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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後那人一驚,道:“孟兄看出我來了?”


    孟帥仔細一看對方的臉,隻見五官完全陌生,穿著也是散人模樣,毫不出奇,道:“不認得。不過你的聲音明明就是滕……”


    那人忙豎起一指放在嘴邊,發出噓聲,孟帥會意,低聲道:“滕兄,你怎麽這幅摸樣?”


    那人正是滕重立易容,道:“死裏逃生,不得不喬裝改扮。即使如此,我還怕給人認出來呢。”


    孟帥唔了一聲,想起了之前烏雨薇將他們帶走的那件事,道:“你運氣不錯啊,竟然從那女人手裏逃了出來。”


    滕重立大概是臉上抹了油泥,沒什麽表情,但還能看出眼中驚懼之色一閃而逝,接著苦笑道:“實在是僥幸。還是孟兄知機,又有貴人搭救,撤離得倒快,不用像我們這樣死中求生。”


    孟帥如何聽不出他口中嫉妒之意,淡笑道:“殊途同歸。你我還不是一起好好地站在這裏了麽?”


    滕重立道:“那怎麽一樣?孟兄風風光光,光明正大在此參觀,我卻要藏頭露尾,有家不敢迴,有親不敢投,這其中的差別也太大了。”


    孟帥也覺得奇怪,道:“既然受了委屈,滕兄為什麽不迴家呢?你們滕家雖然不比烏家,可也是一路世家,不至於連一個子弟都庇護不了吧?你又沒有犯下滔天大罪,烏家還能上門要人?”


    滕重立臉皮微微一抽,道:“我倒是想迴去。可是我沒死這件事烏家已經發覺,他們正灑下天羅地網來抓我。尤其是去滕家的路上,我稍微漏一點身形,他們就圍追堵截,幾次險些得手。如今我是失群孤雁,有家難迴。”


    孟帥搖頭歎息道:“真是可憐。滕兄好好一個名門子弟,竟給本門中人欺負,這還有道理麽?”便不再迴話,他已經知道滕重立想要說什麽,但這個話頭可不能由他先提起,不然就給人訛上了。


    滕重立也知道孟帥不會主動攬下,開口道:“所以還要求孟兄救我。”


    孟帥道:“滕兄言重了。可是要我去滕家報信麽?若有機會,也不是不行。”


    滕重立搖頭道:“報信也沒用。除非我自己逃迴去,不然家裏不會出手。”


    孟帥道:“會這樣不近人情?要是你家族根本不庇護你,那於脆別迴去了。就算迴去,如果烏家施壓,你們家不會把你交出去麽?”


    滕重立道:“那不會,不主動出手是一迴事,要是主動把自家的子弟交出去,人心就散了。況且烏家不會公開要人的,他們做的事情也不光彩。隻要我迴去,我讓他們自顧不暇,還想要人?”


    孟帥恍然,滕重立不隻是逃出生天,更應該掌握了某些秘密,多半能對烏家造成打擊,怪不得烏家要費心抓他。既然如此,他對滕家就有價值了,不會被犧牲掉。不過如果他讓人送信,隻要透露秘密的存在,滕家說不定真會出手救他。但他不肯,想必是信不過別人,當然更信不過孟帥。想來也是,以兩人互鬥的曆史,他信孟帥還不如信街邊隨便一個人。


    滕重立接著道:“還請孟兄帶我去見家人。”


    孟帥道:“這個……恐怕難吧?”這還真不是他推脫,滕重立見不到滕家人,他又哪能見到?滕家認識他是誰?


    滕重立道:“孟兄一會兒要上鼎湖山吧?”


    孟帥心道: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


    滕重立道:“我家人也會上山。到了山上,烏家決不能一手遮天。隻要孟兄帶我上山,我就能順利到位。”


    孟帥笑道:“不是滕兄說得那麽輕鬆的吧?以我的身份,本來沒有成丹節的入場券,是作為隨從跟著老祖上去。我自己尚且是別人的隨從,哪能再帶人上去?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滕重立目光一亮,道:“隻要孟兄帶我上去,必有重謝。”


    孟帥怫然道:“你以為我在敲竹杠麽?咱們是什麽關係?關係到你性命的事,但凡我能幫,一定會幫。可我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滕重立看了一眼孟帥手中的報價單,道:“孟兄想要這株吉祥草?”


    孟帥眉頭一皺,就見滕重立拿出一大張報價單,填了個數字上去,扔進暗標箱裏,道:“這個記在我賬上。”


    剛剛他寫的時候,孟帥可是看見了,價格比之標價高五倍,不由吃了一驚。他也曾打聽過往年的情況,一般到底價的一倍半,就可以拿下,有些熱門的物品可以到兩倍。但無論如何五倍的價格還是太誇張了。


    吃驚之下,孟帥忍不住問道:“滕兄是帶了許多錢下來了麽?”他可是記得滕重立花穀飼丸還要手下進貢,現在他的手下一哄而散,憑外門弟子的那點供奉,哪有這樣的手筆?就算是滕家也不能給他這麽買賬吧?


