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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梅園,就見林嶺正給仙鶴喂食。


    看了他如此悠閑地動作,孟帥心中一靜,雜慮消失一空——就算太陽不再升起,江河停止流動,天崩地裂夏雨雪,林嶺的生活也不會受到打擾。


    林嶺自然發現了孟帥,隨意的梳著仙鶴翎毛,道:“挑燈會武了?”


    孟帥點頭,道:“結束了?”


    林嶺道:“你贏了?”


    孟帥道:“贏了。”


    林嶺道:“彩頭得了不少?”


    孟帥一拍腦袋,道:“哎喲我去,把這茬兒給忘了。”


    林嶺淡淡道:“我看你興衝衝領了這麽多人來,還道你收取了不少好處。沒想到竟是倒貼。白幹活這麽高興,你果然過得太好了。”


    孟帥心中鬱悶,道:“他們是找您商量大事的。我也覺得您可能想見他們。”


    林嶺反問道:“這些年,我想見過誰?”


    孟帥語塞,良久道:“需要我通知他們黏上羽毛,帶著尖嘴進來見您麽?”


    林嶺眉心一動,道:“真冷。”將仙鶴放飛,道:“把他們帶進來,說我在閉關。明日再見。”說罷轉身。


    孟帥奇道:“閉關?您是要去睡覺麽?”


    林嶺道:“要等雪女來。這非我一人事。且要給其中另懷心思的人運作的時間。”


    孟帥立刻想起了再三要求單獨求見林嶺的焦南山,心中暗道自己這個堂尊看來冷淡,其實心裏明鏡一般。


    當下他出去將幾位帶了進來。聽到林嶺在閉關,眾人都沒什麽說的,焦南山喜色一閃而過。孟帥將他們安排在客房中,用點心招待。至於山上好酒,一是孟帥沒資格擅動,二來他也不覺得這幾個人值得浪費那些佳釀。


    慕恆九道:“冰峰盛景多,不知能否閑逛?”


    孟帥道:“恐怕不能。不滿慕兄,冰峰每一寸土地都在堂尊的觀察之下,縱然我說能,堂尊不許,恐怕慕兄也難以自由。不過這幾片梅林可以隨便逛逛。隻是盡量不要摘花,也不要傷害仙鶴,其他皆無不許。”


    得了孟帥的認可,年輕一輩大多起身去梅園遊逛,倒是老一輩都留了下來,在廳上飲茶,畢竟都是一方雄主,跟孩子一樣坐不住未免丟人?


    到了自由活動時間,孟帥也不必時常陪著慕恆九,當然更不願留下來陪幾個莊主閑扯,轉頭自己進園閑逛。


    走了一陣,就見另一人從旁邊過來,神色懶洋洋的,別這一把木劍,正是謝離。


    孟帥一見他,心中一動,想起一事,道:“謝兄。”


    謝離見是他,啊了一聲,拱手道:“孟公子。”


    孟帥還禮,道:“謝兄太客氣了。論年齡兄長我十歲,請直唿其名便是。”


    謝離道:“不敢。”到了近前,神色略帶猶豫,欲言又止,隻道:“這裏景色不錯。”


    孟帥笑道:“是不錯,堂尊這幾十年來都在這上麵了。啊,對了謝兄,我有一事相詢,不知是否冒犯。”眼見謝離猶豫,料想他跟自己想的是一件事,既然他不開口,索性由自己開口。


    謝離道:“不敢,請說。”


    孟帥道:“我聽說謝兄是寒露山莊的人。敢問是一身所學,都是寒露山莊教授麽?”


    謝離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也是,也不是。這便說來話長了。我是寒露山莊莊客之子,八歲開蒙習武。雖然北方世界規定,八大山莊孩童都可以學武,但越是貧寒人間,能夠選取的武功越少。在下出身寒微,讓孟兄見笑了。”


    孟帥道:“哪裏——我還是下界上來,英雄不問出處。”


    謝離驚詫的看了孟帥一眼,顯然五方世界中“英雄不問出身”這句話並不怎麽普及。五方世界是由一個個大勢力組成的,若無大勢力庇佑,普通人連生存都是問題,跟大勢力弟子受到的教育更天差地遠,而實力的差距更與地位的高低息息相關,身份背景至關要緊,豈能不問出處?


    就當孟帥是隨口安慰,謝離道:“那也是我九歲那年的事。一次去運送煤炭,從碳堆裏揀出一塊龜甲……”


    孟帥精神一振,道:“龜甲?”


