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能工巧匠,給溫錦做了個非常精致竹編貓。


    薛湄第一次見到這種工藝品,讚歎工匠手藝了得。


    “很好看,是不是?”溫錦問薛湄。


    薛湄頷首:“栩栩如生。”


    “湄姐姐你喜歡養貓,我瞧見了這個就要了過來,特意給你留著。”溫錦道。


    就像小孩子似的,好吃糖果留給自己小夥伴。


    薛湄接過來,掌心溫暖炙熱,心中浮動著情緒,笑道:“多謝娘娘。”


    溫錦笑嘻嘻。


    她又對薛湄道:“你晚些時候再走,我們打秋千去。”


    薛湄道好。


    溫錦又說:“你也站上去,讓漫曼推我們。”


    她有兩個丫鬟,是在娘家時候使喚的,皇帝破例容許她帶進宮,封了九品女官。


    一人叫漫曼,一人叫漁魚,都是她自己取的名字。


    薛湄又說好。


    她在錦安宮玩了兩個時辰,眼瞧著天色不早了,這才離開。


    她走的時候,溫錦很舍不得。


    薛湄突然覺得,她其實在宮裏很寂寞。溫錦朋友多,平常總是唿朋引伴,到處遊玩。


    現在的錦安宮,隻這些宮人們陪伴她。好多的玩樂,時間長了也就膩味了,就連皇帝來了,她也覺得沒從前那麽歡喜。


    但路是自己選的。


    溫錦還是懂得這麽道理,她也沒有抱怨,沒有哭鬧,隻是每天盡可能讓自己更開心點。


    溫家兄妹腦子簡單,卻都不是傻瓜。


    薛湄從宮裏出來,已經是黃昏。她的馬車停在宮門口,故而她是步行;而她進宮也不能帶丫鬟,隻錦安宮一名小內侍送她。


    她和小內侍慢慢走,身後傳來馬車哲哲碾過青石板的聲音。


    薛湄退避到了旁邊。


    馬車從她身邊繞過,卻又在前方停了下來。


    八月初,黃昏到夜幕還有點時間。淡淡橘黃色光線,正在由明轉暗,從車廂裏伸出一張英俊的臉。


    這男子是麥色肌膚,緊致結實,露出了他年輕的活潑勁兒;他是單眼皮、高鼻梁,組合在一起卻也是很好看。


    薛湄見過他好幾次。


    他是寶慶公主的男寵。上次在她的喬遷宴上,他也來了,還盯著薛湄瞧個不停,最終惹得寶慶公主吃醋發火。


    現如今,他又做了侍衛打扮,笑盈盈看著薛湄。


    薛湄記得公主叫他阿榕。


    他的腦袋伸出來,又縮了迴來;然後,寶慶公主也伸頭看了眼薛湄,帶上了幾分嫌棄:“上車,本宮帶你出去。”


    薛湄還有一半,才能走完這長長甬道,她上前幾步:“公主,您的馬車可以直接進宮?”


    “這是自然。”寶慶公主道。


    薛湄似乎很羨慕。


    還沒等寶慶公主得意,薛湄道:“迴頭我也要問陛下討個恩典,讓我的馬車也能進來。”


    寶慶公主白了她一眼。


    這個時候,宮牆上的明角燈已經點亮了,燈火與最後日光,調和成了最嫵媚顏色,把人臉上瑕疵都遮掩住了,每個人都想蒙了最輕薄麵紗,麵容變得模糊又美麗。


    寶慶公主倏然覺得,薛湄也是挺好看的,就像上次她化妝去盂蘭盆節那樣,五分容貌成了九分。


    光線與脂粉一樣,會替女人撒謊。


    寶慶公主迴神,鄙視她:“就憑你?”


    “當然。我對皇族有恩,陛下是知道的。你的權力,來源於你的血脈;我的權力,來源於我的本事。


    既然你可以享受,我也可以。哪怕陛下不同意,我也要攛掇他把你的特權給薅了去。”薛湄笑道。


    寶慶公主:“……”


    她恨不能一劍刺死薛湄。


    要不是在皇宮裏,寶慶公主現在就要讓侍衛活活踢死她。


    這個賤婢,她說的是什麽話?


    寶慶公主本受了阿榕的勸說,打算讓薛湄上車,現在卻一點也不想了。


    她憤怒放下了車簾,對車夫道:“快走。”


    車夫一揮馬鞭,馬車又往前去了。


    薛湄收迴了笑容。


    車上的阿榕,正吃驚看著寶慶公主:“怎麽不讓她上車?”


    “改日再去找她,今天看到她就很煩。”寶慶公主道。


    薛湄則覺得,那個阿榕不懷好意,上了他們倆的馬車,還不知要自己善後呢。她索性激怒寶慶,讓寶慶不同意帶她。


    到了宮門口,薛湄的馬車、錦屏都在,她心中稍安。


    她沒有迴家,而是直接去了瑞王府,詢問蕭靖承:“你可知道公主身邊的那個男寵阿榕,他是什麽來頭?”


    蕭靖承:“怎麽?”


    “不是,就是感覺他眼神奇怪。”薛湄道。


    蕭靖承沒有留意過此人,大概是他不敢用奇怪眼神去看他吧。不過,薛湄既然說了,就可以派人去查查。


    他讓她放心。


    薛湄留在瑞王府用晚膳。


    吃飯時候,蕭靖承跟她閑聊,說的都是些瑣事。


    兩個人覺得很安逸。


    蕭靖承還問她今天進宮去做什麽。


    “……給娘娘們說說故事,她們對這些事都很好奇。”薛湄道。


    她又說起了溫錦。


    蕭靖承不願意聽溫錦的事,因為一提到她,蕭靖承就會想起溫釗。


    溫釗還沒有與曹家三小姐定親。


    聽說是他自己不願意。


    溫家這段日子很忙,也沒空理會他;而且,曹家並非適合門第,溫家也在選擇。


    他們現在有選擇權利了。


    晚膳之後,薛湄還記掛著景宛的情況,也早點迴去瞧瞧。


    盧殊和盧文兄弟倆都住在病房隔壁,幸好孫喬這邊的防身多。


    “我送你。”蕭靖承道。


    這麽點路,還非要送。


    薛湄沒有違逆他,卻笑道:“不要乘坐馬車,咱們倆騎馬迴去,如何?”


    蕭靖承:“這倒也不錯。”


    薛湄很少在城裏騎馬,她居然有點期待了。


    準備要離開的時候,蕭靖承又隨意跟薛湄說了件事:“我現在手頭這批親衛,要換防去白崖鎮。你弟弟,可要讓他一塊兒去?”


    “這麽快?”


    “還有半個月就要出發,新的親兵會從白崖鎮迴來接替。”蕭靖承道。


    薛湄沉吟了下。


    她覺得薛潤還是太小了點,怎麽也要等他滿了十六歲。


    “要不,再等半年?”薛湄道,“讓他多跟你學習。不管是武藝還是兵法,都要學紮實。”


    蕭靖承點點頭。


    他們倆到了門口。


    王府小廝準備好了馬。當薛湄看到王府小廝準備的馬的時候,很是無語,她立在那裏,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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