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承在蕙寧苑用早膳,丫鬟們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


    薛池本就是少言的性格,他也不開口;薛湄輕輕撫摸著懷裏的貓,而貓兒不停掙紮,很想要嚐嚐薛湄麵前那碗粥。


    薛湄不打算吃了,隻好把貓抱上來,任由它蹭住粥碗,喝裏麵的熱粥。


    丫鬟們想要提醒薛湄,又不太敢開口,都很擔心,怕瑞王爺生氣。


    瑞王爺不生氣,就是有點吃醋,因為薛湄從來沒這樣縱容過他。


    每次他過分了點,薛湄就要揍他,還說“養子不教娘之過”,現在她任由貓上桌,倒是不怎麽教了。


    粥有點燙,小貓被燙得打了個激靈,炸了滿身的毛,使勁甩甩舌頭,轉而又湊上前喝。


    薛湄溺愛看著它。


    蕭靖承嫉妒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有話說了:“不管管它?”


    薛湄看貓看得入神,笑了笑:“不管了。我想通了,貓不過短短十來載的壽命,隨心所欲過吧。它沒規矩也沒事,左不過是隻貓。”


    蕭靖承:“……”


    薛池則看了眼他。


    和薛池一樣,丫鬟們也是一頭霧水。


    早膳用完,蕭靖承轉頤對薛池道:“你先迴吧,我坐坐就走。”


    薛池:“王爺,這不恰當,舍妹是閨閣千金,不方便在院中待客。”


    蕭靖承眼眸一沉。


    他沉臉時候,頗有氣勢,把將軍的威嚴拿得很準。


    但薛家兄妹都有個本事,就是裝傻。哪怕你再兇 ,我看不見。


    於是,薛池毫不在意:“時辰不早,王爺早膳用完,也該迴了。”


    薛湄看著貓兒吃得滿嘴、滿胡子,有點嫌棄,沒有去抱它,任由它吃個不停。她自己站起身:“王爺,我送你到二門上。”


    蕭靖承卻不肯走。


    他振振有詞:“有些事,還想請教縣主。”


    他不走,薛池也不走。


    丫鬟們撤了碗筷,他們三個人坐下閑聊、喝茶。


    薛湄把吃飽喝足的貓抱在懷裏,仔仔細細擦拭它臉上沾的米粥。


    蕭靖承說有事請教,可到頭來,他扯的都是廢話,一句正經事也沒有。


    “……你好好養病,什麽都別多想,健康要緊。”薛湄對蕭靖承道,“等過了正月,你要去白崖鎮的時候,我送你一樣好東西。”


    “什麽好東西?”蕭靖承立馬問。


    薛池又看了眼薛湄。


    養病?


    瑞王生病了嗎?


    看瑞王的樣子,的確像是久病之人那種蒼白。怪不得了。


    “一種刀。”薛湄道,“你肯定會很喜歡,也沒見過。”


    蕭靖承知曉她有數不盡的寶貝,點點頭:“好,我等著。”


    薛池不動聲色,沒有多問。


    就在他們幾個人閑坐的時候,裕王也到了永寧侯府。


    他親自給薛玉潭送臘八粥。


    前幾日,薛玉潭的丫鬟菊簪給裕王送了雙鞋子,說是薛玉潭親手做的。


    菊簪話裏話外,是母妃身邊的嬤嬤們,對薛玉潭太嚴苛了。


    但是母妃告訴裕王,當初她們被選了皇妃時,也是受訓一年半,一共八位嬤嬤,那才叫受罪。


    兩位嬤嬤就喊累,裕王懷疑薛玉潭吃不得苦頭。


    他心中有點腹誹。


    不過,他還是很愛薛玉潭的,正好又是臘八,就借著送粥,到了永寧侯府,來安慰薛玉潭。


    薛玉潭今日歇息一日。


    她逢年過節可以休息。


    三老爺、三夫人和永寧侯也沒走,陪著老夫人閑話家常。


    聽聞裕王來了,永寧侯府眾人立馬去前院迎接。


    在外院花廳坐下,傭人抬了兩隻爐鼎進來,開了背風的半扇窗戶,屋子裏很快就暖和了。


    大家對裕王都極其殷勤、客氣。


    薛玉潭小意溫柔,坐在裕王下首,嬌貴且嫵媚。


    裕王本想告訴她,等過了年自己就要先娶側妃了。


    她與他的婚事,他答應了母妃,要等兩名側妃誕下孩子再開始。要是側妃一舉得男,就太好了。


    不過,今天裕王心情不錯,見薛玉潭又這般溫柔可人,掃興的話就咽了下去。


    “……母妃宮裏的粥,我們今年也沒得。澹台氏那邊人多,分分就不夠了。”裕王解釋,“沒給你們送,莫要多心。”


    眾人聽了,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果然是連裕王都沒有。


    這個貴妃,太不知親疏了吧?薛湄救了她,卻也割了她的腎,到底不如太醫們穩妥,怎如此善待她?


    薛玉潭眼珠子微微轉了轉,笑著對裕王道:“王爺,其實我們得了。”


    “得了?”裕王微愣,繼而很驚喜。


    母妃給玉潭送了?


    這個世上,果然是母親最疼他。他看中的人,母親也另眼相看。


    不成想,薛玉潭卻繼續道:“不過,不是給我們的,而是給家姐成陽縣主的。”


    裕王:“……”


    他一時有點惱火。


    他太天真了,母妃絕不是那麽好脾氣的人,她到底還是不太喜歡玉潭。為了他,母妃才委曲求全。


    “家姐聲望比咱們高,這無法嫉妒。”薛玉潭又笑道,“哦對了,今日瑞王還來看她了,不知道這會兒走了沒有。”


    裕王迴神。


    “誰?”他似沒聽清。


    “瑞王。”薛玉潭道,“父侯,小廝是這麽通稟的嗎?”


    永寧侯笑了笑:“也不知是誰同咱們說笑,非要自稱瑞王。人已經走了吧?來人啊。”


    小廝進來應答。


    “早上自稱是瑞王的人,已經走了吧?後來是怎麽說的,到底是哪位貴人?”永寧侯問。


    小廝恭敬迴稟:“侯爺,人還沒走,由大公子陪同著,去了大小姐的蕙寧苑用早膳。客人說自己沒吃飯。”


    眾人:“……”


    裕王猛然站起來。


    他冷笑了聲:“本王要去瞧瞧,誰如此膽大包天,敢冒充瑞王叔!”


    蕭靖承生病,這件事裕王知道。他母親澹台貴妃消息靈通,從戚太後那邊打聽到了端倪,又告訴了他。


    還是他一開始大嘴巴告訴安誠郡王蕭明鈺的。


    至於薛湄去給蕭靖承“治病”,讓蕭靖承醒過來,此事暫時保密。


    皇家打算把瑞王生病整件事都遮掩住,不叫外人知曉。


    裕王知其一、不知其二,聽說了瑞王叔躺了十個月,大病初愈。


    一個剛剛醒過來的人,哪怕真有事要出門,也是去見至關重要的,絕不是什麽下賤的成陽縣主。


    冒充瑞王的人,也是膽大妄為。


    今日,裕王就要替皇家教訓教訓這個登徒子。


    瑞王叔都敢冒充,吃了熊心豹子膽!“侯爺,前頭領路。”裕王恨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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