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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鳴山比孟帥想象的要平緩的多,它並非一座山,而是一群山,或者說,一群丘陵。


    層層疊疊的小山小穀布滿了百鳴山的領地,即使是最高的一座山放在大荒山區,也隻能算是矮胖敦實型的。跟孟帥想象的山高雲深,神仙福地有很大的區別。


    到這時他才想起來,大荒之內的“好地方”,並非越險峻越好,而是越平緩越好,越適宜居住越好。所以大齊那千裏沃野,萬裏平原才是最好的地方。百鳴山是七大宗門之一,占得地方也多是出入方便的小丘陵。


    一入丘陵地區,便覺得氣溫上升了幾度,空氣中也潮濕起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香和穀香,更多的煙火氣,把孟帥從荒野拽迴了人間。


    兩人從百鳴山最外圍的山門“落雁峽”進入,便有灰衣弟子出來探看,但第一道門並沒有嚴格檢查,可能是因為落雁峽的峽穀進進出出太過繁忙,不必一一檢查。


    所謂的繁忙,就是隔三差五有人行走,和大齊關隘門前的車水馬龍還是沒法比,但是和孟帥這幾日見到的荒涼想比已經判若天淵。


    進了峽穀,眼前出現了點點青灰,一個個穿著百鳴山特製灰色製服的弟子來來往往,那特製的灰色看得多了,竟也看出一點兒順眼來。


    這些弟子大多行色匆匆,沒人多看兩人一眼。隻有一次和另外兩個雜役弟子擦肩而過時,聽得他們議論道:“現在求學路上還有人來,真特麽擺譜。升土大會都結束了……”


    孟帥“咦”了一聲,道:“升土大會都結束了?咱們來得太晚了吧。”虧了他當初還是其中一個弟子,也立誌要參加大會的,到頭來連個圍觀者都沒當上。


    滕重立哼了一聲,道:“聽他們胡說,區區雜役懂得什麽?現在來一點兒也不晚。越是沒見過世麵的人來的越早,有推薦資格的都是今天來。雜役的報名今天也沒結束。升土大會是給外人看的,真正的常態還是推薦入門製。你我去報名就是。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參加山門大典。”


    孟帥哦了一聲,道:“這倒不錯。來得早來得晚應該一樣吧,不存在來得晚了東西都被人搶了這一說吧?”


    滕重立道:“有什麽可搶的?穀飼丸這類的東西還有什麽區別麽?難道你說住處?確實,住處是誰先到誰先占上,地勢朝向,格局布置,總有好的和不好的。但你以為那東西是靠先到先得麽?還不是比家族勢力,實力高低?家裏沒勢力,根基淺的,自己不過硬的,占了好地方還是要讓出來。進山門的第一個月,就是排序的時間,過了一個月,斤兩稱過了,秩序定下來就沒事了。”


    孟帥心道:怎麽又是這一套?問道:“不是說山門之中不許動手麽?”


    滕重立道:“不許公開動手,私下動手還是有的。再有,需要動手麽?誰的家室強,誰的實力高,那不是明麵上的麽?真需要動手才解決,那至少要有一個愣頭青。除非遇上了那種拎不清的人,否則不會鬧大的。”


    孟帥心中不信,都是十來歲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進了百鳴山,誰服誰呢?別說有背景的,沒背景既然進了宗門,誰不想爭一口氣?他算是性子隨和,鬥爭心少的,但也不會輕易把自己的東西讓出去。難道百鳴山就收了一群世故油子入山?笑問道:“滕兄你的排位如何?”


    滕重立道:“如果這一期有五十人個外門弟子,也在前五之列吧。”


    孟帥頗為吃驚,他本以為滕重立這個不受重視的世家弟子應該也就中上,畢竟百鳴山有十八家門閥,沒想到他排名還挺靠前,道:“原來滕兄家世這樣顯赫?”


    滕重立神色微有些不自然,道:“倒也不是,隻是真正的家世顯赫的,也不會從外門弟子做起……”


    孟帥了然,又問道:“滕兄,聽說你有不少家人在穀裏,有人來接你麽?”


    滕重立翻了翻白眼,道:“怎麽可能。你問問誰家有人來接……”


    話音未落,隻聽頭頂一陣鳴叫,眾人抬頭望天,隻見頭頂一隻羽毛燦爛的大鳥翩翩飛來,在峽穀中落地,一個紫衣少女端坐鳥背,看來最多十三四歲模樣,正是豆蔻好年華,容貌也不俗,神色卻如霜雪一般清冷。


    峽穀另一側,一群人趕了出來,個個身穿青灰,來到鳳鳥麵前行禮,恭敬道:“烏姑娘,您來了。”


    紫衣少女也不迴答,跳下鳳鳥,被人簇擁著進了對麵峽穀。鳳鳥展翅在峽穀上方盤桓,鳴叫三聲,這才飛迴。


    眾人不免驚歎,議論紛紛。孟帥道:“這是誰?”


