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圍著四方亭而站,這時安如與靳非已經將能想到的辦法都試了一遍,結果可想而知,一點效果都沒有,結界始終完好如初。


    衛子曦與容衍都沒動手,一直安靜地顰眉看著兩人,神色平淡,不爭不搶,若是安如他們能解開這結界,他們也不會爭奪四方亭裏可能有的一切。


    “不行,還是不行。”安如放下手中的八卦龍盤,哀歎著往附近的石柱上輕輕一靠,頹喪著臉儼然已放棄垂死掙紮了。


    這處結界除了特殊的物品之外,恐怕隻有分神期以上的修士方有可能衝破了。


    靳非跟在她身後,清俊容顏帶著輕柔的笑,低聲安慰道:“阿如,自然結界不是你的強項,莫強求。”


    安如自有自己的一股執拗勁,遇到自己感興趣的事就算是八頭牛也拉不迴來,好在這種執拗基本隻會表現在陣法上。


    自然結界嚴格來說並不屬於陣法的範疇,若非對傳承之力有幾分興趣,她恐怕早就放棄了。


    無奈傳承之力雖難得,但顯然已他們目前的情況也是無能為力了,所以經過一番努力未果之後,也就果斷放棄了。


    “小曦,小衍,這結界我們是搞不定了,我和非哥哥去看那些架子上有什麽好東西,你們自便吧。”


    除了那未知的四方亭內部,這座大殿其他地方已經被他們仔細排查了一遍,基本可以肯定沒什麽大的危險,除非有其他趕到了這座陵寢,不過無論是元丹宗還是散修,恐怕很難找出上得了台麵的陣法師來破解入口處的陣法,所以短時間之內這裏應該還不會有人進入。


    那八座石架上的東西他們暫時還沒動,也不是沒興趣,而是對四方亭內的石棺興趣更大。


    安如這話的意思意在表明他們完全放棄了對傳承之力的爭□□,衛子曦和容衍沒說什麽,含笑點頭示意他們隨意。


    之所以讓安如兩人先試著破解結界,是衛子曦表達安如帶他們進來的謝意的方式,至於能不能成功就不是她能左右的。


    安如兩人走開後,衛子曦和容衍站在石棺的正前方。


    “曦兒,你有頭緒嗎?”容衍開口問,淺淺彎起了眉眼,仿佛夜盡天明時的月光,那般朦朧卻純澈,徐徐蕩漾著他的溫柔。


    這個少年,即使是在這寂寥幽沉的地方,都不忘在她麵前擺弄著他的風姿,真心是沒救了!


    衛子曦在心中默念了幾聲冷靜,才在那雙黑眸專注的凝視下鎮定了下來。


    “有一點……”她退開幾步,指著圓形拱門內那座近在眼前卻咫尺天涯的墨玉石棺,“你仔細看棺蓋的部分。”


    容衍定睛看去,流蘇璀璨劃過空氣,在無處不在的青冥火照耀下石棺蓋上雕刻的花紋一覽無遺,相比棺身如鏡麵般光滑的情形,棺蓋確實顯得很特殊。


    黑到發亮的棺蓋上雕刻著相當繁複的花紋,勾纏交兌,紋路疏密不一,細細辨認才會發覺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花紋,與其說是花反而更像是荊棘藤,隻是零星點綴著幾朵極大的花苞,但沒有一朵是開了花的,細密的尖刺被雕刻的根根分明,藤蔓的紋路纏繞蜿蜒,如詭異的妖藤一般盤踞在整座蓋麵上……


    容衍皺眉,將這荊棘藤從頭到尾又打量了一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這是什麽植物?我怎麽從未見過。”


    “我也不太清楚。”衛子曦搖了搖頭,旋即輕輕一笑道:“不過值得高興的是,我手中有和這個雕紋一模一樣的植物。”


