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病房內的燈卻未亮起,整個病房籠罩在一片昏暗不明又寂靜無聲的世界裏,就像簡聿權此刻的心情一樣。


    他一個人靜坐在病床前,一動也不動的凝望著床上全身有百分之七十包裹著紗布,雙眼閉闔,在淺淺唿吸的人兒施子嬋,靜候她清醒過來。


    醫師告訴他說,開刀後的她曾經在恢複室內醒過一次,但是因為全身多處劇痛的關係,讓她無法迴答醫師所問的任何問題,所以在確定她手術成功後,醫師又給了她一些止痛劇,讓她睡著了之後才轉入普通病房。


    當醫師跟他訴說她開刀後的情況與病情時,他從頭至尾都沒有應聲,隻是靜靜的聽著,然後靜靜的跟著護理人員將她送進病房,再靜靜的聽著護理人員所說的注意事項,最後靜靜的坐在病床旁凝望著她直到現在。


    窗外的天色暗了,他知道自己應該要起身將病房內的燈打開,但是他卻完全動彈不了,因為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早被她的車禍意外給嚇跑光了,現在的他除了感到無力與無助之外,還有著他不願意承認的害怕與心慌意亂。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如此茫然無助的為她守候在病床邊,在很多年前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情況。


    同樣是車禍,同樣有著失憶的可能性,但是那迴她並沒有將他遺忘,所以這迴她也絕對不會將他遺忘,對不對?


    「咦,怎麽不開燈呢?」前來換點滴的護士一推開房門,見到室內一片昏暗,便以訝然的口吻說道,然後自然而然的按下門邊牆上的電燈開關。


    「啪。」


    屋內燈光乍現,讓習慣了昏暗光線的簡聿權忍不住輕眯了眼,而且不隻是他,就連平躺在床上,原本毫無動靜的施子嬋的雙眼都輕顫了一下。


    簡聿權瞬間激動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讓剛走進病房,正打算為施子嬋換點滴的護士嚇了一大跳。


    「怎麽了?」護士問。


    他沒有迴答,一雙藍色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緊盯著施子嬋的臉部看,生怕自己會遺漏她任何一點細微的反應。


    「咦,她好象要醒了耶。」順著他的目光,護士發現的叫道。


    也許是聽到了聲音,施子嬋的眼皮在輕顫了幾下之後,終於緩緩的睜了開來。


    簡聿權激動的想靠向她,想問她現在覺得怎麽樣,知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以及最重要的是認不認識他,還記不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但是他的手腳卻在突然之間不聽使喚的動彈不得。


    他可以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唿吸卻意外的緩慢而深沉,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聽見護士小姐開口與她說話。


    「你醒了,現在覺得怎麽樣,還記得自己出了什麽事嗎?」她一邊換點滴,一邊與她說話。


    「好痛。」施子嬋帶著痛苦的輕喘,沙啞的低喃。


    「你身上有好幾處傷口,當然會痛。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麽事嗎?」


    「車禍。」她痛苦的扯動了幾次蒼白而且毫無血色又幹涸的嘴巴後,終於吐出兩個字。


    「對,是車禍,你被車子撞到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嗎?」護士拿起懸掛在床頭的病曆表,一邊迅速的翻看著,一邊繼續問。


    「施……子嬋。」也許頭部的傷讓她的記憶有了些許的混沌,她先沙啞的吐出了一個施字之後,過了好半晌才將自己的名字給說出來。


    簡聿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何時屏住了唿吸,直到她將自己名字說完整之後,他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很好。可以告訴我,你的生日在幾月?」


    護士聞言微微一笑,同時看了原本憂心忡忡,現在卻明顯鬆了一口氣的簡聿權一眼。


    誰說帥哥無真情的,眼前不就讓她看見一個了嗎?


