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台丞下屬太史令。


    這是秦漢的建製。


    就像部落時代,祭祀的地位要高於族長一樣,上三代時,會觀星的司官地位極高,因為他們有解讀天意的能力,在上古時期,君權平齊於神權,或是僅略高於神權。


    西方延續部落時代的結構特點,君權和神權的矛盾在古代一直存在。但,有趣的是,在華夏,則完全是另一番場麵,


    君權完全壓製神權!


    神權成為了君權的附庸。


    追根溯源,還要尋到周公身上。


    小周代大商,出現了一個問題,


    既然商朝為天授,那麽,周憑什麽能代商?


    也就是說,


    周朝的合法性在哪裏?


    不得不感歎先人的智慧,周公為周代商的合法性,提出了合理的解釋,


    敬天保民。


    天子是牧,萬民為羊,天子是替天牧民,在敬天的同時,要善待自己的百姓,商朝不善待百姓,就應被替代。


    這就為中國古代創造了一種新的模式,王朝替代是合法的,與此相應,神權的存在被無限削弱。


    後來戰國時期,鄒衍又提出了五德終始說,各朝代表一個屬性,如五行般相生相克,


    虞、夏、商、周、秦,


    土、木、金、火、水。


    為王朝更替的合法性,又更具體了。


    發展到漢時,像第五季常這種司官,除了看看天相,基本就沒什麽實權了,但,觀星的技術和解讀星象的知識,也是代代單傳的密術,莫說是普通人,就連官員都接觸不到。


    也就是說,司官第五季常想怎麽解讀,就怎麽解讀,因為他最有權威。


    那從第五季常的職業規劃來看,人家肯定是皇帝的人啊,解讀星象就是為了讓陛下開心,除了特別著名的大兇星象,其餘就任他說了。


    劉據滿意點點頭,


    “朕聽明白了,此星象之意,是朕做什麽,都是對的?”


    “是!陛下!”


    司官第五季常無比自信,臉上露出的表情,睥睨群雄,好似在告訴其他人,


    我是專業的!


    別杠!


    劉據笑了笑,以前沒發現,第五季常還挺有趣的,頂頭上司司馬遷朝第五季常投去了一個讚許的目光,第五季常又得到了大領導劉據的認可,


    人家沒問題啊!


    望向王溫舒,劉據表情冷了不少,


    “你要朕和?盜陵案的真兇都沒抓到,朕怎麽和?


    待到百十年後,朕有何顏麵見朕的太爺爺?!”


    “可…可…陛下,此案牽連太甚…”


    “牽連太甚就不查了嗎?這是何道理?!”


    劉據越說越怒,


    王溫舒被問的汗流浹背,他本準備的極好,推演也無疏漏,


    皇陵案弄到現在,百官服帖,同時,又有一大堆的空懸官職迴到了陛下手中,陛下可再拿著這些官職,賞賜官員,收攏人心,


    凡事講究火候,這道菜,火候做到這兒,已經完美了!


    再繼續搞下去,這鍋是要糊啊!


    兔子急了都咬人,更何況是百官呢,而且,已經逼急了一批兔子了!


    難道陛下以後不用官員了?


    這也不能啊!


    王溫舒能混到現在,憑得就是眼光毒辣,能瞅準大勢。以前比這還模糊不清的局勢,他都沒判斷錯誤,這次他無比自信,皇陵案是要收了,可陛下的態度又把他搞迷糊了。


    僵在那,王溫舒支吾的說不出話,


    他所思所想,都是桌子下的事,是沒法拿到明麵上說的,


    而劉據就好似渾然不知,不去與王溫舒達成默契,攥死了桌麵上的事不放,


    霸陵是不是被掘了?文帝是不是被驚擾了?


    那朕該不該查?!


    握著大義,劉據就能立於不敗之地,尋常人家祖墳被掘,那都要拚命的,更何況是皇家呢?


    “拉下去!杖!”


    劉據氣急,張賀得令,親自下去擰住王溫舒,拉出去就要打,


    王溫舒傻了!


    他腦中第一時間想的,不是自己這老身子骨能抗住幾下!


    而是,無比確定,陛下是要收皇陵案了!


    君臣會達成默契,


    而與君達成默契的臣子,就是未來的丞相!


    這個臣子,會得到百官的感激,會得到陛下的青睞,


    但,這個人,不是自己。


    諂勢的王溫舒,猜到了所有答案,可惜的是,劉據沒有出題,


    或者說,


    王溫舒拿著答案也沒有用,因為,重點不是答案,而是誰答出了答案!


    被按在殿門上,凸起的門檻,正好用來墊起屁股,王溫舒的頭朝著龍椅,下半身則在殿外,


    有幾個與王溫舒相近的官員,意識到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對視一眼,齊齊走出,


    “還請陛下三思啊!”


    “陛下!”


    “王中尉為老成謀國之言,言辭雖…”


    劉據冷聲問道,


    “大漢都沒了中尉,你又喚他是中尉,朕沒有封過,難不成是你封的?!”


    這些官員私下叫王中尉叫慣了,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被陛下問得頓時臉色煞白,跪倒在地認罪,


    劉據手拍龍椅,冠冕上的流蘇顫動,


    “一並拉下去打!”


    這幾人又被拖下,和王溫舒排排放好,方才說錯王中尉的官員,哭著臉看向王溫舒,


    歉意道,


    “王中…王禦史…”


    王溫舒把頭扭到一旁,不再看他,可扭到另一旁後,又是一張蠢臉,王溫舒沒辦法,隻能把頭埋起來,圖個兩眼清靜,


    張賀杖刑很有手法,每個人都打的不同,年輕的就打重,力度把握的恰到好處,聲勢大,直接就把幾個官員打的翻白眼了,卻又不會傷及性命,


    但聽在百官的耳朵裏,每一杖落下,都讓他們身子一縮,好似打在了自己身上,


    看到王溫舒幾人暈在那,劉據氣尤未消,手指著宮門處,喝道,


    “誰要再敢與朕說停住盜陵案,這就是下場!”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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