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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人,傳……傳司空、太傅等人入……入宮議……事!”


    深夜時分,暉華殿內,因為呂昭全軍覆沒而火急攻心、吐血昏迷的曹叡,此刻終於是蘇醒了過來。


    “陛下保重龍體要緊!此時已經夜深,且宮門已閉……”


    聽到曹叡那吩咐聲,自其昏迷之後便一直守在此處的皇後毛氏,趕緊開口勸阻起來。


    “嗬嗬,如今……如今哪……哪還管得了那些規矩,速召長文、無常、子通等人入宮議事!”


    無力的擺了擺手,虛弱不已的曹叡卻是堅持著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


    “梓童,明日陪朕去銅雀園走走吧!”


    很快,就在一直等候於宮門外的陳群等人接召而來時,看著正準備迴避離去的毛氏,曹叡卻是有些突兀的提出了遊園的事情。


    “陛下……”


    見曹叡突然提出遊園之事,有些疑惑的同時,一抹深深的擔憂之色卻是忍不住再次浮上了毛氏那明豔的麵龐。


    說起來,不同於原曆史上直到曹叡被封為太子後才有毛氏入宮之事,在這個時空裏,曹叡還是一個不得寵的平原王時,毛氏便嫁給了他,因此兩人倒也算得上是患難夫妻了。


    隻不過,同樣不同於原曆史上的太平天子,在這個時空裏,一繼位便接手了一個爛攤子的曹叡,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國事上,卻是已經很久沒好生陪過這位患難之妻了。


    所以,麵對曹叡這反常的行為,多年的夫妻下來,毛氏哪有不擔心的。


    “嗬嗬,梓童放心,朕……無甚大礙!”


    看著毛氏那發自內心的擔憂,心中一暖的曹叡隨即卻是向她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


    ……


    “陛下恕罪,臣擅動陛下印璽……”


    很快,隨著毛氏的離去,一直等著曹叡召見的陳群等人也是踏進了殿中。


    隻不過,還沒等曹叡開口,陳群等人已是率先跪了下來請罪。


    沒辦法,以臣子之身,擅自動用皇帝的印璽,直接代替皇帝發布詔命調動兵馬,這可是當年曹操都沒幹過的事情。


    所以,即便是事出有因,陳群也照樣不敢大意。畢竟事涉皇權,那可不是什麽小事。


    “嗬嗬,此乃事出有因,卿等不必擔心。若非卿等處置及時,等朕醒來再下令,怕是一切都晚了!”


    讓陳群等人沒料到的是,在聽完他擅自動用皇帝印璽,並下令調動冀州各郡兵馬圍追攔截漢軍之事後,向來胸懷並不怎麽‘寬廣’的曹叡,這一次不僅沒有怪罪,卻是反而為其尋找理由開脫了起來。


    “陛下!”


    麵對突然變得心胸寬廣的曹叡,即便知其是在收買人心,陳群等人也仍是不由得感動起來。


    開玩笑,對於這種事涉皇權、軍權的事情,自古以來哪怕就是再英武聖明的皇帝,又有幾人能夠做到這種‘開明大方’的地步?


    沒見當年長平侯衛青隻是在危急關頭,擅自調整了一下甘泉宮的兵力布防而已,便遭到了漢武帝的嚴厲斥責麽?


    “正所謂軍情如火,片刻不能拖延。卿等處置得極為妥當。隻是如今子展兵敗身亡,單憑冀州各郡剩餘之兵已無力再阻擋漢軍矣!”


    就在陳群等人還在為曹叡這突然變得‘開明大方’而感動之時,曹叡卻是已經將話題轉移到了正朝鄴城百來的漢軍身上。


    “陛下,隻是如今函穀關已失,洛陽大戰在即,若是此時從河南抽調兵力,怕是有些……”


    聽到曹叡所說,以為他是想要調‘洛陽戰區’兵力的陳群等人,卻是隻能將先前隱瞞著的函穀關失守消息報了上來。


    “呃,函穀關失守了?失守就失守吧,失了天險,函穀關又豈能守得住?”


