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炫目如烈陽的巨型光柱從天而落,將臨空而立的少女完全的包裹在其中,風卷狂沙舞,整座萬象山脈都像被這巨大的光柱驚動了一般,飛鳥出林,走獸咆哮,一聲又一聲,瘋狂暴動著。


    而隨著又一聲響徹天地的龍吟聲,光柱中隱現出一條長約十四五米的金龍,巨大的身軀上密布的金色鱗片在太陽下閃爍著耀眼灼人的光,體態修長的金色巨龍看上去優雅而強悍,她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霸氣與威嚴,她在空中盤旋而過,騰雲駕霧,所過之處周圍的空氣就會發生一陣強烈的波動。


    一雙媲美金陽般熠熠生輝的金瞳,冰冷而淡漠,傲然地俯視著身下的大地。


    王者君臨,萬獸臣服!


    萬象山脈在她出現之時便完全沉寂了下去,像世界被靜音了一般。這山脈中無論是多高等級的妖獸都在金龍徹底現世的那一霎那齊齊跌跪在了地上,朝著衛子曦所在的方向低垂下了頭顱……


    這便是萬獸之王的威壓,和與生俱來對獸族的掌控,她這個世界上所有獸類的王,從血脈存在之初最不可違逆的真理。


    同一時刻,在某個人類無法涉足的領地裏,一個須白紅袍的老人驀地睜開了眼睛,那雙睿智而滄桑的眼中寫滿了激動與震驚,他猛地從他身下那端坐了數百年的蒲團上跪坐了起來,望著某個方向喃喃自語道:“……這是……這是吾主的龍威……難道……難道他……”


    他感受著空氣中隱約傳來的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被這氣息牽引他身體中的血液如岩漿般沸騰起來,一寸寸燒灼著他的心,不知不覺,他滿是褶皺的臉上,緩緩的流淌下兩行淚水,匯入他白如霜雪的胡須裏。


    “吾族最尊貴的王,您終於出現了。清舟終於等到了您,終於……”


    而這時遠在南鬥靈州的萬佛宗,君忘塵停下了執著黑棋的手,另一手猛地一把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棋盤上黑白參半的棋子因他的動作微微移動了一下,他對麵麵容慈祥正專心研究棋麵的中年和尚詫異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冷汗直流的模樣,馬上關心的問道:


    “忘塵,你這是怎麽了?”


    君忘塵丟下手中的棋子,一手撐在棋盤上,一手捧著胸,氣息微亂,“師傅,不知為何,徒兒突然覺得心口驟疼,仿佛有東西在我體內叫囂一般,似要衝破身體出來……”


    那和尚趕忙上前托起了他的手腕,細細查探,慈態的眉目間慢慢聚攏了一層憂色,半晌才安撫的開口道:“應該隻是一時怔了,為師觀你並無大礙。可能是你近日一直執著的要通過見佛道,引發佛心不穩。忘塵,千萬不要過於追求外在的虛名,你勝了又如何,敗了又如何,你始終是你。凡事莫違本心。”


    君忘塵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壓下心中的躁動。


    雖然師傅說他無大礙,但他總覺得此事很不對勁,總覺得方才是有某個力量在牽引唿喚他一樣,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感,但他又不知道怎麽跟師傅說明,隻能壓下心頭的疑問與那不知名的躁鬱,恭敬的對著中年和尚點頭道:


    “師傅,忘塵明白。”


    ……


    而此時身處萬象山脈的各大宗門家族的曆練小隊也同時發覺了事情的不對勁,森林的氣息變得很是詭異,而且跟他們打鬥中的妖獸居然都莫名撤離了,而山脈內圍上空出現的那龐大的能量變化也讓很多人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絕大多數人都開始不顧危險的朝著山脈的內圍奔去。


    萬獸之王現世,新一輪的征戰即將打響。


    而此時正有幸身處風暴圈中的姬無心則已經徹底愣住了,他仰著頭望著在天空盤旋的巨大身影,那如傾天覆地般碾壓而來的恐怖威壓讓他差點當場就跪了下去。


    但身為一宗之主,身為一名元嬰巔峰真君的尊嚴讓他硬生生的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才不至於在兩個仇人麵前徹底丟了臉麵。


    “這難道是上古神獸金龍,衛子曦……這衛子曦竟然是上古神獸!這怎麽可能?金龍不是已經滅絕了嗎?”姬無心沒有察覺自己的唇已經被他咬破,順著他的下巴蜿蜒而下,他此時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上方那美麗高貴又代表著絕對力量的存在給震懾了。