    滕重立剛說不可能有人來迎接,就被人打臉,心情自然不會好到哪兒去,憤憤道:“那是烏家的老五,烏雨薇。早就聽說她是烏家百年一遇的天才,什麽振興烏家,全在她一人身上,吹得天花亂墜。如今果然這麽大的陣勢。振興,哼哼,烏家衰落了幾百年,差點就給踢出五姓,現在把希望都寄托在一個黃毛丫頭身上,也是氣數已盡。”


    孟帥道:“她就是這一屆最強的人了?”


    滕重立道:“還有一個,應該更強。不知道來了沒有。先去登記。”


    兩人走向另一個方向,那是峽穀的另一端,蓋有一座涼亭,亭中擺放一桌,有青衣弟子伏案登記。


    這時那烏雨薇正在登記,涼亭內外被烏家的人圍得水泄不通。滕重立遠遠看著,臉色甚是陰沉。等到烏家的人走後,這才上去登記。


    那登記的弟子看過銘牌,給滕重立發了一個口袋,一把鑰匙,道:“這是你的住處鑰匙,你住丁戌號房。其他東西在外門執事那裏領取。明天參加山門大典,具體通知在袋子裏,記得準時。”


    滕重立收好東西,走到涼亭以外,把地方讓出給孟帥。


    孟帥也上去交上自己的令牌,那弟子接過之後,看了一眼,臉色頓變,站起身來道:“師兄好。”


    孟帥一怔,隨即看見他袖口沒有鑲邊,就知道他也是外門弟子。外門弟子統一管內門弟子叫師兄,當下迴禮道:“你好。”


    那弟子道:“師兄請坐。您……您貴姓?”內門弟子可不像外門弟子一次選拔那麽多,每次直接選入的一個手都數的過來,每人都登記在冊,且都有特殊的照顧,那可錯亂不得。


    孟帥道:“我叫孟帥。”


    那弟子低頭一看,名冊上孟帥的名字列在第一個,擔保人簽了兩個,一個是牧之鹿,另一個,赫然寫著“上官度“三個大字。


    那弟子的臉似哭似笑,抽搐的十分奇怪,結結巴巴道:“原來您就是孟帥……孟師兄,您……您要喝杯茶麽?”


    孟帥好笑道:“我喝茶於什麽?能把鑰匙給我麽?我好迴去休息。”


    那弟子忙道:“是是是——鑰匙您拿好,您住在……甲巳號房間。”他不由一愣,暗道:這位師兄來頭這麽大,為什麽隻安排到甲巳房?那裏雖然地勢不錯,但可是相當偏僻,遠離中心,做事都不方便。


    孟帥接過鑰匙,也拿了一本山門大典的通知手冊,出了涼亭。


    一出涼亭,就見滕重立狠狠地盯著自己,目光中迸射出“驚奇”、“恐懼”、“惱怒”種種情緒,甚至還隱隱帶了一絲瘋狂。


    孟帥眉毛一挑,道:“怎麽了,想吃了我?”


    滕重立一字一句道:“你——究竟是什麽人?到底有什麽背景?”


    孟帥道:“就是一般人。不過運氣比較好。”


    滕重立道:“運氣好?運氣好能當內門弟子?你果然隱藏的很深。”


    孟帥道:“不管我隱藏的深不深,我們還是盟友。我背景越強勁,對你不是好事麽?”


    滕重立道:“是麽?你既然提盟友兩個字,卻隻字不提自己的背景,看來盟約也不過是笑話……”


    孟帥心道:本來就是笑話,不然呢?道:“我……”


    話音未落,峽穀上方霞光大盛。


    眾人不約而同的抬頭,隻見頭頂一條蛟龍一樣的巨獸盤旋,朵朵祥雲環繞,道道霞光鋪陳,蛟龍頭上,一白衣少年輕搖折扇,迎風而立。


    這時,隻聽山門中有人笑道:“是黎小友到了?快請進來。”


    那少年遙遙拱手,朗聲道:“多謝掌門人。”說著蛟龍竟飛躍峽穀,直入百鳴山。蛟龍之後留下一道光柱,照耀四方,久久不滅。


    過了好久,眾人才緩過來,登時人聲鼎沸,紛紛議論。


    孟帥也咋舌道:“那是誰?好大的聲勢,掌門親自出口邀請。”


    滕重立道:“那就是馬家養得好寶貝,號稱百鳴山第一奇才,據說有五方世界背景的黎佑生。隻有他有這樣的聲勢……據說在家裏和馬家族長平等論交,掌門都要高看一眼。”


    孟帥笑道:“所以了。我就是個普通人,人家才是真正的背景深厚。有這樣的人物在,你還計較什麽?”說著直接往峽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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