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朝聖者眼中的狂熱,讓三人都不禁心頭微顫。


    倘若隻是單純走在【豐饒】命途的命途行者或是渴求生存的求藥使。


    他們都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


    但……該說不愧是自稱藥王秘傳的家夥嗎?


    在他們身上處處透露著詭譎的氛圍。


    景元看了一會兒,對著二人說道。


    “我們走吧。”


    收到二人疑惑的目光,景元無奈地搖了搖頭。


    “無論他們是想繼續朝拜還是很快就抽身離開,我們都有暴露的風險。趁現在,先行離去吧。”


    裴黎與應星煞有介事地討論了一番景元是不是和平時不一樣了,最終還是被他給說服了。


    “我總覺得,就算他真的在暗示下走錯了路,咱也說不過他。”


    裴黎悄聲對應星說道。


    應星這次倒是朝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也覺得。所以,你看好他。”


    “麻煩你倆下次討論的時候能避開當事人,我可全都聽到了。”


    景元走在前方無奈地攤著手。


    應星一臉坦然。


    “那又如何?這是此次行動必要的準備。”


    景元翻了個白眼。


    最終,在諦聽的帶領下,他們找到了還未雕琢的白玉紅石。


    一人收了一袋,算是今日份的收獲。


    出了紅岩區,時刻已入黃昏。


    金色的餘暉灑落在市中心的岱輿殘骸上,為其鍍上一層金黃。


    裴黎正欲問詢下一步的安排,卻見景元看著岱輿的遺跡怔怔發神。


    許是他出神的表情太過嚴肅,裴黎與應星都不由得靜靜地等在一旁。


    許久,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景元收迴目光。


    “在想什麽呢?”


    裴黎問道。


    景元猶豫片刻,開口道。


    “我在想……伊須磨洲自詡岱輿仙舟的後繼者,在他們的信條中有著這樣的一句話……”


    景元清了清嗓子,說道。


    “岱輿曾追隨的即是我們應追隨的,岱輿曾抗擊的即是我們應抗擊的。”


    裴黎疑惑。


    “這不挺好的嗎?天然的盟友,你在擔心什麽?”


    景元腦海中閃過紛亂駁雜的畫麵。


    藥王秘傳的老者雖說身披鬥篷,卻都正大光明地出現在大街上;


    赭紅液體傾瀉而下,卻無人對此感到絲毫的恐慌甚至疑惑;


    被稱作暴徒的一夥人,又是怎樣的一群人?


    “伊須磨洲對於岱輿仙舟的繼承者身份看得很重,甚至到了可以被稱之為偏執的程度。你們說,這樣的一個地方,為什麽藥王秘傳的人敢如此大搖大擺地走在陽光下?”


    應星皺眉道。


    “會不會是你太敏感了?就算仙舟聯盟也沒有就禁止信仰【豐饒】的說法,甚至還成了藥王秘傳的發源地。”


    景元微微一笑,眼神中卻難掩落寞。


    “確實太敏感了,但此時此刻,我們隻有秉持懷疑一切的思維,才能挖掘出這些異常背後的真相。我也不想懷疑岱輿仙舟鯨落養育的文明,但……如果我們忽略了那個‘萬一’,很有可能會遭到它的反噬。”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裴黎與應星也沒什麽好辯駁的。


    怎麽說也隻是必要的情報收集,幾人便前往岱輿遺跡附近打聽一番。


    本以為普羅大眾恐怕不會知道那些秘辛,但聽到的迴答卻徹底顛覆了他們的想法。


    與此同時,他們的心也隨之徹底沉入穀底。


    “你問【仙宮】啊!那可說來話長了。要說很久很久以前,眾神的宮殿自高天之上墜落……”


    “他們帶來【豐饒】的仙跡,為伊須磨洲的人們啟迪文明。”


    “伊須磨洲的先輩們日夜研讀,終於發覺了【岱輿】歿亡的真相。”


    “一群得到【豐饒】示現垂憐的鷹犬,在得到長生主的恩賜之後卻為了保持自身的唯一性,掉轉槍頭指向那位悲憫的神明!”