    聽到函穀關失守的消息,再次出乎陳群等人意料的是,雖然愣了那麽一瞬,但曹叡卻是依然未曾有半分從前的激動。


    “洛陽之戰,乃是關乎我大魏最後之希望,朕卻是並未想過動用河南之兵。朕之意,乃是盡調漁陽、右北平之兵前來勤王助戰……”


    末了,曹叡這才說出了彌補冀州兵力不足的解決之法來。


    “陛下英明!屆時待幽州援兵一到,我軍內外夾擊之下,定能一舉全殲敵軍!隻是,隻是這兩郡兵馬一旦南調,遼東方麵……”


    說起來,曹叡這個調漁陽、右北平兵馬從後方夾擊漢軍的計劃,陳群等人不是沒想過。


    隻不過,這兩處兵馬當初之所以未曾南調,為的便是震懾公孫淵這個野心日益膨脹的遼東土皇帝。


    若是此時調走了這兩郡的兵馬,以公孫淵那日漸膨脹的野心,卻是很有可能造成遼東叛亂、甚至整個幽州丟失的事情。如此一來,那可真是成了前門拒虎,後門進狼了!


    因此,即便明知單憑冀州如今各郡兵馬攔不住漢軍,陳群等人卻也依舊不敢調動這兩郡兵馬。


    “嗬嗬,朕何償不知此舉乃是剜肉補瘡罷,隻是如今卻是顧得不許多了!”


    聽到陳群等人的擔心,曹叡卻是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


    “卿等皆國之棟梁,世之大材。有卿等相輔,實乃大魏之幸、朕之大幸。然朕德薄,空有雄心,卻是天不予時……”


    一陣苦笑之後,話鋒一轉之下,曹叡接下來的話卻是瞬間讓眾人心中蒙上了一抹不詳的陰影。


    “陛下,眼下正值多事之秋,陛下亦正值壯年,何故出此不詳之語……”


    聽到曹叡這仿佛是在交待後事般的不詳之語,陳群等人心中的陰影卻是更加濃鬱了。


    “嗬嗬,卿等無須擔心,朕隻是有些累了,想歇歇而已!”


    沒等陳群把話說完,曹叡卻是再次擺了擺手,製止了眾人的進言。


    “陳群聽令,朕命你為鎮軍大將軍,賜假節鉞之權,全權統領河北及鄴城所有軍政事務,包括虎衛軍在內。今後一應軍政事務,皆由愛卿自行處置即可,不必再行報朕,朕想歇歇了……”


    末了,在眾人擔憂不已的眼神中,曹叡更是來了個從未有過的大放權,直接就把包括虎衛軍這等掌握其身家性命的鄴城兵權都交給了陳群這個‘外臣’!


    “長文兄,陛下似乎……似乎有些……”


    已經天色發白的暉華殿外,想著之前初見之時還顯得虛弱無比,到最後他們告退之時卻是反而變得神采奕奕的曹叡,鍾繇、蔣濟等人此刻全都不禁一臉凝重的朝著陳群望了過來。


    “如今正值國事多艱之時,諸位都做好陛下交待之事吧!”


    看到幾人那凝重的表情,同樣對曹叡今晚狀態擔憂不已的陳群,此刻也是不禁再次迴頭望向了身後的暉華殿!


    ……


    “……同天地之規量兮,齊日月之輝光。永貴尊而無極兮,等君壽於東皇。禦龍旗以遨遊兮,加鸞駕而周章。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願斯台之永固兮,樂終古而未央!願斯台之永固,樂終古之未央,哈哈哈哈……”


    銅雀台上,一首自家叔父曹植的《銅雀台賦》吟誦完畢後,已經有些醉意的曹叡,暢快大笑之間卻是再次伸手端向了身旁案桌上的酒杯。


    “陛下病體初愈……且如今正值國事多艱之時,還望陛下保重龍體……”


    就在曹叡剛剛碰到酒杯之時,一雙如同蔥白般的纖纖玉手卻是及時的按住了他的手腕。


    說起來,讓陳群等人擔憂不已的曹叡,在將軍政事務一骨腦丟下之後,這幾日卻是帶著毛氏和郭夫人,終日流連於銅麻園中飲酒作樂,小日子過得好不逍遙,哪有半分幾天前吐血後的虛弱模樣。


    “嗬嗬,愛妃無須擔心,朕之身體心中有數。這幾日無國事煩心,就讓朕再飲幾杯吧!”


    抬頭望向這纖細白嫩手掌主人那美豔的麵龐,曹叡仍是倔強的想要端起那杯冰鎮過的西域蒲桃美酒。


    “姐姐……”


    麵對曹叡的固執,郭夫人卻是並未鬆手,而是一臉求助的轉頭望了一旁的毛皇後。


    “嗬嗬,陛下龍體已然大愈,多飲幾杯想來無妨。妹妹……妹妹就讓陛下盡興一迴吧!”


