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湄理解蕭靖承。


    蕭靖承的確不愛她,他對她沒有情欲。這不怪他,因為他沒有這樣的東西。假如他有,他肯定會給薛湄的。


    亦或者說,他對薛湄沒有。


    蕭靖承在感情上是很偏袒薛湄的,他也用力了,沒有就是沒有,不是他的欺騙,薛湄自然不會怪他。


    她隻是有點灰心。


    去年盂蘭盆節的晚上,紅鸞給薛湄化了妝,燈火葳蕤之下,蕭靖承自發在她眉心吻了一下。


    那是唯一一次。


    薛湄就覺得自己需要再考慮考慮。去瑞王府做個“太妃”,真的重要嗎?


    能體諒丈夫,他對薛湄好得沒話說,甚至跟她有很深的親情,卻又明白他對她敬多愛少,她甘心嗎?


    薛湄想了想,她不甘心。


    她重活一世,至今也不過十九歲,大把好時光,找個愛她的男人未必很難,比如說溫釗,他對她就有男女之情。


    愛情是享受,現實就是瑞王府的“太妃”生活,薛湄覺得還是要享受下。


    “怎麽跟他說,才能不傷害到他?”薛湄也有點頭疼了。


    蕭靖承那傻麅子肯定會誤會她。


    薛湄仍是愛他的,他是她的阿醜,是她心頭肉。可人生除了親情、友情,也有讓人心血翻湧、情緒失控、荷爾蒙爆棚的愛情。


    他對她,隻是沒有最後一種而已。


    她不動聲色,沒讓蕭靖承看出她的異樣。


    傍晚時候,雨已經停了,還出了點太陽。明天趕路肯定也會泥濘,但要迴去的,他們倆出來好幾天了。


    晚膳時候,蕭靖承問薛湄:“你生氣了?”


    “為何生氣?”


    蕭靖承:“……”


    他坐在那裏,有種失落籠罩在他身上。他對薛湄關注到了一定程度,不需要薛湄說什麽、做什麽,他都能猜到她的心情。


    她本想親吻他的,然而又打消念頭,她定然是惱了。


    蕭靖承定定看著她。


    薛湄也迴視。


    對視的時候,他從薛湄的眼睛裏,瞧見了一點失望。


    蕭靖承心中忐忑。


    此話題無解,他們倆誰也沒說什麽。


    翌日,薛湄和他早早起床趕路,路上薛湄又是一切如常,蕭靖承再三觀察,也沒看出她有什麽不對勁。


    乘坐馬車,薛湄一路打盹,蕭靖承卻倏然將她抱了起來。


    薛湄:“……”


    她被迫坐到了蕭靖承腿上,看著他滿臉緊繃的樣子,有點無語了:“幹嘛?”


    蕭靖承深吸了一口氣,頭緩緩湊近。


    薛湄一手擋在自己唇上,一手用力照著他的後腦勺打了一巴掌。


    蕭靖承被她打蒙了。


    她從他懷裏掙脫,坐到了旁邊,逼問他:“你打什麽主意?”


    蕭靖承很尷尬,又故作鎮定:“你不是想要親吻麽?”


    薛湄:“……”


    她沉默了一瞬,笑了起來。


    她跟蕭靖承說,親吻是一件很隱秘的事,如果它發生得如此簡單直接,就跟平常牽手一樣。


    在之前那個瞬間,她的確有如此想法,但她現在不想了。


    薛湄昨晚也想通了:做太妃是不行的,但她一定要睡到蕭靖承。


    這等優質美男,又是原主看上的,薛湄不會放過他的。隻是,她不能硬撲倒他,需要一個時機。


    有了這個主意之後,她就不生蕭靖承的氣了。


    兩人一路上又開始有說有笑,直到薛湄疲倦了,進入了夢鄉。


    到了京都,薛湄先去盧家,給盧老太爺拜年。


    “……孩子們呢?”薛湄又問起了盧文和盧殊。


    老太爺:“郡主,他們都比你大。”


    “哦,那我兩個徒弟呢?”薛湄改口。


    老太爺:“……”


    薛湄來的時候,他還挺開心的,這會兒心情莫名低落了。


    他對薛湄說:“馮恩明死了,他們倆去吊喪了,下午才會迴來。”


    薛湄不是棒槌,人家老太爺傷感,她看得出來,非常小心問:“誰是馮恩明?”


    老太爺:“太醫院左院判, 你見過他的。”


    太醫院一共兩名院判,左院判是一把手,相當於後世的院長。


    薛湄的確見過。


    當初在臨華宮,薛湄給澹台貴妃做手術的時候,左右院判都在。但是,右院判嚇吐了,左院判沒有。


    從那時候開始,薛湄對左院判挺有好感的。


    隻是兩人年紀相差懸殊,又不是同一種醫生,薛湄沒想過結交他,故而沒什麽聯係,她甚至不知他姓名。


    馮恩明不過五旬年紀,但在這個年代,他算是壽終正寢了吧?


    老太爺聽敬重馮恩明的,心情不太好。也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畢竟他比馮恩明還要大二十歲。


    薛湄問他:“您可要去祭拜?”


    “孩子們去了,我就不去了,我年紀比他大,去送他不適合。”盧老太爺說,“郡主您可以去上柱香。”


    薛湄聽了這話,點點頭。


    她果然去馮家上香。


    馮家門口設了孝棚,綿延二裏地,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


    可見左院判平時多得人心。


    她正要往裏走,就見馮家孝子陪同一行人出來。


    這行人裏,有盧文、盧殊,還有戚思然和榮王。


    榮王先看到了薛湄,表情有點尷尬,繼而他放鬆了姿態,覺得自己才是受害者,沒什麽錯兒。


    戚思然當然有錯,可她不過是一時想差了,並非罪大惡極。


    她本人還是挺善良的,要不然她的郡主之位也不會保不住。稍微有點心機的,能任由薛湄和朝廷這麽欺負她嗎?


    戚思然的郡主,可是她父親用命換來的。


    “老祖宗!”盧文瞧見了薛湄,歡歡喜喜走過來,給薛湄行禮。


    薛湄:“你們祭拜完了?”


    “是啊。”盧文道,“老祖宗,我還可以再陪您去上香。”


    戚思然從薛湄身邊擦身而過,沒有和她說話,她現在連虛假的寒暄都不做了,隻為了表明她和薛湄勢不兩立。


    榮王跟了上去。


    盧殊上前,也給薛湄見禮:“老祖宗,您哪怕不在京都,也能讓大家都記住您。”


    “什麽事?”


    薛湄反而被他說蒙了。


    盧殊笑道:“海帶啊。如今家家戶戶都在吃,都說是您拿出來的食譜。”


    薛湄笑了起來。


    因為是在人家孝棚前,他們也不好過多寒暄,各自告辭。


    盧文要陪薛湄進去,被薛湄拒絕了。


    薛湄是女客,上香之後,退下來就被馮家女眷領到另一個院子喝茶、說話。


    “左院判是什麽病啊?”薛湄問馮恩明的妻子。


    這不過是普通寒暄。馮恩明的妻子卻一下子紅了眼眶,對薛湄道:“他是被人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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