    「好了,現在你隻需要好好休息、養傷,什麽都別想。我知道你現在一定覺得全身都在痛,不過那是正常的。你先忍一忍,如果真的痛得受不了的話,我再請醫師開些止痛劑給你。對了,我叫蕭美玲,是這層樓的夜班護士,若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到護理站找我。」她後麵那幾句話是對著簡聿權說的。


    他朝她輕點了下點,「謝謝。」


    「不客氣。」微微一笑,她收起剛剛換下的點滴袋,走向載滿各種醫療用品的醫務推車,準備到下一間病房為病患換藥。臨走前,她聽到那個混血兒帥哥以著溫柔的聲音沙啞的開口。


    「拜托你不要再這樣嚇我了,我的心髒沒有你想象中的堅強,你知道嗎?」


    她微微一笑,忍不住迴頭看向他們,隻見帥哥已移身到病床前,深情而且溫柔的輕輕碰觸他們女主角的臉頰,臉上除了寫滿了心疼與不舍之外,還有著濃得化不開的真情與愛意。


    真是令人羨慕,她也好想找到一個既帥又溫柔愛她的男人喔。不過與其站在這裏作夢,不如努力工作賺錢比較實在。走吧,工作去。


    才推著醫務推車往前走了一步,甚至於還沒通過房間門檻,她便聽到後方傳來女主角虛弱而不確定的聲響。


    「你……我認識你嗎?」


    蕭美玲急忙煞車的止住步伐,迅速的轉身麵向病房內的兩人,懷疑的猜想,她剛剛是不是聽錯了,他們的病人並沒有開口說話?要不然……


    「你不認識我?」簡聿權麵無血色,神情震驚的瞪著病床上的人,不信的輕搖著頭。


    「我不認識你。」


    短短的五個字,卻有著像子彈般的殺傷力,瞬間將他的心打穿了一個大洞,讓他整個人不自主的往後顛躓了一大步,搖搖晃晃的,痛苦得幾乎要站不住。


    她說他不認識他,她竟然說她不認識他!


    怎麽會呢?她剛剛不是還一一迴答了護士的問題,知道她自己的名字叫施子嬋,也還記得自己的生日是在七月份,更記得她是因為一場車禍才會躺在醫院裏的不是嗎?


    那麽她為什麽會說她不認識他?她是在跟他開玩笑吧?是吧?是這樣沒錯吧?


    「別開玩笑了子嬋,你當然認識我,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和我們倆之間的關係對不對?」他再度走向床邊,低頭深深的凝視著她,然後輕柔的說。


    身體上的疼痛讓施子嬋沒辦法很專心的聽他說話,但是她真的非常確定自己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理所當然她更叫不出他的名字。


    「對不起。」她沙啞的說。


    「砰」一聲巨響,簡聿權在她說出對不起的瞬間,猛然轉身,握緊拳頭用力的擊向牆麵。


    然後他再轉迴身來,雙眼充血,發狂似的對她大聲咆哮,「我要的不是對不起這三個字,我要的是你叫我的名字,告訴我我是誰!」


    「先生,這裏是醫院的病房區,請你不要這麽大聲。」被他突如其來的發狂反應嚇了一跳的蕭美玲在驚愕後,仍善盡職責的開口道。「我去幫你請醫師過來,你先別急,別忘了你未婚妻下午才開過刀,是個病人。」


    說完,她不等他的反應,立刻跑出病房尋找醫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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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選擇性失憶症。」


    瞪著施子嬋的主治醫師,簡聿權腦袋一片紊亂,連最基本的照著字麵解釋對現在的他而言,都突然變得困難重重。


    「什麽叫選擇性失憶症?」他認真的開口問,真心的想知道這句話到底代表了什麽意思。


    醫師先是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之後,才開口迴答他的問題?他以為大部分的人都應該知道,選擇性失憶症指的是什麽。