    上古神獸金龍,那幾乎隻是存在於人類幻想中的存在,龍族至高無上的王,整個獸族當之無愧的元祖,神族最高貴的獸,而這已經消失數萬年之久的金龍居然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他眼前,而且還是殺了他唯一子嗣的真兇——那個青嵐宗的小丫頭。


    若非那股強大到幾乎讓人生不起一絲反抗情緒的威壓,若非曾在古籍裏看到過有關金龍的描述,他真的無法想象自己頭頂的這巨大獸形正是金龍。


    而當姬無心正為活生生的金龍現世而瘋狂無措之時,身為當事人的衛子曦卻處於劇烈的痛苦之中,她第一次作為龍的姿態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但她甚至還無法感受到身為龍的力量,卻已經被密集的痛苦所包圍。


    她沒有龍骨,但卻強行化龍並且還成功了,正常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即便成功也隻是一條無骨之龍,想飛也飛不起來。


    所以她走的是一條迴不了頭的毀滅之路——禁術血祭,以她體內的血液為引,以壽命和修為為代價,短時間強行化龍,她甚至不知道以她如今的修為和壽命還能撐多少時間。


    血祭這種禁術她原先並不知道,還是在蛩源山遺跡中的墓室內發現了相關禁術的玉簡,她趁容衍未發現之前,就先將記載有血祭方式的玉簡偷偷藏了起來,她知道,若是他發現了這個,定然會將它毀了。


    雖然衛子曦當時隻是為了以防萬一,但還是偷偷將它學了下來,其實血祭並非是專門針對她龍族的,而是針對那些半人半獸又無法獸化的特殊人群。


    無論是妖獸還是靈獸或者是人1獸,他們獸化的狀態才是最強的,而人1獸因為其特殊性,很大一部分都不能正常獸化,所以後來才會有了血祭。


    其實在此之前,她並不能完全確定血祭對她會否有效,但當時的情況已經不容她猶豫太多,不管能不能成功她都隻能盡力去試試,結果當然是她成功了。


    她獸化後不僅實力變強了,而且還有另外的好處,那便是不再受製於血琅環的禁錮,她在金龍狀態下受再重的傷都不會影響到容衍。


    這讓她安心。


    但血祭的影響很明顯,她的身體每一處都似在撕裂般的疼痛著,但她沒有時間為自己悲憐,甚至沒有時間去感受被疼痛煎熬的滋味。


    她輕輕擺動自己長長的龍尾,以閃電般的速度出現在姬無心的身後,鷹般的爪子毫不猶豫的朝著姬無心的背部抓去。


    身為金龍的衛子曦的速度和力量與人類之時的她不可同日而語,她現在的修為起碼在元嬰期大圓滿之上,而姬無心此時顯然還沒能從殺子仇人居然是萬獸之主的震撼中走出,就被她一個利爪刺穿了脊背……


    “啊!”姬無心憤怒地尖叫,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受傷了,如今卻失手在一個黃毛丫頭手裏,雖然對方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什麽普通的人類。


    麵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饒是姬無心自視再高也不敢與她正麵交戰,她輕輕一拍就能破開他的夜陰雲,還一點也不會受到夜陰雲的影響,這便是上古神獸之王的可怕,*之強悍非人類可以想象。


    他勉強調整了一下身形,招來煉屍替他抵擋衛子曦接連不斷的攻擊,但龍形的衛子曦的身體對人類的他們來說太過巨大,她輕輕一個擺尾就能將一個化嬰期煉屍拍飛到天上去,而他和煉屍就算使勁了吃奶的力氣卻幾乎沒辦法對她的身體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平常可以將一個金丹修士撕裂的攻擊對她來說也不過是在撓癢癢……


    在這場轟鳴聲不斷的交鋒中,他眼見自己辛苦煉製多年的煉屍們一個一個在那比刀劍還鋒利百倍的利爪下化為齏粉,隻能心如刀割。


    ……這八具煉屍可是如今他僅剩的所有煉屍了,經過方才十重冥棺的暗噬之後,裏麵所有的煉屍都已經化為了剩餘八具煉屍的能量,沒想到他煉屍的等級提升了,對方卻直接站在了更高的高度……


    早知如此,還不如不用暗噬。


    再看到衛子曦又將一具已經提升到化嬰中期實力的煉屍拍成了灰,姬無心堵在胸口的一口血霧終於還是忍不住噴了出來,他背上胸前四肢各處已經布滿了龍爪留下的數道血淋淋的抓痕,五髒六腑也被她時不時拍過來的龍尾撞得幾乎翻了過去,若非元嬰真君隻有元嬰不滅,就不會輕易死亡,但……


    照這樣下去,他今天不僅複不了仇,反而還會搭上他自己的命!


