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話音剛落,沐崢嶸便立刻安排了身後的兩個青年往石門那邊飛去,他自己則依舊飛在半空中,離石門禁製遠遠的。


    那兩名青年什麽話也沒說,他們也奈何了不了他,心理再不情願也不敢表現出來,他們很清楚沐崢嶸的手段,在陰陽宗這種陰盛陽衰弱肉強食的地方,沐崢嶸也能混得比掌門弟子還要好就足以說明他的能力,心狠手辣已經不足以形容他這個人。


    畢竟他連自己的父皇都能狠下心氣死。


    兩人小心翼翼地繞過安如的那個什麽天地七星,好在安如所言,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路暢通無阻安然無恙的靠近了石門。


    這一下,沐崢嶸也不再停留觀望,招唿著剩下的幾人跟上,飛身便往金色石門而去,隨後眾人齊心合力揮出一掌,石門瞬間敞開,露出狹長昏暗的甬道,一股似乎醞釀了千年的黴味撲鼻而來,嗆得人差點流淚……


    在沐崢嶸的示意下,其他人默不吭聲魚貫而入,三名男子站在他身後用身體抵著石門,而他則站在石門裏眼神陰鬱的看向安如的方向。


    “安如,你要怎麽過來?”他注意到七星杖分出來的那七個部分已經有淡淡碎裂的跡象,看來是撐不了多久。


    安如一直挺直脊背端坐著,為陣法中心的七星杖提供著靈力支撐,她的麵色微微變得有些蒼白,但氣息仍舊清平如水,波瀾不興,她沒有看他們一眼,隻是抿了抿唇淡淡說道:“不用等我了,一旦我解開天地七星,禁製陣法就會馬上肆虐,我根本就過不去你們那邊。”


    沐崢嶸看著她蒼白的小臉,陰冷瘦削的臉上閃過一抹幽冷,意味聲長的問道:


    “這會不會對你不太公平?”


    如果安如此時有時間迴頭看一下他和他身後之人的臉色,就會發現沐崢嶸那雙陰冷森寒的黑眸中濃烈不加掩飾的殺意,但她沒有時間,更沒有精力,她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應對禁製陣法之上了。


    她隻是垂著頭有禮貌的迴應:“不會的,你們去吧。”


    沐崢嶸身後的那幾人臉上陣陣抽搐,說不出的怪異糾結,卻是什麽話也沒有出口。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了!”


    沐崢嶸語氣倏地變得森寒陰騭,隨著他話落之時,他身前出現了一陣金色劍林,密密麻麻,每一道劍鋒之處都蘊藏著淩厲的氣勢,極為可怖,隻見他腳下一點,雙掌朝著安如的方向狠狠一推,那數不清的金劍便如脫韁野馬一般瘋狂地衝著安如而去。


    “既然如此那就對不起了!”


    “恩?”


    他的攻擊毫無征兆,安如根本就沒想到他會這麽做,什麽人會無恥到居然對幫助自己破陣的人下手,還是在她破陣之時,而她此時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驚疑不定的抬眸望向他:“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她們什麽仇什麽怨啊?


    迴答她的是金色石門重新闔上發出的轟鳴聲,而已經身處遺跡中的沐崢嶸嘴角擎著肆意的笑,陰沉又低啞的嗓音說道:“我怎麽可能留下這樣一張好牌在外麵幫別人呢?嗬嗬嗬。”


    如果安如可以跟著一起進來的話,他自然會留著她的命活到最後一步,畢竟誰也不知道這遺跡裏麵還沒有其他陣法禁製,有安如在至少有所保障;但她不能進來,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鏟除異己了,留著安如可不就意味著別人也可以通過她進入這座遺跡裏嗎?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競爭者自然是越少越好最好!


    想到即將獲得的實力,想著未來美好的一切,沐崢嶸笑得越加肆意張揚,讓他本就醜陋的臉顯得格外的猙獰,他身旁的男男女女私下對視幾眼,都不著痕跡地與他拉開了微妙的距離……


    沐崢嶸這種無恥的想法安如自然無法體會,眼看著金色劍林已經近在咫尺,在它們即將要把她穿成馬蜂窩時,她斜插在頭發上固定發髻的那朵青墨色花形發簪猛地爆射而出,變成一朵巨大的花形盾牌擋在了她的身體之前……


    “嗤嗤嗤嗤……”金劍盡數沒入青墨花的花瓣中,被那花朵吸收了,而那青墨居然奇異地亮了一分,待金劍全然消失,安如也已經收迴了七星杖退到了外圍。


    一襲黃裳,衣袂飄飄,滿頭黑發也同樣飄飄,她的頭發很長,長及腳踝,本來被發簪盤起,淡妝素雅得還看不太出來,此刻發簪化為法寶,滿頭青絲如瀑落下,因為開始是盤腿坐著的,長發一落下來,沾了一地的灰塵……