    「記憶是過去經驗的複生,」他緩慢的說,「當一個人因某種因素而想忘了她不想記得的一切時,所造成局部記憶的喪失,這便叫做選擇性失憶症。施小姐現在的情況便是這種情形。」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她之所以記得所有的一切,隻除了關於我的事情之外,是因為她想要忘記我?」簡聿權沉默了一會兒,反應遲頓的問。


    「也許還有別的因素在,我們並不知道。但是如要她恢複記憶的話,除了靠她正視自己所逃避的事之外,恐怕也隻有你能幫得上忙了。」醫師若有所思的對他說。


    「我要怎麽做?」


    「解鈴還需係鈴人,找出你們倆之間的問題所在,對症下藥。」


    「問題?」簡聿權一臉茫然,根本就想不出他們倆之間有什麽問題存在。


    他們相愛極深,即使兩人分離了四年之久,卻仍然淡化不了他們之間堅定的愛情。


    他們不僅心靈相契,身體契合,對未來也都有著相同的信念與展望,認為他們倆一定會相隨白頭到老。這樣的他們,怎麽可能會有什麽問題存在呢?


    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為什麽他一點感覺都沒有?為什麽她什麽都沒說,卻在這次的車禍意外裏,選擇了失憶來逃避一切,為什麽?


    迴到病房內,他看著因注射了止痛劑而睡著的她,除了不舍、憐惜、心痛,還有怨恨。


    他恨她為什麽要忘記他,為什麽有問題不和他一起想辦法解決,而要選擇這種消極的方式來逃避一切,以如此殘忍的方式對待他?


    她這樣做,是存心要他痛不欲生嗎?


    頹然的坐進病床邊的椅子上,他目不轉睛的一直盯著她看,直到眼眶泛酸,水狀般的液體突如其來的滑過他臉頰,他這才收迴視線,將頭埋進無力的雙手間,無聲的輕泣了起來。


    她怎麽可以忘了他,她怎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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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緒不穩的施子嬋睡得並不安穩,沒多久她就醒過來了,一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醫院內白色的天花板,然後脖子微動了一下,便看到坐在病床邊椅子上,雙手抱頭,肩膀卻抖動不停的男子。


    從他的發型與衣著來看,她認出他就是她上迴醒來,莫名其妙對她大聲咆哮的男人。隻不過他現在這樣是在幹麽?


    看他抖動肩膀的模樣,他該不會是在哭吧?


    不,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雖然她並不認識他,但是憑感覺,她知道他絕對是一個剛強,而且不會輕易妥協的男人,自然,眼淚之於他,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


    想著想著,她忘情的搖了下頭,卻因扯到傷口而忍不住輕吟出聲。


    突然聽見她的聲音,簡聿權猛然的從雙手間抬起頭來,一張掛著淚痕的俊臉就這麽突如其來的撞入她的心坎裏,讓她震驚、悸動得連心都痛了起來。


    他在哭,他竟然真的在哭?!


    與他的淚眼四目交接,施子嬋說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隻覺得一顆心被揪痛得厲害,眼淚竟就這樣完全不聽使喚,不斷的從她眼眶中泛了出來。


    她是怎麽了?她明明就不認識他,為什麽竟然會為了他的眼淚而感到揪心與不舍,甚至想靠近他、擁抱他、親吻他,直到為他抹去他眼底所有的哀傷為止?


    「告訴我為什麽?」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他啞然的開口問,並沒有伸手去揩抹殘存在自己臉頰上的淚水。


    施子嬋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問什麽。


    「為什麽你要把我忘記,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事,你要用這麽殘忍的方式來懲罰我?告訴我。」他的神情帶著痛不欲生的苦楚,沙啞的問。


    施子嬋答不出話來,因為她根本就不認識他,又何來忘記之說?


    可是說她不認識他,為什麽看他難過,她會覺得心痛?看他落淚,她全身上下會因震撼而幾乎要痙攣起來?