    麵對這郭夫人那求助的目光,帶著明豔的笑容,毛氏卻是並未阻止。


    “梓童與朕多年夫妻,還是梓童知朕矣,哈哈哈哈!”


    看到隨著毛皇後的點頭,郭夫人終於鬆開了纖纖玉手,曹叡也是隨之迫不及待的端起了酒杯。


    隻不過,似乎隻顧及杯中美酒的他,卻是沒有注意到,就在其暢飲美酒之時,一抹深深的哀傷之色,卻是瞬間浮上了毛皇後那原本還帶著明豔笑容的嬌美麵龐。


    “啟稟陛下,陳司空、鍾太傅等人園外求見,說有要事需麵見陛下!”


    就在曹操叡有了毛皇後的‘支持’而盡情享受美酒之時,突然之間,一名匆匆而而來內侍卻是很快打斷了他這份逍遙。


    “嗯?不是說了讓他們有事自行處置,不要來打擾朕嗎……”


    聽到陳群等人求見,曹叡頓時不由得眉頭一皺。


    “陛下,這幾日諸位卿家都未來打擾陛下,今日前來,或許是有什麽為難之事,陛下不如還是見一見吧……”


    看到曹叡那有些不耐煩的表情,毛皇後趕緊收起了臉上的哀傷之色,開口勸導起來。


    “也罷,那朕便去看看吧!”


    搖了搖頭後,曹叡卻是並未直接召陳群等人入園,反而是自已起身準備離開。


    “梓童與愛妃無須離去,就在此等候朕歸來吧,嗬嗬!”


    走了幾步之後,曹叡卻是突然又轉過身來,衝毛皇後跟郭夫人擺了擺手。


    “陛下……”


    看著轉身下台離去的曹叡,一聲低唿間,除了滿臉的哀傷之外,毛皇後與郭夫人的臉上卻是再沒了先前強撐的笑容。


    ……


    “終於還是來了!”


    位於鄴城北城靠近東北角的廣德門城樓之上,看著天際間那伴隨著沉悶如雷的馬蹄聲,正如同潮水般往滏水湧來的滾滾煙塵,一聲感慨的同時,曹叡卻是反而有了一絲莫名的輕鬆。


    不用說,能造成如此大聲勢的,自然便是由真定直撲而來的漢軍騎兵了。而陳群等人的求見,自然也是因為此事。


    “陛下無須擔心,昔日太祖武皇帝攻拔鄴城尚用了七月之久,如今鄴城城池堅固更勝往昔……”


    聽到曹叡的感慨,以為其是擔心守城不住,陳群等人趕緊信心十足的開口為其打起了氣來。


    說起來,鄴城之所以能夠被曹操看中,將其作為曹魏的大本營來經營,除了其地處北方中心的優越的地理位置及物阜民豐的繁榮經濟之外,最為重要的便是其易守難攻的險要地勢了。


    比如作為‘古代’城池的標配護城河,鄴城就有著黃河、漳水、滏水這南北遠近三條天然的護城河。若是有敵來犯,正常情況下想要跨越這幾條天然護城河,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至於鄴城西麵,更是有著險峻的太行山為倚仗。隻要堵住滏口等幾個出口,即可堵住來敵的東進之路。


    而且除了這些天然屏障之外,早在袁紹時期,這鄴城在其多年的苦心經營下,便已經有了當時十分少見的包磚城牆了。


    其強大、堅固的城防,就連曹操當年都是用盡各種辦法苦攻了大半年,最後還是因為城中糧盡,裏麵的人實在餓得受不了了,這才在審配的侄子主動投降下攻下了此城。


    而現在的鄴城,經過曹操的精心營造後,其防禦能力,比起袁紹時期那自然是更加的完善。說其是銅牆鐵壁,那也毫不為過。


    因此,隻要不出城與漢軍野戰,單隻論守城,隻要城中有糧,陳群等人有信心能守到天荒地老。


    “袁叡小兒,奉大漢太子令,咱羽林衛‘請’你去長安做客來了!哈哈哈哈……”


    就在陳群等人信心十足的為曹叡‘打氣加油’之時,突然間,隔著二三十丈寬的滏水,一道聲若巨雷、囂張至極的調侃大喝聲,卻是猛的傳入了城上諸人耳中。


    不用說,能有如此大嗓門兒的,除了完美繼承了三爺天賦技能的張苞外,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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