    她白皙秀麗的指尖劃過那層透明的結界,在青冥火細碎光線裏帶出一段水波般的色澤。


    她衝著容衍迴眸一笑,將滿室陰冷都映得溫暖了幾分。


    轉眼間,她手上便多了一株枝條,確如她所言,與棺蓋上的荊棘藤如出一轍,枝條尤帶著薄薄的水汽,顯得蔥翠欲滴,藤蔓蜿蜒的盡頭是一朵乳白色的花苞。


    整個枝條被她輕輕捏在手中,顯得猙獰卻又說不出來的優雅。


    容衍看著她手中突兀的枝條,“曦兒,你怎麽會有這個?”說著反手握住了衛子曦的手腕,鮮豔的唇角微微翹起,看著她手中的枝條,道不盡的驚疑與好奇。


    見他這幅模樣,衛子曦揚眉,手腕輕擺,手中的枝條搖曳著妖嬈的弧度,道:“這是我剛才得到的戰利品之一。”說話時水眸清潤,春水氤氳,麵上一層薄薄妃色,笑意嫣然。


    “你說這是沐崢嶸的?!”容衍立馬便想明白了她話中的關鍵意思。


    進入這座遺跡後,衛子曦的戰利品很多,但最近的戰利品就隻有那個沐崢嶸的乾坤袋了。


    在發現這四方亭的結界之後,衛子曦就想到了沐崢嶸,原文中雖然沒有描寫過沐崢嶸在這個遺跡裏的經過,但從他之後展現出的實力都表明他的的確確得到了某個天大的機遇。


    結合這座遺跡的情況,和至今發生的一係列事件,她基本可以百分百肯定他之所有能突兀升級是源於這座遺跡中的傳承之力。


    那麽問題來了。


    除非傳承之力不在石棺裏,否則他又是怎麽突破這處結界從而順利得到傳承之力的?


    如果一切沒有因為她的介入而產生變化,沐崢嶸又會怎麽做?


    當線索一條條被連貫起來的時候,她就開始用意識翻找沐崢嶸的乾坤袋,終於在排除無數種可能後,發現了這枝被細心保存完好的荊棘藤,因為這荊棘藤與石棺棺蓋上的雕紋毫無二致。


    她可不信事情會如此巧合,這荊棘藤跟這結界定然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想到此,她眉心一凝,也不再思考其他,一手拉過容衍,一手拿著那荊棘藤,毫不猶豫的往結界撞去。


    “啵”一聲清響,兩人的身體驀地穿透了那層結界,而衛子曦手中的荊棘藤卻已消失不見,仿佛是被結界吞噬了一般。


    來不及多想,她的驀然眼前一花,世界瞬間變了個模樣。


    紅綢香燭,大紅對聯,鸞鳳繡被堆在床前,紅紗帳中、龍鳳燭前,一雙繡花鞋,兩兩依偎人。


    衛子曦感覺到容衍緊攥著自己手的力道,意識雖有點朦朧,但好在也不慌,知道自己這大概是進入了某個幻境,墓室主人的幻境。


    原本小小的四方亭已經不見了,沒有石棺,沒有明滅的青冥燈火,也感受不到遺跡中無時無刻的陰冷氣氛,這裏是溫馨而甜蜜的,充斥著幸福快樂的氛圍。


    喜床上的男女看不清模樣,隻能隱約看到男人動作輕柔的在撩動女人的長發,隨後便是溫言細語的嗬護,兩廂愛憐,不勝歡喜……


    曖昧而纏綿。


    看著床上動情交纏的兩人,衛子曦尷尬不已,微微鬆開了緊握著容衍的手,卻反而被對方更加用力的箍緊了。


    流泉一般的發絲微微從身側拂了下來,衛子曦一愣,抬頭看向近在眼前的少年,入眼是他修長若白鶴的脖頸,和那微微滾動的優美的喉結,她仰頭望著,看得有些呆怔。


    “容衍,你怎麽了?”


    衛子曦脫口而出,看著身旁少年開心的彎起了雙眸,張開雙臂將自己緊緊懷抱,冰涼的額頭輕輕抵上她的唇。


    “月華,你是我的。”


    他喃喃道。


    衛子曦的心髒瞬間抽緊,手心被汗濕了一片,眼角餘光瞄到那龍鳳喜床,那裏哪裏還有什麽人影,隻餘一雙孤零零的殷紅繡花鞋在床榻前詭異的擺放著……


    頓時寒毛直豎。


    抱著她的人不是容衍!


    不需要任何猶豫,她飛快的掙脫對方的懷抱,急速向後退去,厲聲質問:“你是什麽人?”


    那人似乎沒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大,維持著雙臂撐開的姿勢怔愣著,像木偶一般滑稽,他微微歪了歪頭,那雙平日裏不愛笑的眸子慢慢笑彎成了線。


    容衍的溫柔非常明確,隻留給了她一人。對於別人,連用微笑裝飾的疏冷都不願意。


    但他卻從不會這樣對著她笑,此刻他瀲灩光華的黑眸中不再有溫存愛戀,他在笑,卻更像是在試探,疏離而冷漠。


    少年在這瞬間褪去了眉宇間的稚嫩,淋漓盡致的美色惑人,卻已不是她的容衍,他開始“咯咯咯”大笑了起來。


    聲音是一貫她熟悉的,但那調子卻是她從不曾聽過的高昂,她不知道麵前的這個人是占據了容衍的身體,還是本就是一個虛幻的存在,無論是哪種情形,她眼下都不敢輕舉妄動……


    但她想不明白,此人若是要迷惑她,又為何要刻意的喊出那個名字?月華?月華又是誰?


