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湄迴到家,趕緊去洗澡。


    她一路上迴來,汗濕衣衫又幹了,貼著肌膚甚是不舒服。


    丫鬟們準備好了熱水。


    薛湄坐到了浴桶裏,放鬆身子,雙臂的酸痛感終於消失不見了。


    她這原主很嬌弱,體質不佳。


    想她在基地時,老大要求她跟軍士們一樣,每天八小時常規體能訓練,偶然還要加課,把她練得銅皮鐵骨。


    那些鍛煉的方法,薛湄都記得,隻是器械沒有。但是,如果她想要練,都可以克服。


    關鍵是她不想練。


    她懶,以前就沒少因這件事當麵和他們將軍起衝突。


    “還是要練練。”薛湄想,“練一套拳吧,還能自保。”


    她下著這樣的決心,突然窗欞一陣猛響。


    薛湄詫異迴頭,瞧見一團小東西,正想要使勁推開她的窗戶。


    是阿醜。


    薛湄讓丫鬟去開了窗栓,把貓放進來。


    阿醜瞧見了她,對著她喵個不停,聲音很急切,似乎帶著三分憤怒。


    薛湄:“你是不是餓了?彩鳶,去弄些牛肉給它吃。”


    彩鳶轉身出去了,把早上煮好的牛肉和牛乳一起端過來。


    阿醜不吃,還一腳把牛肉盤踢翻了,隻是對著薛湄狂叫。


    薛湄從浴桶裏站起來,那貓猛然睜大了眼睛,呆立原地,也不叫喚了,似被定住了一般。


    “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薛湄顧不上穿衣服,就要去看阿醜。


    阿醜往旁邊窗台上一跳,貓身輕便躲開了薛湄的手,憑空起跳,身手敏捷上了屋梁。


    薛湄:“……”


    彩鳶也不解,蹲下用帕子把阿醜打翻的牛肉一個個撿起來。


    “大小姐,阿醜怎麽了?”


    是啊,它怎麽了?怎麽不停對著她叫?


    “以前我洗澡的時候,它都是躲出去的,它怕水。”薛湄說,“今天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哪裏受傷了?”


    然後她抬眸對著屋梁上喊,“阿醜,你是不是受傷了?”


    “它哪裏聽得懂?”彩鳶失笑。


    貓趴在屋梁上,仍憤怒對著薛湄叫了聲。


    薛湄坐迴了浴桶,她還沒泡好,況且水還是挺熱的,不泡浪費。


    她往屋梁上瞧,阿醜的叫聲已經沒那麽急切,仍是時不時對著她叫一聲,表達它的不滿。


    “它應該是發情了。”薛湄對彩鳶道,“我明天無論如何也要把它給閹了。”


    在屋梁上的貓全身毛炸起,差點從屋梁上掉下去。


    它這次變了調子,不是很急切的叫,而是對著薛湄咆哮、呲牙。


    薛湄和彩鳶也不知它到底怎麽了,又夠不著它就隨便它。


    外間服侍的修竹等人也聽到了,立在門口問:“阿醜怎麽叫?它是不是不舒服?”


    蕭靖承快要氣炸了。


    他聽說薛湄今天救了個死人,那死人還是她的未婚夫,他居然不在現場。


    他隻不過是進了趟宮,就錯過了這麽多事,蕭靖承那個懊喪,迴來對著薛湄發泄他的不滿。


    可沒人聽得懂他的話。


    薛湄還說要閹了他——蕭靖承很想夾緊腿,莫名其妙覺得痛。


    真是……氣死他了。


    正如預想中那樣,薛大小姐救治溫釗的事,很快傳開了。


    眾人皆驚。


    此刻京都普濟堂裏,坐了七八名大夫。


    普濟堂是一家比較大的藥堂,地位僅次於盧家的金匱堂。


    “……我親眼所見,這還能有假?人的確是死了,唿吸、脈搏全無,嘴唇發紺。那位小姐扒開他眼皮的時候,我湊上前瞧了眼,瞳仁都散了。”錢大夫語帶激動。


    眾人聽了,也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普濟堂的掌櫃周儲輕輕咳了咳,打斷了眾人的交談。


    “她是如何施救?”周掌櫃問。


    錢大夫:“她使勁按,往他嘴裏吹氣。她把自己的氣渡給了他,把他救活了。這不是凡人,這肯定是醫仙。”


    周掌櫃:“……”


    中醫不擅長外科急救。


    不是說中醫沒有外科急救,而是這些大夫們都不太擅長,他們學的是望聞問切。比如說外科急救中的接骨,這種大夫低人一等。


    一旦遇到了急救問題,他們有點無措,更多是茫然。


    “按胸口,就能把死人給救活?別是那溫少爺隻是背過氣了去吧?”有位大夫不服氣。


    錢大夫:“一個人背氣,能背一炷香的功夫,瞳仁能散了?”


    “反正我不信。”另一位大夫道,“死人怎可能救活?”


    “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信。”錢大夫道,“以前總有什麽盧祁的弟子出來,這次隻怕是真的。”


    “又是盧家!出個醫術厲害的,就是盧家的人?”更有大夫不屑,“咱們未必不如他盧家。”


    此刻在盧家,一位年輕公子,立在祖父和伯父們跟前,有點緊張。


    他姓盧,也學醫。


    盧家是龐大門第,盧老太爺身體健朗,生了七個兒子;而兒子們又開枝散葉,給他生了上百個後輩。


    除了長房,其他人都紛紛搬離了盧家老宅,各自安家。


    隻是,他們幾乎所有人都學醫。


    在沒有科舉的年代,讀書往往是一種附庸風雅的事,不能當飯吃。若不能習武,那邊要找門手藝做,除非是家中富貴逼人。


    盧家三房的少爺盧文,認識了一些權貴朋友,這次去了溫家的宴席。


    他親眼所見薛湄救治溫釗。


    此事在京裏傳開,祖父和大伯等人,聽說他就在現場,讓他過來講講經過。


    盧文隻過年才有資格見一次祖父,祖父根本叫不出他的名字。


    “就是按壓和吹氣。”盧文跟錢大夫一樣,隻看到薛湄反複做這兩樣。


    薛湄放開氣道,這個動作盧文不懂,沒怎麽上心;至於她從空間裏拿出強心劑,更是沒瞧見。


    “的確死了嗎?”他的堂兄盧殊插話。


    盧殊是長房長子,隻比盧文大六歲,氣勢上卻似他長輩,讓盧文下意識服從。


    “是死了,千真萬確。”盧文道,“不是背過氣,死人我還是見過的,當時他指甲都發紺,就是溺逼之人那種顏色。”


    盧家眾人心頭駭然。


    他們反反複複問了盧文很多遍,還是沒找到答案,就讓他走了。


    “祖父,當初祖宗留下的醫案中,有記載過老祖宗能起死迴生嗎?”盧殊問,“她真的是老祖宗的鬼醫弟子?”


    “胡說什麽?”老太爺瞪了眼他,“哪有什麽鬼魂授醫?這種話,騙騙外人罷了。那女子,一定是會咱們不知曉的某種醫術。”


    “祖父,孫兒想去會會她。”盧殊道。


    他父親嗬斥:“不可輕舉妄動。”


    他祖父反而讚同:“他是年輕人,去會會沒什麽,就當是年輕人好奇,可不是咱們盧家出麵的。”


    盧家不可能出麵。


    他們絕不承認什麽鬼醫弟子,那都是騙人的把戲。盧殊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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