    一個像剛鐵般的男人為她而落淚哭泣……


    難道真如他所說的,她其實是認識他的,隻是她不知道為了什麽原因而獨忘了他?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何其殘忍?


    「我不知道。」她啞聲說,「我們真的認識嗎?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認識的經過?」


    如果真是她將他給忘了,為了他的眼淚,她絕對會努力的讓自己想起他來。


    「說了之後,你就能想起我是誰嗎?」他沙啞的問。


    「我不知道,但是我們可以試一試。」她身上的痛也需要有事情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好,我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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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起來,即使她聽完他們所有的故事,包括當初她是如何纏上他,他們交往期間所發生的一切,甚至於後來分開四年又再續前緣的所有事情之後,她仍然想不起任何一件關於他的事。


    他的朋友--或許該說他們倆共同的朋友,也都陸陸續續的前來看她,從他們口中,她知道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因為要十幾個人串通一個長達九年時間所累積下來過去的謊言,並不容易。


    但是真的讓她對他所說的話深信不疑的,卻是他每每看著她時,藍眸中的哀傷與心痛。


    他是如此的愛她,這是所有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的事實。即使她是個瞎子,也能從他對她無微不至、無怨無悔的照顧中感覺出來,可是為什麽她會將如此深愛她的他給遺忘呢?


    自責像把看不見的刀,不斷的在她心裏割劃著。


    每次看見他哀傷的藍眸,她都會想哭。


    她想要想起關於他們的一切,不管是喜怒哀樂都沒關係,隻要能讓她想起他,讓她說出一件她未從任何人口中聽說過的,關於他們倆的過去,然後看見他哀傷的藍眸因此而展露一絲喜悅的光芒,那就夠了。


    她想要他快樂,想要看見他的笑容,想要他不再為她消瘦憔悴,然後陷入愈來愈沉默的哀傷中,但是她能怎麽做?除了不斷的逼自己迴想、迴想?迴想之外,她還能怎麽做?


    為什麽她就是始終想不起關於他們的過去?他是如此的深愛著她,而她即使將他忘得一乾二淨,卻仍會為他心動、心痛。


    她愛他,這是即使抹去了她的記憶,卻也抹不去的事實。


    可是為什麽她就是想不起他,為什麽她什麽都記得,卻獨獨遺忘了關於他的一切?


    她好不甘心,他們的過去在眾人口中說來是那麽的相愛與幸福,為什麽這些原本屬於她的一切,她卻必須經由旁人的訴說來感受?她真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淚水在不知不覺間爬滿臉頰,簡聿權拎著午餐走進病房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個她哭得慘不忍睹的畫麵。


    「怎麽了?」他飛也似的立刻來到她身邊,匆匆放下手中的東西,輕柔的為她拭去臉上、眼眶中的淚水。「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還是打石膏的地方癢得難受?」


    施子嬋對他搖搖頭,眼淚在一瞬間又掉得更快了些。


    「告訴我怎麽了?」他溫柔的問道,心疼的將她擁進懷中,小心翼翼的不弄痛她尚未完全複原的傷口。


    「我好不甘心。」她在他懷裏嗚咽的哭訴,「真的好不甘心。」


    「怎麽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她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


    「為什麽我始終想不起來我們過去的一切,為什麽我們的故事我要從別人的口中得知,為什麽你這麽愛我我卻把你忘了,為什麽我那麽愛你卻記不起關於你的任何一件事?我好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施子嬋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揪緊了他的衣服,抽抽噎噎的在他懷裏哭泣。


    簡聿權歎息的摟緊她。


    「別哭,記憶總有一天會迴來的。」他安慰她。


    「如果它永遠都不迴來了呢?」她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望著他,啞然問道。


    「我們未來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一起創造新的記憶。」


    「那不一樣,我不要忘記我們的過去。」她哭著搖頭。


    他們倆明明是那麽的相愛,那麽的幸福快樂,她為什麽要把那一切都遺忘?那是她的記憶,她絕對會視若珍寶的記憶呀!


