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湄直接把溫釗送迴了家。


    溫家仍當他是去哪裏淘氣了,並沒有十分著急找他,全家上下都在忙著溫錦進宮的事。


    溫婕妤已經封賞了,溫錦今日還到處跑,是不合乎規矩的,宮裏來的管教嬤嬤已然發火了。


    溫太太小心翼翼陪同著。


    溫釗:“湄兒我去洗澡,迴頭再跟你說話。”


    薛湄點點頭。


    她打算走了,此事還要去宮裏澹台貴妃那邊報備一聲,在寶慶公主告狀之前,先倒打一耙,搶占先機。


    然而,丫鬟卻送一名大夫出來。


    這大夫,居然是盧殊。


    “老祖宗。”盧殊瞧見了薛湄,過來恭敬行禮,“恭喜老祖宗。”


    薛湄擺擺手,問他:“誰病了?”


    “是老太太,有點暑氣。”盧殊道,“開了些去暑的方子,靜養幾日就無礙了。”


    “是嗎?”


    盧殊上前幾步,低聲道:“主要還是心情鬱結。若有人能開導幾句,更加無礙了。總之是沒什麽大事。”


    薛湄不好直接走了。


    她和盧殊作辭,轉身去了溫家內院。


    老太太臉上的法令紋更深了,幾乎要垂到下巴低,把她的臉和嘴分成了涇渭分明的三瓣。


    瞧見了薛湄過來,她努力擠出笑容。


    薛湄坐下,問候了她幾句。


    她也說恭喜薛湄封郡主,又開郡主府,這是大喜事。


    “……因為錦兒的事?”薛湄問她。


    老太太的眼睛裏,倏然就有了淚:“好好的姑娘,養到這麽大!這一進去,何時能見到難說,就怕……”


    就怕活不長久。


    長那般漂亮,又毫無心機,甚至不如普通人敏捷,誰都能害她。


    一次皇帝能幫她,兩次、三次呢?


    溫錦可不知道避開這些。


    “我與東太後娘娘有些私交,又能在宮裏行走。老太太,我盡可能照料她一二。”薛湄道。


    老太太的眼淚更盛了。


    “誰也照料不了,除非她能離了那地方。”老太太說。


    薛湄:“……”


    和老太太這邊肅穆、悲痛的氣氛相比,溫家其他人喜氣洋洋。


    薛湄略微坐了坐,聽老太太念叨了幾句,讓她發泄發泄情緒,甚至哭一哭,就起身離開了。


    她沒有等溫釗。


    薛湄去了趟宮裏,把公主的事告訴了澹台貴妃。


    她先來說的,自然將公主擄人、關押的事,既不脫離事實,又夾帶自己的立場等私貨,告了公主一狀。


    貴妃一陣好氣。


    “娘娘,若是公主尋我晦氣,您得救救我。”薛湄道,“溫家幫安誠郡王做買賣的。溫家說是皇商,其實是小郡王很多產業不適合出麵,溫家幫著他操持。”


    小郡王是皇帝的錢袋子,內侍省府庫裏的銀子大部分來自他。


    宮裏能生活奢靡,還不被禦史彈劾,都是因為小郡王。


    “衣食父母”不敢當,但小郡王在皇帝心中的份量是很重的。


    寶慶公主色迷心竅,惹誰不好,非要去惹他。


    “她一天到晚就知道給本宮惹事。”澹台貴妃道,“多次說過了她,駙馬還在呢,就這樣荒唐。”


    “娘娘也別多罵公主,陛下知曉那些事,也不曾多責罰她。”薛湄道。


    澹台貴妃看了眼薛湄。


    她真是非常喜歡薛湄。


    薛湄的通透,是澹台貴妃平生罕見的。她這邊才漏了個音兒,告訴薛湄,她也不太管公主的私生活,薛湄就立馬指出,是因為皇帝護著。


    公主很多破格的行徑,都是皇帝縱容的。


    “你能明白本宮的難處就好。孩子大了,哪一個由娘?”澹台貴妃說。


    薛湄道是。


    後來,公主果然進宮告狀。


    薛湄在公主府弄暈了她,此事關乎她公主的尊嚴。


    寶慶氣瘋了。


    澹台貴妃先罵了她一頓。


    寶慶公主還想去皇帝跟前告狀。


    貴妃冷冷道:“你弄迴去的那位,是新封溫婕妤的哥哥。怎麽,你們父女要人家兄妹倆服侍嗎?”


    寶慶公主額頭頓時見了細汗。


    這種話,可犯了父皇的忌諱。


    要是父皇發火,她做的事就無法藏匿住,是萬萬不行的。


    “母妃,女兒受了欺辱,您還幫別人說話!”寶慶公主依偎在貴妃懷裏,開始撒嬌。


    盛夏天熱,貴妃被她弄得一身汗。


    “你不欺負別人,還有誰敢欺負你?”貴妃不為所動。


    寶慶公主:“那個成陽郡主薛湄,她就敢!她一直對女兒不恭敬。”


    “她自己有本事。有本事的人,都恃才傲物,不把權貴放在眼裏。這是他們的清高,你得成全這點尊貴,也是你我的體麵。”貴妃道。


    公主聽懂了。


    她母妃字字句句都在幫薛湄,根本不容她插嘴。


    公主氣結,隻得行禮告退。


    這日,溫婕妤進宮了,宮裏熱熱鬧鬧的,處處張燈結彩。


    寶慶公主不敢去掃她父皇的興頭,灰溜溜離開了皇宮,心裏是越想越生氣。


    “讓你在郡主府安排的人,已經安排進去了嗎?”寶慶公主問身邊的女官。


    她外出時,會穿整齊衣衫,身邊用的也是得力女官。


    女官迴答:“已經安排了兩人,公主。到時候讓她們倆敵對,成陽郡主也不知誰是咱們的人。”


    寶慶公主點點頭。


    “給本宮看牢這賤婢!”寶慶公主道。


    想起薛湄那個藥,寶慶公主十分忌憚。


    她氣得要死,迴到公主府的時候,不成想卻收到了請柬。


    原來,薛湄打算六月初八開個宴席。


    因是盛夏,白日酷熱,郡主的宴席設在晚膳。


    寶慶公主冷哼了聲。


    “好,她膽子很大,居然還敢邀請本宮!”寶慶公主冷冷道。


    “公主你會去嗎?”一旁立一男子,依舊是深灰色深衣,將一杯涼了的茶捧到公主手邊。


    寶慶公主接了過來,看著他,滿心的不悅去了大半。


    “自然要去。”寶慶公主道,“本宮瞧瞧她多有能耐。”


    男子微笑:“公主,能帶我去嗎?”


    “你想去?”


    “上次那個郡主過來,她不僅傷害了公主,也戲耍了我。我也瞧個熱鬧。”男子道。


    寶慶公主有點猶豫:“這不是很方便,你扮作駙馬的隨從如何?”


    “公主,我可以扮作您自己的侍衛。”男子說。


    寶慶公主:“……”她差點把這茬給忘了,自己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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