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菲趴在地上,聲音有些沉悶:“芳菲知道。”


    “正妃尚未進門,便先行納妾,勢必會讓一些重臣對殿下望而卻步。然則,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殿下為了芳菲頂撞陛下,雖觸怒龍顏,卻也是重情重義之行。世家大夫的女子,都知自己不能獨占夫君,卻也在暗自祈求能得夫君以真心相待。”


    “看似殿下被陛下責罵,實則於殿下名譽並無損害,反之還有利。”


    “若加以利用,他日,殿下無論求娶誰家貴女,都可順遂。”


    德妃眸光雀躍,世人都喜歡聰明人,她自然也是。


    但,這個聰明人,不僅要聰明,還需的聽話才行。


    “你看得倒是透徹。”


    德妃輕笑一聲:“你既能看得透徹,便該知道,皇兒保你是有私心的,你不怨?不恨?”


    劉芳菲微微抬頭,眼尾泛著紅望向德妃:“芳菲不敢欺瞞娘娘,自然是怨恨的。”


    “卻不是怨恨殿下,而是怨恨芳菲自己。怨恨芳菲自己為何沒有投生在名門望族!”


    她咬著牙,目露不甘:“倘若芳菲的身份足夠匹配殿下,芳菲便能成為殿下的正妃了。”


    話音陡然一轉,又溫順柔弱了起來:“然則,出身並不是芳菲能左右的。”


    “芳菲卑賤之身,能得殿下一絲疼愛,已是萬幸。”


    “能被殿下利用,芳菲隻會為自己還能有些用處欣喜,為能幫上殿下開心,豈會怪罪殿下。”


    此一番,將自己放低,低至塵埃裏的姿態,倒是討好了德妃。


    德妃麵上的笑意真切了兩分,抬手道:“起來,賜座。”


    劉芳菲心裏暗暗鬆了口氣:“多謝娘娘!”


    能叫她起來說話,性命算是保住了。


    隻是,她並不甘心於此。


    而德妃,也不會隻因為她識時務,就輕易放過她。


    果不其然,劉芳菲方才落座,德妃便又開口說道:“你是本宮皇兒的第一個女人,這是種殊榮。”


    她端著秋菊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可你隻是個妾室,若沒本事,這種殊榮隻會成為你的催命鬼。”


    劉芳菲自然知道。


    世家大族的貴女,都有自己的驕傲。


    自然,也都討厭自己夫君在自己之前,有過的女人。


    即便她隻是個妾室,若非進府的時機不對,她也會果斷解決掉殿下身邊那幾個教人事的通房!


    想了想,她道:“殿下是天之驕子,又有娘娘疼愛,為其籌謀。魚躍龍門自是板上釘釘的事。”


    “芳菲不才,卻也覺著殿下身畔該有幾道聲音喝彩。”


    言外之意,白宇飛身邊該有幾個大臣助力。


    德妃挑眉,眼裏有幾分興味:“如此說,這喝彩聲你有法子?可本宮怎麽聽說,如今阮府並不看重你。”


    言下之意:阮府並不看重你,怎會因你幫助白宇飛。


    劉芳菲忙道:“娘娘洞若觀火,芳菲拜服。”


    “如今舅舅雖氣芳菲,但舅母還是疼惜芳菲的。”


    “芳菲自小養在舅母膝下,這許多年的感情,有時候說的話比親生女兒還有用呢。舅舅敬愛舅母,舅母的話舅舅還是會聽的。”


    言下之意:阮夫人聽她的,阮閣老聽阮夫人的。


    四舍五入,等於阮閣老聽她的。


    德妃勾了勾唇角,饒有深意的打量著劉芳菲。


    什麽多年情誼她是不信的,隻怕阮夫人是有什麽事,或是有什麽把柄在劉芳菲手裏。


    隻是劉芳菲不肯說,她也不必細問。


    左右,隻要能拉來阮家相助就成。


    一念至此,德妃笑容更加慈愛了,衝劉芳菲招了招手。


    劉芳菲忙起身走到她麵前。


    “好孩子,本宮知曉你是個好的,都怪外麵人胡謅,竟將你的名聲拖累至此。”


    她握住劉芳菲的手,輕輕拍了下,盡顯親昵:“不過不用怕,以後若有人欺負你,你隻管來找母妃,母妃替你做主。”


    一句母妃,算是承認了劉芳菲‘兒媳’的身份。


    這話就連一旁的秋菊都有些驚愕。


    自古以來,隻有皇子正妃、側妃,才可以稱唿母妃。


    妾室、通房,說好聽點是小主,實則就是府中的奴婢。


    劉芳菲也是一陣驚愕,好半晌才迴過神。


    卻不敢應這句‘母妃’,忙跪下:“娘娘言重了,芳菲不敢。”


    德妃笑容更勝,微微彎腰扶起劉芳菲:“果真是個懂規矩的好孩子,快起來,別跪著了。”


    “如今你身為妾室,確實不便喊本宮母妃,但本宮心裏著實喜歡你。”


    “這樣吧。”


    “待阮家投入皇兒麾下,叫他們認你為義女,你身份便匹配了。”


    “你在為皇兒生個一兒半女的,也算有功,到時本宮就做主,叫你做側妃。”


    “那時你便能光明正大的喊本宮母妃了。”


    她目光溫和,宛如慈母:“隻是如今還要委屈你些,你可願意?”


    劉芳菲笑的乖巧:“娘娘厚愛,芳菲願意的。”


    心裏卻煩躁的緊。


    什麽身份、功勞,也就是說得好聽。實則,就是想看她是否真的能將阮家拉攏過來罷了。


    “真是個乖孩子。”德妃抬手,溫柔的將她臉龐的發絲撩到耳後:“瞧你,來的這樣早,發髻都有些鬆散了。”


    “秋菊,帶芳菲下去更衣。”她偏頭對秋菊吩咐道。


    “娘娘且慢。”


    劉芳菲想到要緊事,忙又跪了下來:“娘娘,芳菲有一事想求。”


    德妃麵色不改,卻沒叫她起來說話:“什麽事啊。”


    “稟娘娘,芳菲離開阮家時較為匆忙,許多東西都沒有帶出來。”


    劉芳菲恭敬道:“旁的東西倒也罷了,隻是芳菲多年省吃儉用,積攢的私庫也落在了阮家。”


    “如今芳菲身無分文,想給殿下送個禮物也拮據的緊……”


    “芳菲想請娘娘做主,幫芳菲拿迴芳菲的東西。”


    她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德妃的神態。


    見她並沒有點頭的意思,又忙補充道:“娘娘有所不知,芳菲私庫中有許多良田、鋪麵不說,還有個風水姣好的莊園,那原是芳菲想送給殿下的禮物。”


    德妃抿了抿唇角:“如此,倒是要拿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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