    「你不會忘記的,隻要有我在,你想知道什麽我都會告訴你。」他向她保證,隻要她仍然愛他,仍然願意接受他的愛,不離開他,即使她喪失的記憶永遠都迴不來,他也不會在意。隻要她仍在他身邊愛著他,那就夠了。


    「不一樣,那不一樣。」她用力的搖頭,淚如雨下。「為什麽我會忘記你,為什麽我什麽都記得,就隻忘記有關你的所有事情?為什麽會這樣?」


    看著她,簡聿權完全無言以對。


    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是他一直想知道的。為什麽從她記憶裏消失的,全都與他有關,他到底做錯了什麽事,讓她寧願選擇以失憶的方式來逃避一切,也不願意勇敢的去麵對?她並不是一個會因為怕事而裹足不前,甚至於以為將頭埋進沙堆裏就能躲過一切的人,不是嗎?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幫她恢複記憶,然後找出讓她患上選擇失憶症的問題症結點。可是這種事並不是他想就做得到的,而她……


    他不想讓她感覺到壓力。


    「別想這麽多了,一切還是等你身上的傷都好了,我們再一起想辦法好嗎?」他親吻她,柔聲的安慰。


    「我想迴家。」她要求著。如果能迴到熟悉的地方,說不定被她遺失的記憶,就能因此而一點一滴的迴流到她腦袋裏。


    「好,待會兒就去幫你辦出院手續。」他允諾的點頭,「我們先吃飯好嗎?」


    「我不餓。」她搖頭說。


    「不餓也得吃一些。」他堅持道,然後拿起他帶來的午餐,一口接著一口的喂她吃。


    下午,施子嬋終於如願的離開住了將近半個月的醫院。


    簡聿權抱她下床,用借來的輪椅推她到醫院大門外,再抱她上車。他的動作是那麽的輕柔小心,凡事小心翼翼得就像她是個玻璃製的寶貝似的,不讓她受到任何一點碰撞或傷害。


    迴到久違的家,她左右張望,記得裏頭的一切。


    二十吋的老電視仍懸掛在牆角上,加大尺碼的單人彈簧床與電視成對角線的放在屋內的另一個角落。


    冷氣塞在屋內唯一一個窗戶的右上方處,冰箱則放置在她戲稱為廚房區的角落裏。她記得這些基本家用品都是屋主提供的。


    她的床單用的是淡紫色,還有一套淡綠色的放在塑膠衣櫃裏備用。


    她的梳妝台是由一家賣場裏買來,五百元有找的和室桌構成的,那張桌子同時也是她的書桌兼餐桌。


    浴室是這間套房裏唯一有牆麵的隔間,裏頭有洗臉台、鏡子、馬桶和簡陋的淋浴設備。


    她還記得剛開始時,那個蓮蓬頭灑出來的水不是一整片的,而是一條的,就像開水龍頭流出來的水一樣,後來是她自掏腰包到賣場買了個新的蓮蓬頭來換,這才真正的可以用淋浴的方式來洗澡。


    她的浴巾、牙刷、洗臉手巾、漱口杯仍待在原位上,但旁邊卻多了另外一組衛浴用品,讓原本落單的一切都變得成雙成對。


    那看起很好,真的很好。


    成雙的杯子,成雙的牙刷,成雙的浴巾、成雙的洗臉方巾,一切都是成雙的,光是這麽用看的就可以讓人感覺到幸福,但是施子嬋卻隻想要哭,因為她完全不記得這些原本落單的一切,究竟是從何時變成雙份的?


    她仍然想不起關於他的任何一件事,即使迴到他們倆同居的這個地方也一樣。


    「嗚……」她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大概知道她為什麽而哭,簡聿權溫柔的將她擁進懷裏,輕歎一聲。


    「別急,慢慢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一切的。所以別哭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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