧叫了許多聲,除了第一聲得到了一個輕微的迴應之外,後麵沒再有任何聲音了。


    托著她的風的力量也完全消失了,而她此時亦已經完全進入了第九幽,所有月光造成的侵蝕和傷害也跟著全部消失了。


    “師父…”


    葉靈瀧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是算計一場,也是師徒一場啊。


    她永遠記得,她在收徒大會上被刁難時,他出現帶走自己的樣子。


    他帶她進青玄宗,帶她到大師兄的麵前,給了她一個新的家。


    這個她尋了幾百年的人,在她的身後化作了烏有,消失在這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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