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慕容景的那一刻,秦蘇忽然意識到,這麽久以來自己或許想錯了。


    明明因為他受了那麽多委屈,那麽多傷害,甚至最後失去了生命,可“秦桑桑”並不恨他,她隻是在怪自己不該愛上他,不該因為一點點私心奢望,就嫁給他。


    如果她沒有嫁給他,她就永遠隻是慕容哥哥身後聽話的小妹妹,而不是他口中“陷害嫡姐、自私惡毒的毒婦”。


    “你怎麽了?”


    察覺到少女反應不對,慕容景想靠近她,秦蘇身子一抖,條件反射地躲開他的碰觸。


    男人的手落空,臉上的表情有些怔愣。


    “我沒事。”


    秦蘇垂眸避開他視線,並不讓男人看到她眼底閃爍的淚意。


    他是“她”愛入骨髓的男人,光是聽到他的聲音,她就控製不住想要落淚。


    以前刷到某音狂推虐文小說,看到女主明明被男主虐心虐身,卻從不反抗隻想著拚命解釋求他相信自己,秦蘇隻會冷冷劃走,暗罵一聲“白癡”。


    可直到此刻,身體裏排山倒海的黑暗痛苦幾乎要將她淹沒,連唿吸都好像變得費力,她思緒被“秦桑桑”同化占領。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


    我對這個世界已沒有了留念,我也沒有力氣去管別人怎麽說我。


    我隻想你信我,你相信我……


    這不是解釋,這是她的身體對這個最後的求救。


    “桑桑!”


    秦蘇猛然驚醒,終於從那令人窒息絕望的清醒中掙脫出來,淚眼朦朧地推開男人遞過來的手帕:


    “不用了,謝謝。”


    她說完,直接抬起手用手背擦去臉上肆虐的淚水,淨白柔弱的小臉在此刻顯得倔強而疏離。


    慕容景隻覺得心頭好像有什麽地方被輕輕地碰了一下,無意識道:“桑桑你……”


    “嗯?有事?”


    少女抬眸看她,眼角明明還帶著哭泣後的嫣紅,可眼神卻變得冷漠,看他就仿佛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這個念頭讓慕容景下意識皺起了眉,伸手就想揉揉小姑娘的腦袋:“怎麽和哥哥說話呢?你……”


    秦蘇又躲開了,笑容溫軟,聲音清晰地對他說:“慕容哥哥,男女授受不親,你還是別對我動手動腳,免得讓人誤會。”


    慕容景莫名覺得胸口有點悶,教訓道:“你胡說什麽呢,誰都知道你是我妹妹,誰會誤會?”


    秦蘇點點頭,並不爭辯:“所以呢,你來到底有什麽事?”


    慕容景一滯,幽黑的眼眸凝視著麵前的少女:“桑桑,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不是已經派人向你解釋了嗎?那天實在是……”


    “停!”


    秦蘇做出“暫停”的動作:“如果你隻是想說這些廢話的話,那就不用說了,我並不關心。”


    慕容景隻覺得麵前的少女陌生到讓他不安,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逐漸失控。


    他淺淺唿吸了一下,耐著性子道:“我道歉,那天是我的錯,我不該失約。到底怎樣做你才肯原諒哥哥,嗯?”


    男人知錯就改的態度很好,讓人很難想象他未來會對她做下那麽多殘忍的事。


    “我說了不用。如果隻是要說這些,那你迴去吧,如果可以,以後也不要來找……啊,你做什麽!”


    秦蘇的話沒說完就被男人拉住了手腕外帶去。


    慕容景對她露出一個略顯無賴的笑:“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那就直接去吧。我在春風樓定好了席位,就是那日說要帶你去的地方,現在給你補上了,總不能再生氣了吧?”


    秦蘇被拉著走了好幾步,看著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忽然開口:“是隻有我,還是別人一在。”


    慕容景一頓,眼神帶著明顯的詫異:“桑桑你怎麽……”


    秦蘇死死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開口:“還、有、誰?”


    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來了。


    他甚至想按一按眉心:“還有你姐姐,瓊華妹妹說之前的事想謝謝你,所以得知我要帶你出門,她也加入了。桑桑,你最乖了,不會介意的對不對?”


    秦蘇嘴角的冷笑才剛起了個弧度,就聽到係統開始小聲蛐蛐:


    係統:【張氏拒絕了怪醫,秦瓊華卻上了心,她悄悄把人留下來了,正準備找人做實驗呢。】


    一句話,讓秦蘇看慕容景的眼神就好像看一個死人。


    果然,虐文還是太智障了,對於這種為了別的女人傷害自己的渣男,就該一刀捅死才對。


    少女帶著譏諷的眼神讓慕容景的心想被什麽刺疼了一下:“怎麽了?你不願意嗎?”


    秦蘇:“你知道吧,姐姐的手受了傷。如果她要我割皮救她,你會同意嗎?”


    慕容景幾乎下意識反駁:“不可能!”


    秦蘇:“是你不可能同意,還是覺得她不可能要我救?”


    慕容景張嘴想說什麽,卻少女打斷:“看,你遲疑了。”


    她對他笑了一下,然後甩開他的手,轉身就往迴走去。


    慕容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又追上去抓住她,語氣帶著幾分無奈:“我隻是很驚訝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我怎麽可能同意這種事?秦桑桑你到底把哥哥當成什麽人了……”


    “陌生人。”


    秦蘇冷漠地槍先,又一次抽迴了自己的手,然後問出那句早就想問的話:


    “所以到底為什麽,你一定要拉著我旁觀你的愛情呢?慕容景,我也有自己的事呢。”


    當聽到少女完整叫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慕容景的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心慌。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這樣陌生的、充滿攻擊性的桑桑讓他十分不安,好像隻要他稍微不注意,她就會徹底離開他的世界。


    明明離開前,她不是這樣的。


    不管他怎麽欺負她,小姑娘都隻會紅著臉看著他。


    隻要他一迴頭,她永遠都在。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好不好?我這就去讓瓊華妹妹走,隻帶你一個好不好?”


    他又拉住她,不許她走,眼神無奈又縱容,將一切當做小姑娘在鬧脾氣:“什麽時候脾氣這麽大了,連哥哥的名字都敢亂叫了。”


    他說著又想伸手捏捏小姑娘軟軟的小臉,然後又被躲開了。


    他的手落空了,人也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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