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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隆——


    一頭銅牛衝了過去,擦著紅袍人的身體,卻沒能傷他一分一毫。


    他輕輕巧巧一個鷂子翻身,滑過了數丈的距離,繼續向前奔跑。


    看來是剛剛太謹慎了。


    他對銅牛陣很是熟悉,有兩條方案可以備選。其中一套就是最開始的,化為漩渦,將銅牛吸引過來,來一個,打一個,徐徐圖之。這是笨辦法,但比較穩妥。尤其是有他人拱衛,最大限度的保證自身安全。


    第二種辦法,就是穿梭陣法,認準中樞所在,直搗黃龍。這種辦法就冒險的多了。雖然成功之後,陣法全盤崩潰,殺人不費吹灰之力,可是銅牛陣也不是吃素的。他雖然熟悉陣法,可是對在大陣中辨認方向,一路找到中樞也隻有一半把握,何況還有銅牛源源不斷的攔截和衝擊。


    他一開始是穩妥起見,選擇了第二種。不過後麵一係列雪崩一樣的潰敗,讓他明白了誰都靠不住,隻有靠自己。


    深陷陣中,退不出去,隻有行險一搏,好處是擺脫了那群隻會拖後腿的豬隊友。


    事實證明,他低估了自己,高估了銅牛陣。


    所謂衝鋒兇猛,撼動山嶽的巨大銅牛,也不過是些笨重的蠢貨。攔截有速度沒方向,稍微一個誘惑,就衝過頭,且個頭太大,掉頭困難,一個過頭再想要反身追上來,已經望塵莫及。


    他就靠靈活的騰挪,以及時不時拋出的紅布誘餌,一連串甩掉了十多頭巨大銅牛,自己沒受一點兒傷。


    看來是那些蠢手下脫了他的後腿了。


    其實以他的身手,這時候退出去,應該問題不大,但是他現在信心十足,覺得退下去已經是虧了,應該乘勝追擊,徹底解決那個老禍害。


    十五……


    他已經躲過了十五頭銅牛了,再加上懷裏的那一頭,十六頭銅牛,被他一一甩在身後,現在對方最多隻有兩頭銅牛可用了。


    若是別人,看到這些銅牛都是一樣的,說不定還會以為這來來去去都是一頭銅牛,但紅袍人不會這麽認為,他知道每一頭銅牛都是不同的。


    每一頭銅牛,在陣法中都不是隨意移動的。他們都有各自的軌跡,而每一個區域都有最多三隻銅牛交叉防守,各不相同。


    紅袍人將銅牛陣三十六般變化熟記在心,他選擇的路線是繞過銅牛的轄區,在交叉點上穿行。每一頭銅牛被甩開之後,都無法再迴頭。陣法就像棋盤,棋子一個個的被他推入了死路,整盤棋就漸漸進入了死局。


    現在,是將軍的時候了。


    還有兩頭銅牛,按照紅袍人的計算,不會再出現在路上了,但是有可能被陣主調在身邊,像士一樣拱衛著老帥。而他就像車一樣,橫衝直撞,終將取老匹夫項上人頭。當然,他也可以是過河的卒子,但是那配不上他的身份。


    近了,又近了。


    霧氣越來越稀薄,這是接近陣法中心的跡象。他要麵對的是上官老鬼的最後一搏。


    兩座山一樣的牆壁漸漸出現。那是最後兩頭銅牛,靜靜的守在它們的崗位上。


    雖然說,銅牛在陣中一向是以魁偉如山的形象出現,但這兩隻銅牛尤其巨大。如果說剛剛衝擊的銅牛如一般的丘陵,這兩頭就如同巍峨的泰嶽,一覽眾山小。


    即使紅袍人早有準備,看到如此連仰頭都看不到頂的高度,也不由心生震撼。


    但緊接著,紅袍人摸了摸懷中的銅牛,那如同玩具一樣的銅牛讓他燃起了信心,再看前麵兩座怪物,已經暗自冷笑:虛張聲勢。


    轟——


    地麵一動,兩頭銅牛同時轉過頭。


    紅袍人毫不避讓,冷冷的看著這龐然大物。


    一頭銅牛突然啟動,挾著暴風一樣的氣浪衝了過來。


    好厲害


    暴風吹得紅袍人睜不開眼睛,身子卻風一樣的移動,霎時間讓出一條道路。


    這一招他用過很多次,隻要偏離的角度合適,蠻牛就會衝過他的身畔,一路向前衝去。


    然而,這頭蠻牛實在太大了,看到紅袍人躲開,蹄子往外偏了一點。


    這一點兒角度對銅牛微不足道,但卻把紅袍人拉開的距離化為無形,它再次直愣愣的衝向紅袍人。


    不好


    紅袍人隻得繼續躲避,但銅牛實在太大,而且絕對靈活,無論他怎麽躲閃,銅牛都不會錯過,始終緊緊地攆在他後麵。現在的情勢,已經不是他在鬥牛,而是他在逃命,背後追著巨大的銅牛。