    黑沉充血的眼裏布滿了滔天的憤怒和羞惱,但無論他用何種辦法,卻始終奈何不了衛子曦分毫,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身邊的煉屍也已經被消耗了近半,而他自己也已經傷得幾乎快要體無完膚了……


    就在他要對現實絕望之時,被衛子曦強行用定身咒困住的容衍卻突然動了,一股濃烈的猶如來自地獄的氣息從他站立的地方塵囂而上,那深沉如死海深淵般濃重的力量就好像此時正有成千上萬隻陰鬼同時從地獄爬出一般,比剛才十重冥棺開啟之時的動靜還要恐怖了許多……


    那氣息實在太過濃鬱又詭異,連本來還打得“如膠似漆”的衛子曦和姬無心都不由自主的被引去了注意力……


    這不看還好,一看真是要把小心髒都嚇出身體來。


    “這是怎麽迴事!”姬無心的聲音仿佛是被人卡著喉嚨尖叫出來的,尖銳又刺耳。


    “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今日大概是姬無心有生以來最失形象的一天,就算年輕時遭遇玄陽這一勁敵他都未曾有如今這般失態過,今日卻在麵對兩個本應手到擒來、能被他隨手拿捏的小輩時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危機。


    他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世界對他充滿了惡意。


    先是其中一個敵人從一個普通的人類丫頭搖身一變成了上古神獸金龍王這種逆天到幾乎沒有缺點的存在,接著這事竟然還沒完……


    瞧瞧他又看到了什麽?


    一個從金丹期巔峰直接跨越兩個台階猛躥到分神期的人類?


    分神期啊!再跨過一步就能飛升的境界!而這容衍才十七歲,衛子曦和容衍的情況他自然多少已經打聽清楚了,包括他們的師從,還有在蛩源山中發生的大部分事情。


    所以他更加沒有辦法想象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居然把自己逼到了這樣的境地,一個才十六歲,一個才十七歲,在修真界,他們這樣的歲數說出去就是毛也沒長齊的年紀,然而現在瞧瞧這兩人都做了什麽?


    他們還是不是人?!


    姬無心禁不住又噴了一口血霧,他突然覺得那個給他通風報信又沒有透露身份的不明人士應該是他的仇敵,刻意將他引到了這根本不是人的兩人身邊,讓他給他們當開胃小菜。


    某一層麵來說,姬無心他真相了。


    相比姬無心此時的忐忑無比與恐慌不安,衛子曦她何止是恐慌,她簡直已經嚇崩了,看到容衍的樣子時她差點從天下直直的掉下來。


    容衍他這是怎麽了?這形象這氣場怎麽看都不像是男主修真文裏代表正義與愛的主角,反而……反而更像是那狂魅酷炫吊炸天的大反派啊!


    “衛子曦,”容衍一身白衣無風自動,長發飛散如流絲般在風中飄揚,嘴唇似被塗上了最為豔麗的口脂,閃著不祥的血紅色光澤,一朵黑色的形似曼珠沙華的巨大花形在他腳下綻放。


    花葉隨著氣流上下擺動,似地獄的業火,更是吞噬一切的仄獸……


    他沉暗的深黑色重瞳靜靜的凝視著衛子曦的方向,念出了她的名字,平靜的說道:“變迴你原來的樣子,否則……你若死了,我就讓這整個天下為你陪葬。”


    落日如同燒紅的玄鐵,貼著濃雲緩緩沉落,萬象山脈的盡頭裏那抹最後的霞光妖冶如魔鬼的暗影,將半個天空染得如浸了血般恐怖。


    “相信我,我做得到。”他突然殘佞的勾唇一笑。


    衛子曦知道他的意思,她若死了,他絕對有能力將這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她看了眼站在枯死的大地上如邪魅死神降世的少年,又看了眼退守在數米之外被剩下的四具煉屍團團圍住的姬無心,她知道維持獸化狀態的時間越久,她恢複人身時所受的創傷也就越大,甚至有可能……再沒有未來。


    所以她真的不該猶豫,應該聽從容衍的話馬上恢複才對,但她無法確定容衍這樣的狀態是不是會有什麽弊端,或者這一切隻是他偽裝出來欺騙她的表象,畢竟從金丹期直接提升到分神期這種事,在鬥霄數萬年之久的曆史上從未曾出現過……


    若是她依從他恢複了人身,而他卻其實隻是在虛張聲勢,那至少在她徹底恢複前,她是再也沒有可能再次使用血祭的,到時候……傷痕累累的她隻會成為他的拖累……


    不得不說容衍實在是太了解衛子曦了,她隻是皺個眉頭,視線的角度變化了一下,就足夠讓容衍猜出她在猶豫什麽……


    所以為了讓她安心,也為了讓自己安心,他如一片輕紗般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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