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死了對吧。”


    “是。”


    “死在哪了?”


    “在西城門的一處小木屋,鳥不拉屎的地方。”


    “那小木屋平時有人住嗎?”


    “有。”


    “誰?”


    “公孫敬聲。”


    啪得一聲!


    審卿拍手道,


    “就這兒不對!”


    程怒樹也被吊起了胃口,可仍舊是忍著不主動詢問,他一直深諳一個道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公孫敬聲是第一個發現皇陵失竊的?”


    “對。”


    兩人繼續問答。


    審卿再不往下問了,深吸口氣,


    喃喃道,


    “小光,你直說讓我辦就是了!我若是沒體悟出來,真就被你坑死了!”


    ……………


    長樂宮


    衛子夫樂得清閑,歇在宮內,算是暫時把諸多事情都撂下。


    “女兒。”


    此刻的長樂宮,也同建章宮一樣,沒有侍女沒有下人,史氏挽著袖子,在幫著衛子夫擦拭桌案,


    “母後。”


    “過來歇會兒,”衛子夫望向史氏,眼中忍不住的喜愛,對自己這個大兒媳婦,怎麽看怎麽喜歡,“放著就是,你何苦來做些下人的活。”


    史氏擦了把額頭,額頭大而光滑,看著就有福氣,


    “母後,嘿嘿,我能幹。”


    衛子夫看了眼周圍,被收拾得鋥亮,執起史氏的手,


    “我當然知道你能幹,你做得比那些侍女都要幹淨利索,若平時不經常幹,哪裏做得來這個?”


    衛子夫一生傳奇,什麽人沒見過?隻一打眼,就能把此人看透個七八分,她與劉小豬,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強強聯合的合作夥伴。


    雖然衛子夫知道,自己不應太過偏愛哪個皇妃,但她真掩蓋不住對史氏的喜歡,哪怕是她沒誕下皇長子,衛子夫也喜歡,甚至在衛子夫心裏,難以將史氏和趙鉤弋分出上下。


    “我也沒什麽會的,能幫上忙就幫一點。”


    衛子夫把兒媳婦拉著坐下,蓋住史氏的手,


    問道,


    “你不是笨孩子,隻是,你還沒看到,有時候看不到,你隻需換個地方再去看,從側看,從後看,從下看,你就能看懂了。”


    史氏眼神明亮的望向衛子夫,


    衛子夫循循善誘道,


    “娘問你,為何娘要裝病?”


    “因為您不想見那些官員。”


    “走到側麵去看,”衛子夫笑笑,“你能看到更多。”


    史氏對上衛子夫的視線,心中升起了無限的尊敬,不僅是兒媳婦對婆婆的尊敬,晚輩對長輩的尊敬,而是人類最原始的尊敬,


    對強者的尊敬。


    史氏擰緊眉毛思考,手心一把汗,


    衛子夫繼續提點道,


    “熊兒要做什麽?”


    “女兒不知道。”


    史氏是真不知道,不光她不知道,除了寥寥幾人,就沒人知道,聽到史氏誠實的迴答,衛子夫啞然失笑,自己這個問題確實是問的操之過急了,


    “隻是,女兒覺得,此案不會這麽簡單就結束。”


    見史氏眼中還有沒說的話,衛子夫捏了捏史氏的手,


    “大膽說。”


    史氏知道,母後在有意培養自己,自己也不想總是在宮內,她也想去幫到陛下。


    光是從漢墓葬就能看出,帝、後同塋,這也使得漢朝出現那麽多強勢的皇後,有野心、有能力,雖會慢慢成為大外戚,但凡事存在即合理,後係勢力在皇權交替階段,所能帶來的作用,是任何勢力都無與倫比的。


    “女兒覺得陛下就是想動那些世守皇陵的豪族。”


    衛子夫坐得更近,兩人都要貼在一起了,


    “為何?”


    史氏也是放開了,


    “因為他們不好好幹活,他們本職就是要守好皇陵,卻引得霸陵失竊,看來平日裏散漫慣了。”


    對史氏的發言,衛子夫不肯定也不否定,


    繼續問道,


    “如果你是他們,求陛下也不成,求太後也找不到,你要怎麽辦?


    別急著開口,多想想。”


    衛子夫拍著史氏的手,


    笑道,


    “隻有一處繩頭落在外麵,點著了,就沒了。


    可這個繩頭要是在屋內,點著了,可就不一樣了。”


    ………………


    “唰!唰!唰!”


    聽到馬廄有人,劉據走過去,


    隻見一個靈活的胖子,身邊放著水桶,正擦著照夜白,照夜白像大爺一樣,半躺在地上,眯著眼,舒服的哼哼唧唧,


    張安世察覺到有人,望過去,隨後一驚,


    “陛下!”


    照夜白身上一停,憤怒看向給它擦馬的人類,鼻子嗅了嗅,聞到熟悉的味道後,騰得衝到劉據身前,用頭蹭著劉據的身子,


    劉據撫摸照夜白,看向張安世,


    笑道,


    “為何還要做這髒活?”


    張安世憨厚應道,


    “微臣手癢難耐,臣自小就是給陛下擦馬的,不算髒活。微臣喜歡做,微臣覺得,擦馬比當官有意思。”


    劉據眼中閃過追憶,


    “是啊,那時真是開心。”


    “陛下,微臣還是覺得現在更開心。”


    張安世嘿嘿一笑。


    “那你還說擦馬比當官有意思。”


    “是啊,”張安世應道,“以前就隻能擦馬,現在是又能擦馬又能做官,當然是現在更好。”


    劉據聽著開心,


    “照你說,以後會比現在更開心?”


    “那當然了!”張安世正色行禮,“陛下,會越來越好的,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劉據伸出手,張安世乖乖把頭伸過去,卻沒想到,劉據提起張安世的肉臉蛋,又拽又擰,


    笑道,


    “還和朕在這繞彎子!你能耐了啊,都要教朕做事了!”


    張安世連忙求饒,


    “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也想不到會碰到陛下,既然碰到了,微臣就想著順嘴一說,哎呦…”


    見張安世受寵,照夜白不忿,用頭將張安世頂開,一個小跳,輕鬆跳出馬鞍,跪下前馬腿,


    見狀,張安世揉了揉眼睛,


    驚唿道,


    “陛下!它讓您騎了!”


    照夜白從西域天山下來後,從沒讓人騎過,就算是親近劉據也沒讓他騎,為此,什麽方法都試了,可沒想到,竟然要這樣!


    原來是匹傲嬌馬!


    劉據翻身上馬,照夜白長嘶一聲,如閃電般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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