    好在,銅牛不算太快,紅袍人雖然受到追擊,有些狼狽,但還不至於被追的喘不上氣,他拖著那頭巨大的銅牛在陣法中衝刺,盡量繞小彎子,讓銅牛在變速上吃些虧,不能追上他。


    然而,就在這時,他路線的正前方,出現了另一堵牆。


    還有一頭銅牛


    紅袍人真有些冒汗了,他忘記了,這裏不止有一頭銅牛,還有第二頭。第二頭已經轉過身子,往他這邊看來,銅光熠熠的眼眸,在他看來全是兇光。


    前後夾擊,無路可逃。


    紅袍人心中大駭,突然急中生智,從儲物袋中拽出一匹紅布。


    那是做紅旗剩下的,還有數丈長,他拿在手裏,借助風力展開,高高飄揚,就像是一杆鮮豔的紅旗。


    “哞——”兩聲牛叫聲,同時從他前後傳來。


    後麵銅牛的腳步加快了,雖然銅牛沒有唿吸,但腳步聲的紊亂,已經顯示出了牛的躁動。前麵的銅牛也移動起來,身形明顯比一般時焦躁,蹄子一下下刨著地麵,引起了更大的晃動。


    果然,隻要是牛,看見紅色就沒有不激動的。


    紅袍人一麵奔跑,一麵揮動著長長的紅布,紅布如飆颯的鮮血,往後一直延展開來,他拽著長長的紅布,往前奔跑。


    前麵的銅牛終於暴躁起來,邁著蹄子向他衝了過來,兩頭巨大的銅牛都在向他衝鋒,眼見就要把他像夾心餅於一樣夾在中間。


    紅袍人看到如此聲勢,不驚反笑,不怕它動,就怕它不動。


    這種龐然大物,動起來不可怕,可怕的是蓄勢待發,它就站在那裏,就擋住了所有視線。


    轟轟轟,銅牛越奔越近,地動越來越大。


    倏地,紅袍人長開了手。紅布脫手飛出。


    他的速度已經太快,紅布已經迎風招展開,一失去支持,立刻脫手飛出。


    銅牛不自覺的抬起頭,兩頭都是。


    紅袍人成功的吸引了注意力,獲得了片刻喘息的時間。但他不會任由紅布飛走的,說時遲那時快,他一揮手,袖子裏飛出一道烏光,衝天而起,然後從上而下落地,射穿了紅布的中心,把數丈的的紅布釘在地麵。


    就好像蒼茫大地上,重新豎起了一麵紅旗


    銅牛呆了一下,地動有一瞬間的停止,紅袍人早就覷好了機會,身子一低,從前麵銅牛的四蹄之下穿過。


    他這麽一穿,徹底擺脫了前後夾擊的狀態,兩個銅牛麵對麵,眼見就要撞在一起。


    然後,這兩隻蠢物也沒直接碰撞,反而一起改變了方向,往那紅旗處撲去。


    哈哈,蠢貨。


    紅袍人到此時,也不由得興奮起來,雖然這銅牛隻是暫時被調開,陣主人還在,還可以挽迴,但他已經離開,就再也不會被追上了。


    最後一重障礙也已經被調開,現在他要做的,隻有如尖刀一般,插入陣法心髒。


    成功就在眼前。


    霧氣更濃了,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紅袍人暗暗好笑,知道這是陣主人最後一次抵抗了。霧氣雖不能抗敵,但能遮掩他的身體,隻要陣法不破,人不被殺,銅牛就能迴來,還有挽迴的希望,


    他現在就是來掐滅這絲希望的。


    不論如何遮掩,紅袍人深知,主持這個陣法,是無論如何離不開中樞一步的。中樞是陣法的中心,離開了中樞,就無法掌控全局。


    所以,找到了中樞,就找到了敵人。


    何況,就算那糟老頭為了保命,拋棄陣法離開,憑他那重傷不治的身體,又能跑多遠?搗毀了中樞,他就能將一切掌握在手中。


    反手一握,他握住了懷中一塊玉石。


    這是“定星石”,能無差別的辨認方向,也能散開一切障眼法。


    這是破開迷霧的好寶貝,但他隻有這麽一塊,起作用的時間也不長,所以隻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發揮作用。


    現在就是最關鍵的時刻。


    光芒一閃,定星石發出蒙蒙的光亮,吹開了一片迷霧。與此同時,他已經辨認清楚了方向。


    也認清楚了中樞的方向。


    左前方十丈,他看見了


    漸漸稀薄的霧中,一人坐在一塊大石上,整個人縮成一團。


    那就是他找尋多時的上官度。


    千唿萬喚始出來啊。


    到了此時,上官度不啻為俎上魚肉。但他依舊不敢掉以輕心,一派之尊,即使窮途末路,也會保有最後的底牌,說不定還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激烈手段。


    所以,他沒有廢話,直接用上了最強的劍法。


    刷——


    一道劍虹衝出,劃過炫目的彗尾,劈向那人


    噗。


    一聲輕響,人劈成了兩半。


    紅袍人卻愣在了空中。


    他是何等老練的老手,一出手就知道不對。


    那不是人


    紅袍人茫然落在大石上,就聽有人道:“您老辛苦,是來找我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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