    加上困陣之時,塵土飛揚蓋了她滿頭滿臉,她現在的模樣隻能用一個詞可以形容——灰頭土臉,或者嚴重點可以說是——狼狽不堪。


    將那青墨花縮小收迴手裏,又拿著發簪往自己頭上比劃,卷了兩圈,發簪碰一下掉在了地上,拾起來再整理,發簪順著發絲卡在了她脖子上……


    苦大仇深的看著手裏的青墨色小花發簪,安如覺得頭疼,比剛才被人卸磨殺驢背後捅一刀時還要頭疼。


    她不會束發,也沒有學過清潔術,因為她覺得沒必要又浪費時間,她的日常生活都是丫鬟小月幫忙打理的,離家出走後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個生活白癡,連最簡單的束發都不會,沿路也是一直花銀子讓人幫忙整理的,到蛩源山之後,則有陰陽宗那兩個女孩子幫忙。


    可是現在怎麽辦呢?就這樣披著嗎?


    拉過背後一大摞黑發,濃密順滑,光亮如緞,她想著要不就幹脆剪掉算了?


    不過靳非似乎說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若毀傷之,於我們所修的天地道不合。


    唉,算了,就先這樣披著吧,等會找人幫忙整理好了。


    歎口氣,正要拍打衣衫,卻猛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波動。


    咦?


    安如一驚,雖然離得有點遠,但這不是靳非九星杖發動時的波動嗎?難道他也來了?


    靳非的九星杖和安如的七星杖屬於同宗同源的法寶,也是由同一個煉器師鍛造出來的,不過靳非那把相對好一點,而安如那把稍微差了一點,當時安家找到這兩柄法杖時安如就選了七星杖,然後將九星杖送給了靳非。


    她覺得自己比靳非強,用差一點的法杖也沒多大關係。


    她很熟悉九星杖的氣息和變化,就像她熟悉她的七星杖一般。


    “不自量力!沒輕沒重!”安如跺了跺腳,憤憤自言自語。


    再沒心思收拾自己,七星杖淩空,縱身一躍朝著那股波動的來源飛了過去,那傻子,居然妄圖用他那點本事破陣,真是傻子!就他那點本事,怎麽可能應付得了這裏的陣法群?


    她從北麵的遺跡大門很快便繞到了南麵,果然看到那張秀氣的傻子臉此刻正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地盤膝坐在禁製陣法前,與她先前所做的差不多,九星杖正插在東南位陣穴之上,五根星柱圍著九星杖,狂風唿嘯,天地變色。


    九星杖所發出的星柱數量與陣法師實力強弱有關,九星杖最強可以發出九根星柱,就像她的七星杖能發出七根一樣。


    靳非現在的實力隻能維持住五根星柱。


    但這些星柱顯然鎮不住陣法的暴動,她趕到時那五根星柱上已經出現了細細的裂紋,若是不在星柱完全破碎之前收迴九星杖,那陣法師將會受到陣法反噬。


    安如恨不得飛身踢飛他,若他不是她的未婚妻,若他不是她認識近六十年的男人……


    心中雖惱雖怒,她手中的動作卻是半點也不敢怠慢,七星杖再次飛出,落在與九星杖遙相輝映的西北位陣穴之上。


    東南主破,西北主助。


    隨著她的動作,七星柱釘在相應的位置上,而靳非那邊本來已經撐不住的五星柱再次凝實了起來……


    “阿如!真的是你……”當七星杖落下,一襲黃衫的少女自天而降,青絲浮動,麵色冷凝,靳非興奮喜悅的差點跳了起來,“太好了,你安然無恙!”


    “傻子!還不快收杖,想死嗎?”安如怒意猙然的瞪了他一眼,她的七星杖隻能輔助他恢複五星柱的靈氣,可不能助他破陣,就他這斤兩別說破陣了,連困陣都做不到!


    靳非見她惱了,也知道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趕忙定下心神,快速將九星杖收了迴來。


    “阿如,還好你來了,不然你非哥哥這次恐怕就要香消玉殞了。”靳非起身奔向已經同樣收迴法杖的黃衫少女。


    安如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什麽香消玉殞?那是形容女孩子的。換成你應該叫一命歸西才對!”


    外圍圍觀中的衛子曦默默旁白:應該叫狗帶……


    “是是,阿如你說得對,我腦子比較笨。”靳非笑得一臉狗腿,就差朝著人姑娘搖尾巴了,主要是他沒尾巴……


    安如認同的點了點,顯然不覺得他這話這態度有任何不對,她起身朝靳非走去,然剛邁出幾步,突然腳下一個趔趄,然後被自己的長發絆住了,絆住了,絆住了……


    靳非一直抱著法杖傻笑著,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當著他的麵臉朝下摔倒在了地上……


    “碰”一聲,揚起漫天塵土。


    衛子曦遠遠看著,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啊,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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