    滕重立道:“這裏是什麽地方,由得我亂來?我既然填了單子,就會負責到底。孟兄還想要什麽?隻要是這裏的東西,我都替你買下。”


    他吹得太大,孟帥心中驚疑,突然靈機一動,道:“難不成烏家劫道,東西落在你手裏了麽?”


    滕重立身子一僵,臉色呆板,道:“烏家多行不義,收獲不大是真。”


    孟帥暗挑大指,讚道:“滕兄好膽識。”這不是違心,是真正的稱讚。死裏逃生還可說是運氣,但能把東西帶走,可是需要非同一般地膽識和手段。


    滕重立被孟帥看破了根腳,不如之前神氣,道:“總之你知道我的能力了。想要什麽盡管開口。”


    孟帥再次道:“你真的覺得我在敲竹杠?這不是錢的事。”


    滕重立手籠在袖子裏,道:“不覺得。孟兄逛吧。”


    孟帥知道他打得什麽主意,走了兩步,果然見滕重立跟了上來。


    孟帥暫時不理他,一路上去看其他的展品。他剛在一件封印器邊停留,就見滕重立飛快的填了一張單子扔了進去,價格不出意外,還是五倍。


    這是杠上了。


    孟帥於是故意的走了幾個展櫃,每次稍一駐足,滕重立立刻跟上,往裏麵塞單子,每次價格無不是五倍以上。


    走了一路,滕重立塞了一路,孟帥轉過身來,道:“你不怕引人矚目麽?”


    滕重立道:“兩害相權取其輕。現在給人發現和之後被人堵死有什麽區別?寧可舍身一搏。”


    孟帥道:“你究竟為什麽認為我能帶你上去?我的能力那麽值得你信任麽?”


    滕重立緩緩道:“倒不是那麽全心全意信任孟兄,隻是更信任你那位神出鬼沒的朋友。”


    孟帥恍然道:“白也?你早說啊,他剛剛身受重傷,陷入沉睡了。”


    眼見滕重立麵無表情,孟帥就知道他不信,轉過身去繼續走,考慮這件事該怎麽辦。他和滕重立沒什麽交情,為他冒風險十分不值,要是純粹把他當做麻煩,那麽分分鍾賣了他,雖不至於賣給烏家,但是叫大荒盟的人來把他弄走都可以。反正事情隻要一鬧大,滕重立自己先跑了。


    不過,真的要如此?


    孟帥本人原則上是不做這些缺德事的,擺明了敵對不說,滕重立這樣尚未撕破臉的人物,不至於如此坑他到底。但若讓他甘冒風險帶滕重立上山,又十分不爽,甚至把他介紹給薛明韻,讓他跟著四天號上山也是不願。


    真是,這檔口也不來個熟人擋一擋。


    孟帥目光往四處飄,想看看牧之鹿在哪兒,或者能遇到烏家人,把這家夥嚇跑了也是好的。


    看了半天,熟人沒看見,突然看到一個半熟臉,乃是一個青衣青年,麵目模模糊糊似乎在哪兒見過。


    和那青年對視一眼,那青年突然咧嘴一笑,幾步走了過來,道:“兄台,還記得我麽?”


    孟帥一麵還禮,一麵道:“你是……鼎湖山的……”其實他壓根兒沒想起來,但那青年穿的是鼎湖山的製服,先說一句沒錯。


    那青年笑道:“當初我買過你的玄霜草來著。”


    孟帥這才恍然,記得當初自己擺攤的時候,這小子在自家攤上買過玄霜草。當時他曾跟自己有過交談,自稱叫林霄宿,還問過他的姓名,當時孟帥感覺不好,沒有迴答,當下笑道:“林兄好,您鼎湖山不是要開成丹節麽?怎麽你還在這裏?”


    林霄宿笑道:“一會兒我就上去。兄台也要上去吧?”


    孟帥心中一動,攤手道:“我這樣的人物,哪配去成丹節?能在大荒盟的拍賣場看看就不錯了。”


    林霄宿哦了一聲,突然嘴角一翹,道:“兄台想去成丹節麽?”


    孟帥道:“就算想去,又哪能夠呢?成丹節又不是菜市場,誰都能上去。”


    林霄宿笑道:“進會場或許難,隻是上山做個看客,那也不難啊。在下這裏……有一點機會。”


    孟帥大喜,道:“怎麽說?”


    林霄宿道:“其實也不是在下,乃是我一個族叔,他本來駐守金鼎峰,身為長老,有資格帶幾個人上去。你若想要,隻需一千聚氣丹。”


    孟帥強忍著自己沒說“你怎麽不去搶”這種話,畢竟他也是剛發了財的人,不該這麽沒眼界,但真心覺得這比搶銀行來得快。迴頭掃了一眼滕重立,見滕重立微微點頭,暗罵道:土豪。便道:“好極了,去哪裏交錢。”


    林霄宿道:“我這裏就可以,既然兄台要上,馬上寫個帖子來,什麽名字?”


    孟帥道:“叫滕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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