    “闖了本尊的地方,卻來問本尊是誰?小家夥,你們是不是太不把本尊放在眼裏了?”男人的聲音不怒自威,身上散發出一種難以匹敵的氣息,單單一句話就讓人覺得胸口似被重擊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


    感受到這一點,衛子曦暗暗心驚,尤其是她此時已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散發出來的威壓,這人的真實實力怕是比玄陽師叔要強了數倍不止。


    “衛子曦無意冒犯前輩,隻是偶然進入此處尋求機緣,望前輩諒解。”她屏息斂眉,神態恭敬的鞠躬作揖。


    聞聲,男子的眉頭卻是皺起,眼中帶著鬼魅妖異的淩厲之色,渾身的氣息也漸漸攀升起來,朝著對麵的衛子曦壓迫而去。


    衛子曦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麵對男子那駭人的聲勢始終平靜無波的應對著,眼神執著堅韌,一味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眼神沒有絲毫的閃躲。


    但那強悍無匹的氣息壓迫在衛子曦孱弱的小身板上,短短時間她的額頭便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雙頰慢慢雪白,雙唇緊抿,貝齒扣著唇瓣,壓出一道深深的紅線,但身軀依舊如青鬆般挺直站立,不彎不折,眼中更沒有絲毫的畏怯與退讓。


    這是一個倔強堅強的小姑娘。


    半晌之後,男子終於朗笑著撤去了威壓,麵帶威儀的出聲道:“小家夥不錯,區區一個築基八層的修士居然能在本尊的威壓之下抗這麽久,本尊還從未遇上過。”


    那迫人的威壓雖褪去,但衛子曦的身體絲毫不敢有半分鬆懈,她的麵上尤帶著一分慘白,隻是眼中的光芒依舊亮如晨星,明眸直視著那張氣質大變的臉,“衛子曦謝前輩指教。”


    “哈哈,小家夥,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和這具身體的主人是什麽關係?”男子笑了幾聲,突然出聲問道。


    這具身體?


    衛子曦抓住話中的重點,原來麵前的人確實是容衍,隻不過他被一道靈體上身了,這可別是奪舍?


    她心中焦急,臉色也變得越來越沉,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焦慮,嗤笑一聲又道:


    “小家夥不用擔心,本尊還不屑奪一個築基修士的舍。本尊故去多年,隻餘下了這一息殘魂留存至今,恰好你們來了,稍借他的身體一用罷了。”


    說著還若無其事的摸了自己胸口一把,看得衛子曦嘴角狠狠一抽,這大能怎麽感覺有點不靠譜呢!


    卻看他驀地俊眉一挑,神色微變:“……這身體主人竟……”


    “他怎麽了?”衛子曦見他不對勁,趕緊追問。


    那人卻沒迴她,隻是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掌陷入沉思,眉頭緊鎖,臉色凝重,仿佛有一件極其難以理解的事擺在他麵前。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麵前的手掌上青筋畢露,連那張精致妖孽的臉都開始猙獰扭曲起來,豆大汗珠一顆顆順著額頭滑落下來,嘴唇發紫變黑,身體各處隱約爆發出一道道暗流,在他身體各處湧動,灰色的暗影拉扯著,如靈魂在撕裂對戰一般,飄蕩出年輪似的波紋……


    衛子曦見此顧不得多想,飛撲著抱住了容衍痛苦掙紮的身體,她知道這是容衍的靈魂在戰鬥。


    他是那麽驕傲的人,如何能忍受別人占據自己的身體,即使那人比他們強了百倍千倍,他也要拚死一搏。


    衛子曦緊緊抱著他的身體,手心*辣地沁出一層汗水,恨不得代替他痛苦煎熬,卻隻能輕聲的安撫著:“容衍,醒過來,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前輩,請你離開他的身體!”


    她用兩種截然不同的語氣在對同一具身體說話,前者溫柔如水,後者冷硬如冰。


    “曦兒。曦兒……離我遠一點。”


    “你真像我的月華。”


    迴應她的情形很怪異,一張嘴到底能不能同時說出兩句完整的話?曾經她的答案肯定是不可能,但擺在麵前的事實卻是,從容衍的薄唇中確確實實同時說出了兩句話。


    一道來自容衍本尊。


    另一道則來自墓室主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書)男主總想當我的腿部掛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臘肉小怪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臘肉小怪獸並收藏(穿書)男主總想當我的腿部掛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