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名叫軍刺。”薛湄道。


    軍刺是二戰時期的產物,它呈棱形,也叫三棱刺。


    軍刺的重點在於刺,頂端很鋒利。


    “此物適合近身戰。”薛湄又道,轉頤看著正在研究的蕭靖承,“你瞧見這個槽了嗎?這是血槽。”


    “血槽?”“一般長劍刺入肉裏,尤其是胸腹部,想要拔出非常難;但軍刺帶血槽,一邊放空氣進去,一邊放血出來,刺入之後拔出就很容易。”薛湄道,“這是它的近戰優勢,兵器不


    會脫手。”


    蕭靖承眼睛微微一動。


    一旁的親兵們,都上過戰場,全部是從白崖鎮換防下來的,每年換一次。


    他們是步兵,不是騎兵,就需要近身戰。


    刺入身體拔不出兵器,的確很常見。但每個人隻一把兵器,一旦拔不出,就沒有了武器,很危險。


    戚思然則深深蹙眉:“這個奇怪的……刺,為何能拔出?”


    “是這樣的,腹腔、胸腔是負壓,就是內部壓力小於大氣壓,普通刀刃進去,氣卻進不去,刀刃反而出不來。


    這個軍刺,順帶著把空氣也帶進去,讓體內、體外在同一個壓強裏,拔出就很容易了。”薛湄道。


    眾人:“……”


    戚思然也一臉疑惑。


    薛湄說的,明明是人話,他們卻一個字也沒聽懂。


    “還有就是,它形成棱形傷口,愈合難。”薛湄又道。


    親兵們很感興趣。


    蕭靖承眼睛也是發亮,光聽描述就知曉此物好用。


    他頷首,不疑有他:“多謝。”


    “不謝。”薛湄笑道,“無事的話,我不打擾你們。”


    蕭靖承立馬道:“怎會打擾?平時想請你都難。難得來了,用了午膳再走。”


    一旁的戚思然,表情一時難掩錯愕。


    蕭靖承待人這樣親厚,是非常罕見的。她與他是表兄妹,又一塊兒在白崖鎮兩年多,他對她永遠是冷漠寡淡。


    戚思然明明是個美人兒,她從小便知自己容貌出眾。


    從前輸給成蘭卿,她心服口服。


    這世上女子,比成蘭卿更漂亮、更有本事的,沒幾個。


    可她為什麽會輸給薛湄?


    輸給這個長相不過清秀、家世平庸、氣質庸俗的薛湄?


    “……這麽好用?”戚思然似乎仍對軍刺感興趣,“王爺,不如試試吧?”


    蕭靖承微微蹙眉。


    戚思然笑道:“王爺,我就是很好奇。說得這樣熱鬧,若真的管用,應該在駐地推廣。”


    蕭靖承表情裏帶三分不耐。


    經過薛湄提醒,他現在知道戚思然喜歡他了。


    若不是賀方攪合其中,他是不會讓戚思然輕易登門的。


    沒到撕破臉那一步,賀方又對戚思然是真心,蕭靖承還是希望別鬧得太僵。


    賀方在他身邊十二年,他們倆算是一塊兒長大的,又管著他手下所有暗衛,對蕭靖承至關重要。


    “京都太太平平,如何試?”蕭靖承冷冷問,“難道要我去剿匪?”


    “府上廚房如果有活羊,何不牽一隻過來?”戚思然道,“羊總是要宰的,早一刻、晚一刻,不妨事吧?”


    薛湄聽了,不動聲色。


    她是個軍醫,她也幹過殺人的事。


    用一隻待宰的羊來嚐試,大概隻有後世動物保護者,或者生命權至上主義維護者,才能挑得出毛病。


    薛湄不會去挑這個毛病,她隻是沉默著。


    蕭靖承見賀方、親兵們,都是一臉期待,又看薛湄無所謂,便道:“倒也不錯,就試試刀。”


    半個時辰之後,戚思然快步離開了瑞王府。


    她性格爽利,此刻滿臉烏雲密布,不發一言。


    賀方等人都在傳看這軍刺。


    “果然厲害!”


    “的確是捅進容易、拔出亦容易。”


    “王爺得此寶貝,兵力再添三成,多少兄弟能因此而保命。”


    “威力巨大,還能震懾匈奴人,讓他們知曉厲害。”


    “傷口無法愈合,也會加重敵方傷亡。兵最是難得,傷亡之後就填補不了。也許,白崖鎮能早日太平。”


    眾人歡唿,徹底被這軍刺的威力給驚呆了。


    賀方也跟著歡喜,心情很好。


    隻薛湄看著地上一灘血跡,正慢慢浸入泥土,氧化成黑紅色,她淡淡對蕭靖承道:“午膳我要吃烤羊腿。”


    蕭靖承:“好。”


    午膳果然是烤羊腿,外焦裏嫩,肉汁鮮美。


    隻是可惜,調味料不夠多,有些單調。


    “你不高興?”蕭靖承問。


    薛湄略微沉吟。


    說“沒有”,實在太過於敷衍。一臉心事藏不住,用“沒有”來做迴答,有點矯情。


    “我也殺人,也吃肉,沒什麽忌諱。但我瞧見你們用羊試刀的時候,心裏並不是很舒服。”薛湄笑了笑,“瞧瞧我虛偽的。”


    “不,你並不虛偽。”蕭靖承表情認真,“我們殺敵,為的是自保,身後是我們疆土、家鄉和親人;


    我們吃肉,滿足口腹之欲,強壯自身,皆有目的。而方才試刀,類似戲耍,是虐殺。拿生命來戲耍,誰瞧見了都會難受。”


    薛湄詫異看了眼他。


    蕭靖承:“我在軍中明令禁止,絕不可虐殺戰俘。虐殺,本身就不光彩。我方才見他們那樣,也很想發脾氣。”


    薛湄忍不住被他逗樂。


    “沒想到,你還挺有思想。”她道。


    蕭靖承:“……”


    “以前覺得你直男。”薛湄又笑,“今天的羊腿很好吃,剩下的送我府上,晚上熱一熱請我五弟和大哥一塊兒吃。”


    “晚上現做了,趁著飯點給你送過去。”蕭靖承道,“不必吃剩下的。”


    薛湄道好。


    蕭靖承又說:“明日再送你一個玩意兒。”


    “是什麽?”薛湄道。


    “我也不提前告訴你。”蕭靖承道,“是玩的,你可以自己猜。”


    薛湄:“……”


    她才懶得猜。


    這天傍晚,薛池剛剛從禮部迴來,待要洗了臉去蕙寧苑用晚膳,有人敲門。


    兩位廚子抬著偌大的盤子,像是專門打造出來的,京都不常見,是匈奴人的餐具。


    “王爺讓我們給縣主送烤羊腿。”廚子笑道,“我們是瑞王府的,王爺讓直接送到這裏。”


    薛池:“……”他正要說點什麽,薛湄的丫鬟彩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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