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老爺薛景廉迴到了侯府,先去給薛湄送禮,然後去看了自己的大侄兒薛池。


    叔侄倆關起門說話。


    “……一切都順利?”薛池問。


    薛景廉:“很順利。你要的東西,還沒有買到。”


    “不妨事,我也不是很急用,以後再買也不遲。”薛池道。


    說罷,他輕輕歎了口氣。


    薛景廉又拿出一些銀票給他:“七叔賺的,你拿一些。如今做了官,處處都需應酬。”


    薛池接了過來。


    有三萬兩。


    他不著痕跡點點頭:“有點多。”


    “不多,今年你叔父運氣好,兩趟買賣都有賺頭。”薛景廉笑道。


    薛池:“你去吧,沒事別到我這裏來。”


    薛景廉站起身。


    他目光裏含笑,帶著幾分瀟灑,那些恭敬藏在笑意之後。


    本打算走,隻是不怎麽甘心,又迴頭。


    “怎麽?”薛池挑了下眉,口吻略帶幾分不悅。


    薛景廉:“想看看你的腿。我在外麵,都聽說你的腿好了。你的一些老朋友,聽聞之後很興奮。”


    薛池眉頭再次微蹙。


    “怎麽,你不願意見故友?”薛景廉問。


    薛池:“我早已沒了朋友。”


    薛景廉笑道:“我說錯了話,你的一些舊識——我當然也很好奇。能看看嗎?”


    薛池撩起了褲腿,給他瞧瞧自己的假肢。


    薛景廉瞧見這麽輕便靈活的假肢,心頭微震:“湄兒給你做的?這不可能。”


    “她不同尋常。”薛池道,“她會很多技藝。”


    “我還聽說,盧家的人認她是鬼醫弟子?”薛景廉問。


    薛池:“叫了她‘老祖宗’,連頭都給她磕了,假不了。”


    “她是如何做到的?”薛景廉不太相信,“真的見了鬼?”


    “也許。”


    薛景廉笑了笑,又道:“突然想起還有件事,差點忘了跟你說——有個人想見見薛湄,就是假裝偶遇。若你在她身邊瞧見了,別大驚小怪。”


    “誰?”


    “影子。”薛景廉道。


    薛池神色緩和,淡淡道:“他又迴來做什麽?”


    “我哪裏知他心思?”薛景廉笑了笑,“我也管不住他。你早點休息,告辭。”


    薛池點頭。


    他生怕薛景廉再次迴來問東問西。


    直到薛景廉走出了西苑,薛池才輕輕舒了口氣。


    這天深夜,有人悄悄潛入了永寧侯府的西苑,被石永差點一拳打死。


    好在對方武藝也不弱,能接住石永的拳腳。


    薛湄並不知這些,她隻是本能對七叔產生了一點懷疑和好奇,覺得七叔不太簡單。


    永寧侯府的喪事,辦得很隆重。


    親戚朋友們都來吊唁。


    不需要薛湄去哭喪,她也不怎麽往前頭去。


    隻是日日夜夜鳴奏哀樂,耳根很難得清淨。


    這幾日,她大哥和五弟每天都到她院中吃晚膳,兄妹三湊到了一處。


    五弟來,她能理解,畢竟五弟貪吃;大哥也來,薛湄就不懂了。


    “大哥有事?”這日,薛湄早早打發了五弟迴去,留下大哥說話。


    薛池看了眼她:“不害怕嗎?”


    薛湄一頭霧水:“怕什麽?”


    薛池目光穿過燭火,帶著幾分意味深長,落在了她臉上。


    薛湄這才明白。


    她臉色有種寡情、冷酷的平靜:“不怕。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生死關頭,講什麽心慈手軟?”


    薛池:“你是頭一迴殺人?”


    “大哥,別問這麽單純的問題,其實你心中早有定數了。”薛湄笑了笑。


    薛池:“……”


    他見過五弟腳上的傷,那樣整齊的縫合,意味著薛湄絕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也見過他剖開盧殊肚子,取出腸子縫合。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習慣這種血腥。


    薛湄做起來很嫻熟自然。所以,她殺薛灝那樣利落,也是能理解的。


    隻是,薛池仍希望她不要過這樣的生活。


    她是誰,從何處來,為什麽要冒充薛湄,薛池都不想深究。


    也許,她可以永遠做永寧侯府的大小姐,和過去的生活一刀兩斷。


    時至今日,若他仍覺得她真的是薛湄,他就太愚蠢了。


    “湄兒,你讓我站了起來,我欠你的。今後這種事,讓我替你做。”薛池道。


    他還以為,她會說些義正辭嚴的話,比如讓他別輕瞧了她。


    甚至可能會生氣。


    不成想,她隻是眉眼一彎,帶三分俏皮:“好。”


    薛池:“……”


    有種一腳踩空的感覺,所有的準備都沒出現。


    薛湄又笑:“不早了,大哥今晚不是打算住在我這裏吧?”


    薛池起身告辭。


    他離開之後,薛湄進了房間,梳洗更衣,就帶著她的貓睡下了。


    她睡下之後,貓不停撞她的右手掌心。


    薛湄明白他的意思,起身確定門窗都反鎖好了,重新上了床,放下幔帳,帶著貓一起閃進了空間。


    蕭靖承進她的空間,每次都要先去找衣裳穿好。


    薛湄問他:“你有事?”


    “昨日你那位七叔迴來之後,去了薛池的院子。”蕭靖承告訴她。


    薛湄:“叔叔去看侄兒,有什麽不妥?”


    “他們倆說了很多我聽不懂的話。而且,薛景廉給了薛池很多錢。”蕭靖承道。


    薛湄示意他坐下。


    蕭靖承不解,席地而坐。


    薛湄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兒子,你操哪門子心?好好做你的貓吧。”


    蕭靖承反手捉住了她的手。


    他薄薄眼皮微抬,目光裏的憤怒就遮掩不住:“你大膽!”


    “你才大膽!”薛湄笑著,想要抽迴手,“這是我的空間,你現在是我的人。我是你主子,你搞清楚這一點,瑞王爺。”


    蕭靖承握得更緊。


    薛湄笑容很足,讓她眉心痣越發鮮豔。


    蕭靖承在空間裏的實體,手掌莫名其妙總是很涼,他觸及薛湄溫熱的體溫,舍不得鬆開。


    薛湄逗貓似的,摸了摸他的下巴。


    蕭靖承作為貓,很喜歡她如此撫摸;但是作為人,他就很奇怪,眼睛裏添了幾分怒意:“不可如此輕浮。”


    薛湄:“你先鬆開我的手,再說這種話吧,到底誰更輕浮?”


    蕭靖承:“……”


    他悻悻然鬆開了手。


    “你是不是哪裏都可以去,什麽都能聽到、看到?”薛湄突然問他。


    蕭靖承頷首:“是。”


    “那你幫我一個忙。如果你做得好,有小魚幹做獎勵喲。”薛湄道。


    蕭靖承:“……”


    好想撓她一爪子。


    咦,為什麽是撓?他是人啊,又不是真的貓,怎麽總下意識想做貓的動作?蕭靖承滿臉黑線,還是盡了寵物本分,對主人的要求百依百順:“要我做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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