    “最終,察覺同伴錯誤的【岱輿】有了矯正的想法,卻被昔日的同胞群起攻之,殘忍殺害!”


    說到最後,那些伊須磨洲的人們雙眼無不充斥著滔天的怒火與憎恨。


    “岱輿曾追隨的即是我們應追隨的,岱輿曾抗擊的即是我們應抗擊的。”


    同樣的話,此刻指代的對象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縱使應星,也在他們身上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壓力。


    “這*仙舟粗口*什麽虛構史學家寫的野史?未免太野了吧!”


    幾人來到安全的地方,裴黎就忍不住破口大罵。


    應星揉了揉眉心,低沉的聲音竟是夾雜著一絲疲憊。


    “嗬,到頭來,原來最大的異常是我們啊。”


    他搖了搖頭,覺得當時拿的白玉紅石還是太客氣了,就該把能拿的都拿走。


    還有一人倒是一直沒表態,兩人都不禁看了過去。


    景元依舊一副在思考的模樣。


    不如說,打自他來到塔拉薩行星就沒有停下過思考。


    “他這次又在想什麽?真希望他能想些好消息,他每次有新發現咱們的處境就糟糕一分。”


    應星聳了聳肩。


    “客觀存在的事實並不會因為景元未曾發現而消弭,你該想著讓他多想點才對。”


    裴黎嘴角微抽,應星也是真不怕景元用腦過度啊。


    “你也沒放過他。”


    “嗯?”


    應星一臉疑惑地看向裴黎,沒聽懂對方的意思。


    “原來如此。”


    景元突然抬起頭吸引走了二人的注意力。


    “怎麽了怎麽了?你又想到了什麽?”


    看到二人緊張的神色,景元微微一笑。


    “放心,這次是好消息。”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之前說過的吧,那位君來客棧的老板在發現我們的身份後前來試探是多此一舉。所以他一定是在試探的時候就完成了某件事情。”


    兩人點了點頭。


    “他不是給你和丹楓下了暗示嗎?”


    景元點了點頭。


    “但還是很怪,如果要下達【暗示】應該更隱晦,更自然一些,一旦被人察覺,那他所做的一切依舊是無用功。”


    “說到底,那道暗示在我們離開群島之後就算脫離他的掌控了,到底能不能發揮功效他並不清楚。所以我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麽事情是從我們離開那間客棧就改變了的。”


    他莞爾一笑,溫和的俊顏充斥著明媚的自信。


    “答案是變裝。他的試探過後,我們都意識到了自己仙舟民的形象太過明顯,所以選擇了變裝。而這一份警惕,在這伊須磨洲得到了迴報。”


    二人恍然大悟,這才是那位客棧老板隱藏背後的真實目的。


    “那道暗示蘊含著什麽仍未可知,但有一點。那個老板一定對伊須磨洲的變化知道些什麽,而且從他主動接觸我們來看,他對仙舟聯盟應該沒有敵意。”


    應星點了點頭。


    “所以,我們現在應該先迴去找到他,了解當前的情況。”


    景元打了一個響指。


    “沒錯,虛假的曆史從何時開始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無論從什麽方麵來看,我們都要揭開這背後的真相。”


    裴黎微笑著看著自家大師兄意氣風發侃侃而談的模樣。


    有風吹動,送來一頁白紙,驚擾了他的視線。


    裴黎的眼睛太好了,好到隻需瞟一眼就能看清上麵的內容。


    也隻需一眼,就令他神色驟變。


    與此同時,伊須磨洲全境洋洋灑灑飄落聲勢浩大的紙雨。


    每張紙上都寫著一句話。


    “致使岱輿仙舟歿亡的兇手之一,羅浮仙舟的鷹犬已入侵伊須磨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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