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湄出去看了看熱鬧。


    薛汐還沒有裝扮完畢,她暫時不能出去;況且她是新娘子,從現在開始就不好再露麵了。


    院子裏的鬧騰,是二房兄弟倆引起的。


    “大姐姐,你也在?”四弟薛淮看到了薛湄,愉快與她見禮,“我們給汐兒送了嫁妝來。”


    原來,方才聽到的,都是小廝們的聲音,他們抬了十二抬嫁妝進來,這是二叔二嬸給薛汐添加的。


    三房給薛汐準備的嫁妝,也是十二抬。


    永寧侯府本就很窮,經濟上都靠三夫人接濟、養活。


    薛汐是三房的庶女,她自己的父親沒有財產,生她的姨娘隻是陪嫁丫鬟,什麽也沒給她留下。


    現如今她要出嫁了,嫁得還挺好,三夫人這才張羅著,弄了十二抬嫁妝給她。


    身為主母,三夫人的做法非常厚道了,讓薛汐和周家都挺有麵子。隻是,那十二抬嫁妝都比較簡單,比如說綢緞、布匹,隻是鬆鬆垮垮的一箱子。


    二房送過來的十二抬陪嫁,就是完全不同的。


    他們送了四抬綾羅綢緞,每個箱子都塞得滿滿的,手都插不進去;四季衣裳等,又是兩箱子,同樣結實沉重。


    除了衣裳鞋襪,二房的陪嫁裏還有珠寶、首飾、被褥等。


    表麵上看,沒有超過三房,也沒讓三夫人難堪,但內裏的內容卻比三夫人準備的充足很多。


    賓客們看熱鬧,倒也沒評價什麽。


    沒人會說三夫人苛待庶女,隻是讚二房有錢有勢,真正給薛汐體麵。


    三夫人立在旁邊,對薛淮兄弟倆說:“二嫂真是花了心思。”


    “三嬸,母親說一個侯府的,沒必要分成兩撥,這些嫁妝都從您這裏抬出去。”薛淮道。


    三夫人一愣。


    就是說,二房不占這個名分,都給三夫人了。


    一個庶女,給二十四抬嫁妝,三夫人這大度、豪闊的名聲,肯定要傳遍京都的;哪怕知曉內情,也不好挑理。


    三夫人微微笑了笑:“還是你母親思慮周到。”


    薛淮和薛清又去看薛汐裝扮。


    他們兄弟進來的時候,薛汐已經換好了嫁衣。


    沉重頭飾、衣裳,讓她透不過來氣似的。


    “汐兒,你是要我背你上轎,還是二哥背?”薛淮故意問薛汐。


    薛汐白了他一眼:“哪有弟弟背的?肯定是二哥。”


    女子出嫁,換好了的婚鞋,不能在沾染娘家的土,故而一路上就需要人背出去。


    一般都是兄長背。


    薛灝“意外”死了,薛汐的兄長隻剩下長房的薛池和二房的薛清。


    薛池聽說,薛清還欠薛汐人情,就主動道:“我腿不太方便,恐怕不行,讓二弟去吧。”


    他的腿靈活自如,他已經習慣於這條假腿共存。經過他自己嚴苛訓練,他竟然能做到以假亂真。


    他保持肩膀平整、腰腹筆直,足下稍微的跛,外人不仔細都看不出來。


    薛清自然樂意。


    薛淮比薛汐小,卻也要爭這個機會,因為他自己沒有親妹妹,而他又不太喜歡薛沁。


    他跟薛汐沒大沒小的,非要搶這個機會。


    “二哥,將來大姐姐出嫁,你可以背;還有沁兒和另一位,你也可以背,我卻是不能夠了。”薛淮可憐兮兮。


    他口中“另一位”,是指薛玉潭。


    薛湄笑出聲。


    薛淮有點可愛了,薛湄就主動幫腔:“二哥,你讓他背。”


    薛汐:“大姐姐,這行不行啊?”


    “背出門,是指兄弟,沒有哥哥就是弟弟,哪個講隻能是哥哥?”薛湄笑道。


    薛汐:“……”


    她又去看薛淮,問他,“你可有力氣?”


    薛淮突然將她抱了起來:“怎樣?”


    薛汐嚇得亂叫,頭上釵環叮當作響,差點嚇出魂兒。


    其他人都笑起來。


    屋子裏歡聲笑語。


    最後二哥妥協了,讓薛淮親自背薛汐上轎。


    他們倆打打鬧鬧的,陪嫁的丫鬟們又重新給薛汐整了整頭飾,並且警告四少爺不許再胡鬧。


    薛湄在旁邊圍觀。


    吉時是上午巳正,永寧侯府喇叭聲吹響了,鞭炮震耳,周家結親的花轎已經到了門口。


    薛汐穿戴妥當,三夫人過來,親自給她蓋了紅蓋頭,很是唏噓。


    薛沁在旁邊哭了:“三姐,你以後要常迴娘家來看我們。”


    薛汐就跟著哭了。


    伴娘是個四旬婦人,是薛氏族人裏生了五個兒子的嬸嬸,被大家視為有福氣。她勸眾人都別哭了,又說新娘子:“可別花了妝容。”


    吉時已到,四弟薛淮背上了薛汐,慢慢走出了薛汐的院子。


    到了永寧侯的正院,周棠已經等候了。


    祭拜過了薛家祖宗,辭別了父母和祖母,薛汐在周棠的牽引之下,由薛淮背著,出了永寧侯府大門。


    她的嫁妝走在前頭,先一步出門去了。


    將薛汐送上花轎,樂聲再次響起,吹吹打打往周家去了。


    女方家的親戚,都在永寧侯府吃喜宴,喜宴設在中午。薛湄沒有走,留下了用膳,自然就要被她父親和祖母叫過去說話。


    與此同時,嚐嚐的迎親隊伍,走上了夏陽城的繁華街道。


    大家都在議論,是誰家嫁女兒。


    臨街的酒樓上,王鴻閣跟一群才子們飲酒作詩。


    他酒量極好,千杯不醉也不是誇張,反正就是從來沒有喝醉過。


    一旦喝酒了,他詩性很好,錦繡文章脫口而出。


    街上迎親隊伍,也驚動了這些才子們,他們紛紛趴在窗口,想要看個熱鬧,然後以此為題目作詩。


    “這是哪家的新娘子?”


    “周家。”同坐的一位才子笑道,“那不是周棠嗎?”


    這些才子們大部分出身望族。周棠才華普通,為人也不過練達,不過周家也算清貴門第,周棠平時也跟這些才子們來往。


    “周棠?那他要娶的,豈不是個醜八怪?”另一人刁鑽笑道。


    大家都去看王鴻閣。


    王鴻閣笑了笑:“此事可跟我沒關係,我又沒見過薛三小姐。再說了,我的詩並不是罵 她。”


    眾人哄笑起來。


    他們喝了點酒,便言行不忌了:“打個賭,新娘子到底是美貌如花,還是醜陋不堪。”


    “如何定輸贏?咱們又見不到。”


    “你們糊塗,今晚鬧洞房,賓客們都可以去看新娘子,尤其是同齡人。”一男子道,“咱們備些賀禮,去周家趕這個熱鬧。”


    他們多少都有點家族背景,又個個有才名,去周家喝喜酒,是給周家麵子。


    周家肯定歡歡喜喜款待他們。


    王鴻閣便說此事無趣,他不想去。怎奈這些人,死活要拉著他去,不肯讓他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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