    謝離道:“是啊。龜甲,因為年?日久,都焦黑了,看來與碳屑無異。但我撿迴去之後,無意中發現其中竟有字體,一共五百多字,佶屈聱牙,深奧異常。我本也不懂,就看著看著,看熟了。直到有一日練習劍法,突然心中有所明悟,悟出一招劍技,就是之前使用過的劍招。”


    孟帥讚道:“那樣精妙的劍招,竟是謝兄自悟的。謝兄的悟性真是了不起。”


    謝離搖頭道:“在下的悟性麽……也就那麽迴事。不過自從得了那幾百字的真傳之後,確實頭腦比之前清明了許多。也因此後來轉運,被莊主看上,收為記名弟子,得傳武功。之後便一帆風順起來。之後隔三差五,都會悟出些劍招,漸漸地便組成了如今的劍陣。”


    孟帥點頭道:“果然你也知道這是劍陣。”


    謝離道:“我本來不知,不過後來成為寒露山莊弟子之後,見識多了,也有了猜測。其中也有關於奇門遁甲,術數陣法的典籍,我還特意研究過。不過陣道有相通之處,但我覺得我的劍陣似乎另樹一幟,沒見到有當真相通的。隻有在孟兄……”


    他肅然看向孟帥,道:“你在破雲洛殊陣法時,我似乎抓到了一點兒相同的味道,隻是一閃而逝,不知是否猜錯了。”


    孟帥一笑——他破陣的時候,當然加了一點龜門八卦掌的原理,而且是故意的。若是不用,憑他在封印上的造詣,一樣可以迅速破陣,隻是難得看到和龜門想通的陣法,有些心癢難耐,故試上一試,現在看來,謝離果然有淵源。


    謝離又道:“縱然不因為有陣法淵源,但孟兄的陣法修為勝過我百倍。我隻看兄台手段,已經仰慕不已。一心想要討教,隻恐唐突。既然孟兄先開口提到,在下厚顏,還請孟兄教我。”說著深深一禮。


    孟帥忙伸手相扶,道:“謝兄不要行如此大禮。且聽我說。”他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是北方同伴,倘若是我自己所學,謝兄想要交流,那麽我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是(是師門傳授。我是無權私自傳授的。這倒是有些麻煩了。”


    謝離略帶失望,道:“這八卦劍陣是梅園大人的秘傳?”


    孟帥愣了一下,才道:“不是,和他無關。”頓了頓,道,“是我師門。我門想來神秘,恩師也在數年之前便離開,仙蹤杳然。不然我到可以向他求問。”


    謝離道:“這……”沉吟了一下,道,“貴門收徒嚴格麽?我無意中可能得到了貴門的傳承,不知算不算貴門記名弟子呢?”


    孟帥恍然道:“原來如此。還有這一招!”這倒是能規避龜門法門不得外傳的規定,隻要默認謝離也是龜門弟子便可,那麽孟帥傳法,就算同門交流,絲毫不觸犯禁忌。


    這想得倒是很好,但前提是那龜甲必須真是龜門之物。


    不等孟帥提出疑問,謝離道:“龜甲在此,不知是否貴門中之物?”說著取出一小段灰黃色龜甲。


    早在他向孟帥坦然說出經曆的時候,就有把龜甲取出的覺悟。就算沒有孟帥師門這道坎,自己向人討教,對方要求報酬譬如借龜甲一觀也是再正常不過。他這麽多年反複研究龜甲,早已將文字爛熟於心,就算失去也沒有損失,不如用來換取更進一步的機會。


    龜甲比孟帥想象的大,有一個巴掌大小,而且出乎意料的厚實,孟帥撚了一下,足有一指厚,上麵若隱若現,刻著幾行字,字體與現在大相徑庭,是一種古舊字體,但不夠久遠,也就是小篆的水平,遠沒到甲骨文那般麵目全非,學識淵博一點的,完全可以解讀。


    翻過來掉過去,孟帥很難確認這是不是自己門派的龜甲。隻憑一個材料就認定是自家的,這也太兒戲了。


    因為不能確認,所以上麵的文字孟帥也不讀。倘若他讀了,就說明他願意和對方交換,那麽必然要傳授龜門的功法。不傳授法門,白白要對方的東西,這種事孟帥是不做的。


    遲疑了許久,謝離也看出他為難,道:“那段文字最後有三個字,我看應該是落款。孟兄確認一下。”


    孟帥心中一鬆,道:“也罷。”將龜甲翻過來,看到後麵三個字,他認出是“水無壽”三個字,眼睛一亮,道:“太師祖。”


    水思歸教授孟帥的時候,也提過龜門的祖師,反正龜門一脈單傳,祖師也少,記起來方便。這個水無壽是孟帥的太師祖,也就是水思歸的師祖,即師父的師父,和孟帥差著三輩。


    看到這三個字,孟帥安心了,這就是龜門之物。同時也感歎龜門這些老怪物的長壽。這龜甲看起來可是幾千年的東西了,對龜門來說也才隔了三輩,每一輩至少也得有千把年吧?水思歸也不知多大年紀了。


    他點了點頭,道:“是我門中之物,暫時借我存放幾日可好?”


    謝離笑道:“請便。既然是貴門之物,理當物歸原主。”


    孟帥正要收下,突然感覺到了一陣異常,拿起來細看,心中一動,道:“謝兄——你懂封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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